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家的店,你们别在人家店门前闹,咱换个地方好好商量。”李老头哆哆嗦嗦。
“少他娘的废话。”领头的壮汉一把揪住王大成的衣领,“不是你的店,你哪来的钥匙开门,借钱不还,还当小偷?赶紧把钱还了,老子送你去蹲局子。”
李老头老实巴交一辈子,就是死活改不了赌博的毛病。过年回家,一堆人聚在一起吆五喝六的,手痒痒,跟着狐朋狗友去玩了一晚上,又输了一大笔钱。
怕人找上门,被家里人知道,就找了个借口先回店里了。
胡千隐在里头偷听了一会,先去把厨房收拾干净,心想这事她也插不上手,她没钱,要是那伙人动手的话,她再出去拦着。
毕竟她现在从头到脚就这一个用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听见李老头哭喊:“我说了我现在没钱,过几天给你,你这么逼我我能给你变出钱来吗?有本事你把我给杀了,杀了我找人领钱去。”
“糊弄谁呢你,没钱你还开饭店啊。”
然后那帮人就开始砸店了。
“喂!”胡千隐喝叱一声,“讨债就讨债,砸什么店啊,这桌子椅子门窗玻璃还能换点钱呢。”
领头的叫王大成,他摆手示意停下来,打量她几眼,二十五六年纪,长得不赖,穿着一身米白色家居棉服,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挽着,转头看李斌:“这谁啊?你女儿?”
李斌抹了抹眼泪,惊讶地看着她:“......小胡,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胡千隐莞尔一笑:“是啊,李叔,我昨天回来的。”说着把他扶到旁边坐着,对着王大成似笑非笑:“人都说了没钱,你砸店也没用啊,凶巴巴的,我看先进局子的是你。”
王大成冷笑,拖了椅子坐下,点了根烟:“那你说个法子,哥几个跟着他大老远跑过来,拿不到钱就在这住下了。”
他打量着店面:“我看这地段也不错,没钱就拿店抵呗。”
李老头急忙说:“这不是我的店,不能抵。”
胡千隐点头:“这真不是他的店,我能作证,他就是个帮忙打杂的。”
“不是他的是你的?”王大成问。
胡千隐嘿嘿笑:“我就是个服务员,老板回家过年去了,钱的事缓几天,等他凑齐了再给你。”
王大成走出店外,找了几个路人问,知情的路人不愿惹事,都推说不知道。他打了几个电话,一问就清楚了,李老头确实有个儿子在镇上开饭店,而且生意做得还不错。
他大步流星回到店里,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烟雾从嘴角喷出,在李老头脸上绕了一圈:“别装了,叫你那老板儿子过来吧,屁大点地方,你想瞒也瞒不住。”
李老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倔强起来:“我儿子过来也没用,他也没钱,你宽限我一段时间,我会还你的。”
“砸。”王大成眯着眼睛,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人就开始掀桌子、摔椅子。
胡千隐扬起一脚把王大成手中的烟踢飞:“我在这,店就不能砸。”
王大成脸色大变,推她一把:“我他么看你是个娘们儿,跟你客气几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胡千隐抓起桌上的筷筒,不慌不忙地往前一丢,正中那个男人举着椅子的手腕。
男人吃痛松手,手中的椅子应声坠落,椅脚正好砸中他的脚面。
“哎呦!”他抱着脚原地蹦跳,疼得龇牙咧嘴。
另外两个男人见状停下。
胡千隐伸手揪住王大成的衣领,那男人身材魁梧,比她高出一个头,却硬生生被连拖带拽拉了出去。
她把刚刚那一推还了回去,王大成险些没摔倒,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架我最喜欢了,外边宽敞,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啊?”
“不过,提前说好啊,我这人年纪小,不懂事,手上没轻没重的。”
不知道王大成是怕了,还是真讲点道理:“姑娘,我不管你跟这老头什么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只找他要钱,跟你没关系。”
胡千隐很是同意:“是啊,欠债还钱,没说讨债砸店吧?”
店里被砸了手腕的寸头男骂骂咧咧:“成哥,别被这娘们唬住了,被一个女人吓跑,咱贷出去的钱以后还能要的回来吗?”
很好,作死的节奏。
这些人压根没两下子,就是仗着自己人多,仗着自己是个男人,胡千隐跟玩似的,左踹一脚,右绊一脚,没两分钟,那四个男人全跌坐在地上。
末了,她笑嘻嘻地说:“我都没使力,下次记得带两个练过的,砸场子光靠气势没本事可不行。”
“贱人!”寸头男被砸了手腕,又被踹了一脚,坐在地上恶狠狠地骂。
胡千隐低声问:“李叔,你欠人家多少钱啊?”
