少年面无表情地放开她,顺手拉开门。
红衣女子踉跄进门,靠着墙壁,腿软得直发抖,哭声也终于压不住。
林莫奈的左脚不敢吃劲儿,硬撑着走进去,刚扶墙壁站稳,陆沉水突然俯身。
乌黑寸头的发茬儿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雪开始融化,她抬起手,衣袖轻轻划拉。
少年猛地挡开她的手直起身,眸光阴鸷透着狠劲。
林莫奈僵在原地,手臂一阵疼,泛红的眼眨了眨,解释:“我是看你头上有雪。”
阴沉的脸色,眼神像钉子,他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最怕被误解,扬起下巴学他的样子瞪回去,像只炸毛的猫,有一丝委屈地嚷:“你那么凶干嘛!”
少年没搭茬儿,转身往里走,他拉开抽屉翻腾一会,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他不爽地关上抽屉,啪的一声。
“请问,能给我一杯水吗?”靠在墙边的人哭得嗓子哑了,慢慢挪到旁边的圆凳坐下。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水林莫奈也口渴。
少年冷淡疏离,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息,不过倒也贴心,倒两杯水放到桌上,转头去翻别的抽屉。
估计还是没找到,林莫奈听见他嘶了一声,有点不耐烦。
她费很大力气,装作没崴脚蹭到墙角,一坐下左脚脚踝疼得难忍。
今天真是糟透了,从早到晚没一件开心的事。
林莫奈捧着杯子,温热的水入喉,胃里暖融融,这是她到现在唯一还算舒服的时刻。
红衣女子反复道谢,问她撞砖垛伤到没。
林莫奈摇摇头,反问:“你呢?还好吧?”
红衣女子点头,末了心有余惊道:“妹妹,以后你可别这么晚,山城的治安没那么好,就像我今天,太倒霉了。”
她不过是加夜班,冰天雪地连车都打不到,一路走回来还遇见两个醉酒发疯的人要抢她。
林莫奈现在也后怕,万一是她遇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间里陷入静寂,门外呼号的风声隐隐传来。
林莫奈渐渐缓过来,脸颊和耳朵发烫,整个人热烘烘的。
一股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打呵欠,瞟见女子拿出手机正在摆弄。
林莫奈犯困地眯着眼,听着她嘀嘀咕咕,能听见音儿,但太困听不清说得什么。
老板不知干嘛去了,她迷糊地想,人虽然很凶,但幸亏他愿意出手帮忙。
叮——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林莫奈惊醒。
同伴来接红衣女子回家,张罗先送她,她连忙摇头拒绝。
“好吧,那你待会跟老板说一声,我改日再专门过来道谢。”红衣女子叮嘱她小心,“以后多穿点,妹妹,你穿得太少,别冻坏了。”
一行人走了,房间重归安静,林莫奈站在原地,犹豫着是不是也该走了。
少年进去有一会了,林莫奈不知他在找什么,也放心她一个外人在这里。
她试探走两步,休息后左脚更疼,右肩因为撞砖垛也隐隐作疼。
最主要的,是她头疼,有点冒冷汗,浑身不能碰,衣服擦碰肌肉都疼。
林莫奈难受得紧,想等老板出来再走,顺便帮忙看会儿店。
她重新坐回去,靠在墙角,迷迷糊糊又打起瞌睡。
噩梦像是枷锁锁住喉咙,她呼吸困难,想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但发不出声。
之后白茫茫的世界里,远处一个大人拉着小孩子的手渐行渐远,她被留在原地,拼命哭喊也没人回头看她,她的腿沉得抬不起。
无力感,让她除了哭,再无办法。
陆沉水拿着药瓶下楼,听见呜咽的哭声。
角落的人,歪头靠墙角,满脸潮红,泪水正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走上前,手几乎要碰到布满泪痕的脸,却又僵住。
手指蜷了蜷,最后食指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很烫。
陆沉水放下药瓶,转身又拐到里面上楼了。
林莫奈这时候被自己的哭声吵醒,她以为是梦,但她确实在哭。
泪水止不住,她生怕被人看见,连忙抹去眼角的泪,费劲地站起身。
人头昏脑涨,走路摇摇晃晃,林莫奈扶着墙壁走到门口。
拉开门,冷风瞬间包裹住她,冷得她打冷战。
身体本能寻求温暖往后退,但理智告诉她该走了。
滚烫的泪,转瞬冰凉,她使劲儿擦擦眼泪,慢腾腾往外挪。
“站住。”身后传来冷声,林莫奈吓一跳。
少年冷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道:“去哪儿?”
她唇角动了动,红红的眼睛像兔子,怕被发现哭过,垂头说:“我要回家了。”
她想起什么,又说:“那个姐姐走了,说改天再来谢你。”
少年走到门口,手臂挡开她,直接把人挡进房间,冷淡道:“暖气都被你放走了。”
林莫奈局促地站在房里,不得不说,这里真得好暖和,可心底又有倔强,低声重复:“可是我该回家了。”
少年递过手机,让她打给家人,她没接,别扭道:“不用。”
“电话号码。”少年似乎没了耐心,等她报出号码,她抿唇不说话。
林莫奈听见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就要发作了。
“回家是吧?”他确认一遍,林莫奈:“是的。”
少年转身去衣架取来外套,林莫奈瞬间明白,忙说:“不用你送。”
他剑眉挑起,更凶了,沉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林莫奈重复:“我回家,我自己回家。”
她不愿麻烦任何人,转身推门要走,少年的羽绒服重新脱了,火大道:“老子又不吃人,坐下。”
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回去,于是,她被他薅回去,按在凳子上,满是无语道:“瘦得跟个豆芽菜一样,较什么劲?”
