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筝挽着“周棋洛”,游走在方圆各大店铺里。
从一楼的谷子店到二楼的JK服饰,每个店都不落下,甚至看到柯南的一番赏还扯着“周棋洛”去抽赏。
店员拿出打开的盒子,里面剩的票还有很多,“周棋洛”看了一眼挂在前台墙上的赏面,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几个徽章和小挂件上贴了几张之外,其余都是白板。
正想着要不要劝常筝换一家再看看,方圆这里是山城二次元们最大的聚集地,很多家都有一番赏,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多逛逛找个板面好点去抽,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下一秒,常筝直接从店员手里接过盒子:“我包套。”
“制作人小姐,别冲动啊。”
“周棋洛”被她吓出了本音,伸手覆盖住盒上打开的口子,她现在只觉得这盒子像个碎钞机,常筝现在的做法就是把钱往里扔着玩。
要是她真的是看中里面某个周边,或者是LAST赏,自己根本不会劝她,毕竟人生在世三万天,为了自己的喜欢花钱,天经地义。
可现在.....
反正她是看不出一点点常筝是为了礼品抽赏的可能性。
常筝拍开她的手:“手拿开,管我。”
“一张68,这里还有71张,小5000块。”
“不端了,来个5连就行,我抽着玩玩。”
听到“周棋洛”的报价,常筝终于改了口,语气也软了下来:“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要的,就抽着试试水。”
说着,她把盒子递给“周棋洛”:“我今天运气不好,许愿来帮我抽。”
“周棋洛”叹了口气,看着常筝满眼都是无奈:“制作人小姐,你这样,这个委托我是真演不下去。”
怎么连本名都叫出来了。
常筝却很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许愿眼神还有点奇怪:“演不下去就演不下去吧,反正我也是想找个人体验一下出轨的感觉而已。”
她话没说完,许愿连忙捂上她的嘴,冲着店员鞠了个躬:“对不起,她圈外人。”然后就拉着她迅速离开了那个店,连方圆都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被人出警。
一路没停出了步行街,许愿拉着常筝去了地铁站,刚刚下了一层扶梯,常筝嘴里就开始叭叭抱怨:“这么热的天,这么多的人,全是汗的味道。”
常筝今年准研二,出行坐地铁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小时候山城只有一条轨道交通线路,不方便所以不坐;长大了出门就要么打车要么开男朋友车,几乎都没再坐过。
脚刚离开下行扶梯,许愿又拉着常筝转了个身,坐扶梯又上去了。常筝被她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望着她的背影,以为自己惹她生气了,也没说话。
“我怕你下一句话就是,我真惨,现在分了手连交通工具都只能选择地铁了。”
边解释着,许愿边转头对常筝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笑。
原来没有生气啊。
山城入夏,天气总在暴雨和闷热之间交替,这个变化的频率不定,有时候一周暴晒,明晃晃的日头挂在没有一片云的天上,晒得人萎靡不堪。很多时候则是三天下雨两天晴,雨总是下不透,每次下雨地气升腾走在街上都像在蒸桑拿,闷热潮湿身上黏得发慌。
许愿看了一眼天空,烈日骄阳。
这是持续的第三天暴晒,天气预报也说这周都是晴天,气温持续升高,最高温度到38摄氏度,注意多饮水,防暑降温。
常筝挥手扇风,嘴里不停叨叨,咒骂着天气,咒骂着害她会在这个天气出门散心的前男友,然后在打算咒骂游客的时候停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火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对气运不好。
只是嘟囔一句,表示对游客的不理解:“他们来之前真的没有对这里做一下攻略吗?山城暑假热得我刚出门就快疯了,结果人家都完全不怕。”
她看许愿,后者正拿着手机不停的动作,假发和头皮的交界处已经热得沁出了水珠,顺着滑下,在脸颊的粉底上留下一条水痕。
许愿知道她不开心,等她说完了马上接话:“你接着说,我听着呢,就是现在稍微有点忙,给不了回应。”
常筝语塞,看着许愿说不出话。
“怎么不说了?我真的在听。”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都不会不高兴吗?”