李老头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一会,说:“没多少,就......就几千块。”
几千啊,撑死一万,也不算很多。
胡千隐拍了拍他,故作老沉地安慰:“欠钱没什么大不了,还了就完事了,那你多久能还给人家?”
李老头低头思索,酒柜下面的地板他藏了点,床底下也有点,但是远远不够啊,他抬头求助似的看胡千隐。胡千隐立马切换到漠然的表情:“我没钱,你知道的。下次我可不帮你打了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跟泰哥说说,一起还。”
李老头还没想好说三个月还是四个月,王大成说:“李斌,我给你一周时间,过了元宵我再来,再还不上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说完瞪了胡千隐一眼,还朝地上唾了一口。
胡千隐心里嘀咕,又不是我欠你钱,你要是早这么说我平白无故会打你吗?
“一周不行啊,一周太快了,我没那么多钱。”李老头上前拉他胳膊,满脸哀求。
王大成狠狠一甩:“滚!玩不起就别玩,谁特么逼你玩了?”
他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轻蔑:“都能抱孙子的人了还这么死皮赖脸。”
说着,他伸手捏住李老头布满皱纹的脸,用力扯了扯:“你这张老脸臊不臊啊?”
李老头被说得面红耳赤,头垂得更低了,他松垮的肩膀瑟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多年来积攒的那点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羞愧。
胡千隐权当没听到,走回店里,收拾桌椅,只暗叹,这世上到底谁在幸福啊?
胡千隐觉得李老头应该需要时间和空间自己静一静,于是换好衣服到街上溜达。
过年啦,她得买几件新衣服穿,身上还穿着几个月前李泰女朋友送给她的一身衣服。
她走进一家店,挑了几件衣服,走出试衣间照镜子,一进一出,再出来的时候,从镜子里扫到了,有人在跟踪她,还在光明正大地偷拍,她对着镜子笑了笑。
“好看。”
果然人美,穿多么廉价的衣服都好看。
付了钱,继续若无其事地逛,她拐进一条巷子,靠着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跟来,有些失望。
真是的,不会跟踪学人家跟踪干嘛,把人都给跟丢了。
她又拐了出去,往回的方向走,没找到那人,她也没放在心上,刚刚路过一家饭店的时候,看到墙上贴着“招聘”,于是她去应聘了。
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赚钱,赚够了钱,她就自由了。
***
西安,私人别墅。
何蔓站在三楼书房的落地窗前,透过垂下的丝质窗帘望着楼下。
院子里,一辆车稳稳地停在了门口,罗罗开了后车门,和吉山从车上下来,他极少出席商业应酬,今天却破例赴约。
何蔓手里拿了一张照片,是和吉山二十多年前的照片,跟楼下的真人对比看了会,林川说的是竟然真的。
这位来自云南的中药材界的人物,二十年来仿佛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他的面容始终保持在六十岁上下,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不像话。
蒋昭跟在和吉山身后。
他是云益堂药业的现任总经理,身穿一套深色定制西装,身材高挑修长,气质不凡。他的目光在别墅外墙扫过,最后在三楼书房的位置停顿了一瞬,何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川亲自迎了出去:“和董,新年好呀。一路辛苦,好酒好茶好菜都已经备好了,就等您老大驾光临啦。”
和吉山微微颔首:“林总太客气,这两位都是我干孙儿,蒋昭,罗罗。”
罗罗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就退到蒋昭身旁了。
“云益堂这两年做得不错,您两位孙子真是年轻有为啊。”话是这么说,林川却只看着蒋昭,他知道蒋昭才是真正干事的。
“林总过奖。”蒋昭微笑回应,“比起林氏医药的规模,我们还差得远。”
几人客套几句落座后,林川亲自给和吉山倒了杯茶:“听说云益堂最近要在滇西南开发新的药材基地?”
蒋昭看了眼和吉山,和吉山没什么表情,他说:“是,那边的环境很适合药材生长,不过开发进度还在调整中。”
“对了,前段时间听说,你们在玉溪那边有个厂子出事了?”林川若无其事地提起。
“林总消息灵通啊。”和吉山放下茶杯,语气有些不屑,“这事说来也荒唐,竟然闹出鬼来了。”
林川察言观色:“确实荒唐,都21世纪了还鬼不鬼的,我看就是有些人眼红,故意托您下水呢。”
和吉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老啦,生意做不动了,有些人就要蹬鼻子上脸喽。”
林川忙不迭地附和:“谁说不是呢,有些人就是小心眼儿,就看不得人好,您生意做得红火,那些人就专来使绊子,就不想让您舒坦。”
和吉山哼笑一声,没搭话。林川这人他虽然没接触过,但商场沉浮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这人说话太过殷勤,字字句句都在挑拨是非,怕是别有用心。
林川还在那添油加醋,说着竞争对手如何不地道。蒋昭在暗中打量他,药材这一行,水有多深谁也说不清,有的是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下黑手的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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