她叫他豆芽菜,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饿了,豆芽炒肉一定好吃,她饿了大半天,胃也隐隐作痛。
他从裤兜里掏出药盒,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是一盒退烧药。
旁边的药瓶,是云南白药的喷雾,少年拧开盖子,沉声:“喷的。”
他又转身去倒热水,林莫奈傻坐在那,人虽然凶巴巴的,但心确实不坏。
她偷偷摸了脑门,疼,撞门撞的。
烫,也确实烫手,林莫奈正偷瞄,少年回头看她,昏暗的灯光,神情晦涩。
她立刻垂下头,默默地抠出一颗布洛芬。
林莫奈不是第一次吃,初中第一次来生理期,痛得她呕吐冒冷汗,诊所医生给她一片,说是不要空腹吃。
她这会儿没得讲究,药片正要丢嘴里,见老板手里拿着一袋面包和一杯水,正直直地盯着她,那意思还是:你就那么吃?
林莫奈不愿麻烦谁,今晚一再麻烦他。
她接过面包问多少钱,少年懒得理她:“吃你的吧。”
红豆面包,一股奶香味,一颗一颗暗红的豆子,细腻绵软,简直是人间美味。
不吃还好,吃完她更饿了,肚子咕噜噜叫出声。
夜里过于安静,林莫奈窘迫地捂着肚子。
少年没动,她暗自松口气,准备吃药,却又见他站起身走向柜台。
他个子高,伸手就能摸到货架顶端,那里摆放一排速食方便面。
他也不问她,直接拿下两盒,头也不回道:“吃完再吃药。”
少年学聪明了,压根不问她。
窗外北风呼号,室内温暖舒适,呼噜噜吃一碗热乎乎的泡面,比母亲做的面条好吃。
林莫奈今天眼睛也不争气,一直想放水,她憋着劲儿,几滴泪水滑落到汤面里。
吃完药,她正准备收拾,少年已经过来了。
她的盒子,连汤都喝干净了,见他瞅一眼,她顿时窘迫,脸红得厉害。
他却回头,也不看她,问了句:“饱了?”
她立即点头:“饱了。”
他丢垃圾,往门口走,语气还是毫凉凉的:“你睡沙发,其他事明天再说。”
他不给她机会说话,就算她拒绝,他也像是没听见,直接上二楼了。
店门从里面锁上,她想打开也能开,她站在原地,头一阵阵的发昏。
额头、肩膀、脚踝……痛死她得了,她泄气地想。
少年抱来被子,丢到沙发上。
“这边有监控,”他昂了昂下巴,面无表情道:“那边有卫生间,有热水。”
她正欲开口,少年突然往她手里塞个温乎的梨子,转身直接上楼了。
那句“谢谢”都没出口,林莫奈站在原地,别扭一会,瞅瞅被子,又瞅瞅桌上的云南白药。
她简单洗漱,回到沙发边,将被子叠好放到旁边凳子上。
她肤色白,容易留痕,肩膀青紫,脚踝红肿。
喷完药,晾干之后她重新穿上袜子,慢慢躺下,浑身像是被人打过,疼得厉害。
脑子里轰隆隆的,好像有人在开飞机,她闭上眼睛,侧身躺着,脚耷拉在旁边,用棉服盖在身上。
起初她提醒自己,只可以睡一会,然而在药物和疲倦的作用下,神经舒缓后她秒睡。
她太累了,睡得也累,期间还从沙发上掉了一次。
林莫奈迷糊爬上沙发,胡乱地扯着什么往身上盖。
噩梦像是与她的睡眠有个契约,只要她睡着,噩梦就会准时到来。
天色微亮,烟酒行的阿姨赫苏青早起准备做饭,却见陆沉水坐在角落。
她诧异道:“阿水,一晚没睡吗?”
“睡了。”陆沉水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赫苏青瞟见沙发上的一团,她意会地说:“今天晚点开门?”
“恩。”陆沉水头也没抬,赫苏青一瘸一瘸走到沙发边,将拖在地上的被子捡起,帮着盖了盖,才看清是昨晚来买烟的姑娘。
她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赫苏青心疼地叹口气。
赫苏青也没打扫卫生,多做一个人的饭,完事坐在旁边翻书。
陆沉水坐在桌边,简单吃口饭,门突然被敲得山响。
咣咣咣!陆沉水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翻身,被子又掉了,蜷缩成一团。
他拧眉开门,来者语气不善,凶道:“姓陆的,你昨晚TMD打我弟……”
那人被推得倒退,险些摔倒,骂了句“操”,挥起手里的棍子,咣的一声,门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林莫奈惊醒,猛地坐起身,迎面一阵冷风吹得她发抖。
人还没醒过神,门口颀长的身形探进来,看见惊慌的脸,沉声道:“你先上楼。”
不等她说话,少年一把薅着对方的衣领猛地往外拽,林莫奈听见生冷的喝声:“走。”
“放开!”那人估计不好受,尖着嗓子喊:“你干嘛!”
林莫奈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阴森的狠声:“老子今天给你立立规矩。”
他可真是又凶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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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看到没?”傅村长指着三八红旗手和妇女主任等人,低声:“这都是咱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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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时,京州大学校霸级天才,身形颀长,眉眼锋利,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矜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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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听录音,场面又大又激烈,她羞红脸:“对不起。”
陆景时满身齿痕,背对她:“稿费都6位数,你先赚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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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弄唇角的红痕,指尖缠她发丝凑近:“昨天咬得太狠,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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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梦里有草原,有星空,有肆意绽放的盛夏,和葳蕤生香的恋爱时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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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可真是又凶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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