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千隐彻夜难眠,胳膊上的伤不算重,却让她浑身不适。
她蜷缩在床上,裹紧被子,抱着电暖宝,感受到体内一股异样的力量在游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血肉里蠕动,像是要破皮而出,带来阵阵刺痛。
不知道熬到几点,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消退,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六点多,胡千隐睁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坐起身换衣服的时候,她瞥到右臂上的纹路,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暗色的纹路又往下蔓延了,眼看着就要到手腕了。
她死死盯着那些诡异的“根须”,像树的根茎,又像某种怪物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突起。
这些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一点点扩大?这是中毒了还是变异了?
胡千隐心里发慌,她总觉得这些纹路在生长,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洗漱完,胡千隐坐在打菜台后面,看门的小板凳上放着手机。这是李泰前几天硬塞给她的备用机,说是方便联系。她一直不怎么用手机,但今天破例拿出来查东西。
她在搜索框里输入“皮肤下长根”、“皮肤下有黑色纹路”、“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之类的关键词,刷了一上午,除了看到一些皮肤病的可怕图片,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
黄加莹从前厅探进头:“小胡,你受了伤就好好休息几天,我们能应付过来。诶,今天怎么玩起手机来了?"
“查点东西。”胡千隐头也不抬地回答。
黄加莹笑:“我还以为你不会用手机呢,那你也少玩会啊,玩多了胳膊会疼的。”
她又搜索“手臂长树根”、“皮下像树根一样的东西”,结果都指向静脉曲张或者某些血管疾病。可她很清楚那不是血管,血管不会在夜里发痒发烫,不会在皮肤上延伸。
“会不会是诅咒?”胡千隐突然想到这个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但搜出来的都是些玄乎其神的巫术,还有人说这是被树精缠上了,看得她直摇头。
这几天,她一门心思翻看着各种医学论坛和奇闻怪谈,直到某天晚上快打烊,她双肘支在桌子上看着门口发呆,才想起来,那个男人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了。
忙着处理无头尸?
***
这段日子,整个调查组都在紧锣密鼓地工作。蒋昭和罗罗跟着警察四处走访,和永峰则负责协调厂区内外的事务。
法医发现死者体内都含有一种罕见的毒素,经专家鉴定,这种毒素来自一种特殊的植物,目前还无法确定是什么品种。
“死者并非在发现地被杀害。”法医指着尸检报告说,“他们先是中毒,然后被杀害,最后才被抛尸到这里。从尸体的痕迹看,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你们看。”罗罗指着现场照片,“这两具尸体附近都能找到几株珍贵药材,有的是灵芝,有的是野山参,还有菌子,但都是零散摆放,明显是有人刻意放过去的。”
蒋昭若有所思:“他们是在用这些药材引诱人去采,然后触碰到之后就会中毒......”
“对。”警察接过话,“他们先在药材上下毒,等人中毒后失去行动能力,就用树藤把人拖进林子里杀害。等办完事,再把尸体丢在外面,但他们是办什么事?有什么目的呢?”
蒋昭点了根烟,缓缓开口:“很可能本身就没有目的,他们只是砍头,杀人,而男人的头颅对他们有某种用处。”
罗罗疑惑地问:“那女人呢?他们杀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没人回答。
警察连续几天都试图进林子,但不是迷路就是原地打转,没看到一个人影,调查陷入僵局,跟磨刀村的案子一样,又被暂时搁置。
**
车窗外,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路两旁树木葱郁,空气清新怡人,偶尔飘来淡淡的花香。
斑驳的阳光洒在柏油马路上,随着车子疾驰闪闪烁烁。
罗罗开着车,蒋昭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终点导航到泰隆饭店。
“阿昭,一会就要见到那个阿落了,我竟然有点紧张,为什么?她砍的不是我的手,刺的也不是我的腿啊。”
蒋昭睁开眼,把车窗又降低了点,静了几秒开口:“那你紧张什么?”
说了句废话。罗罗摸了摸下巴:“我还挺期待看她那双砍人的手打菜给我吃。”
蒋昭唇畔浮现笑意,忽然想起来,转头看他:“你一会见到她不要叫她阿落,叫小胡。”
“啊?为什么?”
“你一会叫阿落试试,看她会不会拿着菜勺哐哐敲你头。”
罗罗:“......”