听到这话,许愿终于放下手机,抬头满脸的疑惑:“为了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抱怨了一路,这不好那不好,到处嫌这嫌那,还让你这么热的天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和假发,陪我到处跑。
她本想这么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看到许愿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自己苦闷了一整天,直到刚刚都是烦得快要吃人的心情也骤然晴朗。
就像山城暑假这阴晴不定的天气一样。
她和许愿从高中就认识:高一的同班同学,高二许愿学理常筝学文,也就被分了班;后来大学许愿去到大连,超常发挥读到了大连理工,自己还留在山城一所普通师范读对外汉语,一南一北,隔着长江黄河的,关系居然还没变,保持得和之前高中一样一样的。
直到后来,大三下学期刚开始,许愿突然给常筝发了条微信,问她有没有读研的打算,弄得常筝一头雾水。
因为许愿成绩比自己好很多,读研的事估计她比自己清楚,再说了,自己和许愿专业差得比两人之间的距离还远,就算是想考一个专业,也不太现实吧。
常筝搞不懂许愿问这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还在那儿纠结,没有回复,许愿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来了,开始给她解释。
BT:【我研究生想回山城上,考西大,读计算机工程,想着你在读师范,就来问问你。】
BT:【如果你有考研打算的话,大概率也是考西大吧,毕竟教育部直属师范院校。】
BT:【那样咱俩就又可以同校了。】
常筝看着许愿的解释有些头痛,她才大三,不想那么早就考虑考研的事,可被许愿说得又有些热血沸腾的,那种轻而易举板上钉钉子的感觉,伟大宏图近在眼前,只要自己说想考,就能考上。
难:【说得像想考就能考上一样,怎么说西大也是个211,很难的好吧。】
BT:【有你的名字难吗?】
BT:【所以我提前通知你,有考研打算就要努力了,因为人家想和你上一所大学嘛~】
难:【滚啊,高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想和我上一所大学呢。】
这次许愿没有马上回复,常筝等了接近一分钟,还是没等到回复。干脆退出聊天界面开始刷起了视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常筝都有点忘记自己刚刚在和许愿扯淡的事了,手机顶端又弹出来许愿的回复。
BT:【嘿嘿~】
常筝翻了个大白眼,觉得自己眼睛像被猥亵了一样。
她曾不止一次要求许愿把她这微信名称改掉,谁家好人会给自己取变态的拼音缩写当网名啊。
许愿反而很奇怪,瞪大眼睛反问她:“你加好友不会给别人备注吗?你备注后就看不见我的网名了。”
常筝:“管得你的,想怎么就怎么算了。”
许愿:“所以你是真的不会给别人备注吗?”
常筝:“你管得我的?”