车停好,蒋昭径直推门而入,罗罗对着后视镜整理仪表,撅嘴道:“本小帅这几天憔悴好多。”
出乎意料,胡千隐今天竟然不在后厨站着,她在擦桌子。
站在打菜台后面的是黄加莹,见到蒋昭眼前一亮,跟他打招呼:“好几天不见还以为你走了呢。”
罗罗的视线在她身上转悠了两圈,挥手咧嘴笑:“嗨,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他还不敢直呼阿落。
“啊?”黄加莹一脸茫然,她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个客人。
李泰在旁边看得也一愣一愣的。
罗罗卖力地提醒,还尽量压低声音:“就是那天晚上被箭射中的那个,我跟他一起的。”转头看蒋昭已经落座了,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黄加莹好像反应过来了:“哦......你跟小蒋哥一起来这吃过饭。”
“不是,我第一次来。”罗罗挠头,“就是那天晚上,你在山里被那帮人追着......”
胡千隐怪异地看了蒋昭一眼,走到罗罗面前,看了眼他的腿:“你腿好了啊?”
罗罗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看黄加莹不像视频里那个女孩呢,恶狠狠瞪了蒋昭一眼,尴尬道:“哦...好的差不多了,原来你才是阿落啊,我以为......”
后半句话没再说了,胡千隐虽然没拿菜勺敲他头,但她的脸色确实一瞬间从平静变得漠然。
罗罗端了餐盘坐到对面,一脚踩到蒋昭的鞋子上,骂他:“腹黑男。”
蒋昭笑着踢了回去:“自己眼神不好,脑子笨,好意思怪我。”
胡千隐变得悠闲很多,擦桌子,帮忙打包,然后就坐着休息,李家人觉得她太累,不用她后厨站岗了?
“服务员。”
胡千隐抬眸看他,蒋昭指了指桌上,温柔一笑:“没纸了。”
胡千隐扫了一眼,从箱子里拿了包纸巾,漫不经心丢在桌上。她在罗罗旁边坐下,头微微歪着,目光戏谑地在蒋昭脸上扫过:“几天不见变丑了。”
这话让蒋昭一怔。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心里有点不自在,不就几天没刮胡子吗,从小到大,还从没人说过他丑。他故作镇定地吞咽了一下,挤出三个字:“你也是。”
胡千隐闻言笑了,那种散漫又狡黠的笑容让她的眼角微微弯起,她学着他的动作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故意问:“是吗?”
“是啊。”蒋昭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黑眼圈重了,嘴唇干得都快起皮了,脸也干,笑起来好多皱纹,你不会连护肤品都买不起吧?”
他本来是想故意气她,但说完这句话,发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加快,视线也有点不自然。他看着胡千隐有些干燥的唇瓣和眼下淡淡的青色,突然意识到她确实很疲惫,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我天生丽质,不需要护肤品。”胡千隐却一点不在意,转头看着罗罗,眼中带着几分调侃:“你不会打架就不要学人家英雄救美。”
罗罗正悠哉游哉地观看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猝不及防被点名,一时语塞。他放下筷子,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不是事出紧急吗?也被你那英姿飒爽的身手给迷住了,一时心血来潮就想当个英雄。”
桌下,蒋昭的脚尖轻轻踢他。罗罗拍了拍自己的腿,瞬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被人打得那么惨,我这么善良当然于心不忍。结果你连句谢谢都没说就跑了,害得我这腿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胡千隐玩味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罗罗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桌下,踢蒋昭。
蒋昭清了清嗓子:“我们要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你是见义勇为了,但人家小胡也救了你,还帮你报了仇,把射箭那人的腿也刺了一刀,不然我们都跑不出来。”
胡千隐赞赏地点头:“明事理。”
罗罗讥笑一声,又在桌下狠狠踢了蒋昭一脚,踢完赶紧把腿撤回。
“吃饭,小千千。”黄加莹端着一份饭放到胡千隐面前,认真看了她一会,“你确实皮肤干,我不是给了你水乳吗?没涂?”
胡千隐笑着拍她:“乱叫什么呢,我会涂的,你越来越啰嗦了,跟我妈一样。”
黄加莹双手叉腰:“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全名昭告于天下。”
胡千隐噗嗤笑了出来:“我的全名又不是什么圣旨,你快吃饭吧。”
黄加莹哼了一声,走了几步,又不依不饶地回头说她:“一点都不像个女孩,下午陪我去逛街啊,买点新衣服。”
“不去,胳膊疼,试不了外套,提不起裤子。”
黄加莹大笑:“我帮你提裤子行不行?”
蒋昭看向她的胳膊,原来是受伤了,怪不得不去打菜,擦桌子也是用左手,过了会,问:“又打架了?又受伤了?”
“什么叫又受伤?”胡千隐歪他一眼,一脸得意,“一对五,而且王大成这次带来的人的不是什么小喽啰,都是练过的。”
旁边的黄加莹端着餐盘过来坐下:“是啊,我们小千千厉害得很,刷刷刷就把那些人打趴下了,管他什么拳击手双截棍的,全都不在话下。”
她爱抚地摸了摸胡千隐的头:“要不是为了替我们挡那一刀,根本不会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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