然后这个话题就被终结了。
其实常筝会给别人备注,毕竟有些人多少年都不会联系,不备注早就忘了。不仅如此,如果是关系更近的朋友,常筝还会在名字后面备注上生日,免得等生日当天自己给忘了大家都尴尬。
对许愿不一样。
许愿属于那种兄弟一般的女人,对这些毫不在意,也不会表露出什么不快的情绪,所以常筝最喜欢和她一起玩了。
她不备注就是想看看许愿什么时候会改个名字,换个头像之类的,然后以此来推断她当时的心情感情状况。
比如换个情侣头像。
不幸的是,常筝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许愿的网名从五年前毕业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是这两个意味不明的字母,和她那同样意味不明的头像一样,在她的手机里屹立不倒。
她的头像,是一个在车子后座拍的视角,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见驾驶室和有人在开车而已。
甚至还异常模糊,像是偷拍一样。
更变态了……
吐槽归吐槽,常筝收到许愿的“请求”后,还是逼自己努力学习了一把,终于在一年前的夏天,和许愿一起在西大再相逢,从此也是快乐有人陪伴,悲伤有人安慰。
比男朋友好用多了。
不过只有一点,常筝一直想不通,就是许愿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去大连,明明当时她的高考分数大家都推荐她去北京。
地域是个很重要的选择,大连虽然也不错,但肯定还是比不上首都的繁华,就业前景和资源保障也差了不少。
再退一步说,留在山城,感觉也是个更好的选择。
许愿的妈妈早年去世了,爸爸在她高考后另组家庭,听起来很悲惨,但是其实并不是表象。
妈妈去世后,房产是留给许愿的,在市中心三个区各有一套。虽然这几年房价持续下跌,但毕竟是房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至于她爸爸的再婚,则是许愿要求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爸把她带大不容易,有了幸福也不应该为了自己去牺牲掉。
后妈是个温柔的农村女人,烧得一手好菜,有个儿子比许愿大八岁,早已成家,也没有住一起的家庭矛盾和尴尬。反倒是对许愿这个还在读书的后女儿很是关心,还会经常让她回家吃饭再玩一段时间。不管是真心还是出于礼貌,都让人很受用。
住一起也可以,只是许愿不愿意。
人的幸福和生活各有各的好,她很清楚一点,就是现实其实无法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除非有人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喜好。
可许愿最讨厌的事,就是以爱之名的牺牲,哪怕对方是愿意且深埋心底。
——
常筝看着手机里网约车的消息提示,上面的放大镜一直在转圈,提醒她现在排队排到了103号,预计一小时后能叫到车。
烈日,高温,无止尽的排队,地铁站难闻的气味,分手的臭男人,半小时前说要去上厕所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的许愿……等等等等,最近运气真的很差,好像所有的事都在和自己对着干一样,没有一件事顺心,哪怕是今天出来找乐子,最后都一肚子气。
实在是想骂人,但唯一能让自己耍脾气的那人已经和自己分手了。
她打着伞,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游客,密度大到像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样,连建筑都被遮盖,路也被行人脚步掩埋。
热闹又繁华。
明明前几年的山城还不这样。
那时候夏天比现在更热,天空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云是和天空一样的颜色,有点像晚自习头顶的白炽灯,亮得眼眸发灰发白。
黑板是哑光的暗绿色,桌角上方是语文老师给的橘子,清新的橙色带点暗黄,闻着是舒适的微酸味道。
三班(文科班)的班主任和十六班(理科清北班)的语文老师是同一个人,许愿那时候很喜欢在晚自习时的年级大办公室缠着语文老师老杨聊天。语文是最不受重视的学科,平时鲜有人问题,所以老杨也乐得和许愿闲聊瞎扯,到最后许愿总会从左右口袋掏出两个橘子,一个给老杨,一个托老杨巡班的时候带给常筝。
那时候真的很累,为了高考大家都在死命学习,特别是高三那年,几乎人人都会学到晚上一点才睡觉。常筝还记得,许愿那个时候也像疯了一样,有一次常筝半夜被许愿关门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凌晨四点半。
咋舌了一秒许愿真是学起来不要命之后,常筝就又昏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六点半的闹钟响。
不过听说那天白天,许愿一整天都没去学校,请了一天假在家里补觉,从此再也没见她晚于12点后到家。
真快乐啊。
那些辛苦却无忧无虑的夏天。
真好啊。
那时候笨拙却满怀期待的少年少女们。
回不去了。
那个连毕业典礼都没有成功举行,至今依旧缺少圆满句号的青春时代。
“嘿!”
正伤春悲秋时,许愿突然伸了一只手在常筝面前晃了一下,嘴上也配合着吓人的声音,成功让常筝从emo中挣脱,转换成了白眼和无奈。
“幼不幼稚?几岁了啊你。”
“二十三岁,和你一样。”
许愿自动无视掉常筝的吐槽,她刚刚去厕所卸了全部的妆,此刻是一身简单的体恤加短裤的打扮,脚上踩了双洞洞鞋,一副下楼拿快递的打扮。
她牵过常筝的手,引她到路边,跨坐在一辆力帆摩托车上,指了指后座:
“收伞,上车。”
常筝眼睛都瞪大了。
“好家伙,什么时候到哪儿去租的啊?”
“刚刚你在骂天骂地的时候。”
“……”
常筝沉默了,但碍于今天的高温和一百多号的排队,她还是收了伞,跨坐在摩托后座上:“我们去哪儿?”
许愿油门一松,稳稳行驶在柏油路面上,她开的很快,风拂过脸颊,吹起两人的长发。
“去你刚刚在想着的地方。”
从山城市区北边到西边,9公里路程,许愿骑了20分钟,等到下车时,常筝摘下头盔,才再一次感受到了许愿的神奇。
她把自己带到了两人的高中学校门口。
正好自己刚刚确实在想这里。
妈的,绝了。
常筝一下子兴奋起来,再没有被太阳晒得要死不活的疲样,她跑到门卫处问现在可不可以进去参观,自己是这里前几年的毕业生,怕门卫不同意还现场背了一段自己的学号。
77201403021。
门卫被她逗乐了,指了指正在旁边摩托连锁店还车的许愿,故意装作严肃的模样:“那她呢?她也得来背,不然进不来。”
“许愿,那个经常晚自习出去买夜宵的学生。”
还完车回来,许愿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她从提着的橘子里摸出一个递给门卫,橘子底下压着一包朝天门。
“那个每次出去都用橘子贿赂你的学生,还记得吗?邱大爷。”
邱大爷放声大笑,把烟和橘子放到门卫室的抽屉里面,回头看许愿的眼神满是慈祥。
“丫头你来的真的是时候,再过一天老师们就都放假了,你现在去正好,说不定还能见着几个之前的老师。”
常筝和许愿对视一笑,特别是常筝,此刻兴奋得不得了。
“老杨还在吗,就是那个瘦瘦黑黑,戴个黑框眼镜,总穿polo 衫和牛仔裤,皮带上挂一大串钥匙,走路叮铃哐啷响的那个语文老师。”
“在,今天早上还看见他,这会儿也没见他出去过。”
“太好了。”
常筝笑开了花,又一连问了好几个在意的老师,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许愿就在旁边看着她闹腾,脸上表情和她一样快乐。
等常筝终于问完,就马上跑到校门口水果店挑水果去了,她嫌弃许愿买的橘子,觉得现在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能一人给一个吗,至少得提个果篮啊。
她在那边挑着果篮,邱大爷和许愿在这边叙旧,许愿完全没问任何老师还在不在这儿,主打一个随缘。倒是邱大爷聊了会儿后主动谈起。
“对了,那个经常和你一起出校门的老师,他好像前几年出了点事,后来就没再看到过他了,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愿依旧是笑,渐渐的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邱大爷絮絮叨叨,老人家的话总是很多,没有逻辑,想到一茬是一茬,也不指望年轻人能接话,只是单纯的想说话而已。
最后还是许愿委婉打断他,把手里的橘子全都给了邱大爷,转身帮常筝提果篮去学校里面看望了曾经的老师,又再逛了逛校园,回忆起那些曾经的青春年华。
重游故地,漏掉的记忆也被拾起,两人干脆就到学校背后的小巷子里找那家之前常去的烧烤,居然还真被找到。
破旧的门面,里面随意摆放着几张桌子,连招牌都没有,要不是门口的烧烤炉,谁都不知道这家是卖烧烤的地方。
却是这附近学生最常光顾的美食店。
那时候大家都是学生,没什么钱,拿菜的时候都是提前在心里算好自己要吃的菜要多少钱,一点都不敢多点。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两人进店后轻车熟路拿盘子选食物,交给老板后又要了件冰啤酒,准备今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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