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空调外架上，
秦禹被拉下去的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心脏剧烈的跳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没有掉下去，而是在楼壁外侧的空调外机上。他蹲在靠窗的这一台，付雨炎蹲在旁边那一台。
稍微往下一看……
“呼，呼——”他大喘气，抹掉头上的汗。
他们正在三十多米高的空调外机上，利用那不到加起来勉强算一平米的空间，躲避追上来的丧尸。
付雨炎对他比“闭嘴”的手势。
她需要知道，在安静的情况下，这些丧尸还能找到她们吗？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蹲在三十三米的空调外机上显然不好受，秦禹觉得自己腿麻了。
时候差不多了，付雨炎让他往上看，看丧尸走了没。秦禹心还没收回肚子里，害怕的紧闭眼睛。她才不管那么多，让秦禹赶紧的，脚下的空调外机坚持不了多久。
他只好睁开眼睛，扒住窗户，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屋内看。
站的还不够直，窗缘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他腿肚子直打哆嗦，闭着眼不敢看，咬牙又站直了些。
睁眼，一个张满是干涸血的死人脸突然出现在面前。
“啊——！！！”
秦禹大叫一声，屋内其他的丧尸同时回头看他，窗前丧尸向他伸出手，直奔脖子。
他本能的向后退，一脚踩空。
“！！！”
坠落感穿来，高空的风灌进喉咙里，他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以为自己要被摔的脑浆涂地了。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要秦禹来说，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倒是有点窒息。
“睁眼。”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有些恍惚。
“睁眼！别装死了。你再不采取行动，我们都得摔下去。”付雨炎咬牙切齿的说。
睁开眼睛，秦禹发现自己既没有落地摔成八瓣，也没有到达天国，而是悬停在三十米的高度。付雨炎在关键时刻拉住了他的衣服，上提的衣服堆在脖子上，影响到呼吸。
“嗬……嗬……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喘着气，本能求助，刺激的体验让肾上腺素飙升，大腿无法抑制的抽筋。
“冷静下来，听我说。看到下面那根水管了吗？”付雨炎一手拉住他的衣服，一手扒住空调外机。
她整个人趴在小小的外机上，脸色涨红，肌肉显出强壮有力的形状，青筋暴起。单手抓住一个人显然是吃力的。
空调外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固定在墙上的钉子想要崩离墙面。
“呼，接下来我会把你甩到墙上。抓住那根管子，往下滑。六米！你只需要下降两层楼，就可以往下跳了。”付雨炎梗着脖子，费力的把话说完。不等秦禹回应，用力将他甩在了墙壁上。
与此同时，一侧钉子彻底崩离墙面，她颠簸了一下，好在原本就是扒在外机上的，没有失去平衡掉下去。然而外机摇摇欲坠的挂在墙面上，不出十秒，就会彻底坠落。来不及关心别人，她深吸一口气，伸长手臂去够墙面上的水管。
指尖不断靠近，她能触摸到水管了，在往旁边够一点，只要再多一寸，她就可以抓牢。
事故往往在一瞬间。
“哐当！！”
指尖最后碰了一下水管，她连同外机一起摔了下去。
“付雨炎！！！”秦禹视线跟着极速下坠，心提到嗓子眼，目光不断在地面搜寻，希望又不希望看到那个身影。
大楼墙壁上，玻璃折射落日，一座坠落的外机仅连着管子，悬挂在楼的高处。仔细看，外机下面还赘了个人，她艰难的扣住外机铁网，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不掉下去。
在钉子崩离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失重差点让她脱手，还好最后抓牢了。她连同外机一起掉下去，中途撞到墙上，减缓了下坠。外机和她在空中晃荡，最后停下。付雨炎手上，肚子上，一片淤青，但好在没有流血。
“呼，还不算糟糕。”付雨炎安慰自己。
“姐……你还活着吗？”秦禹也发现了外机下面赘的人。
她把大拇指费劲的往外挪，从机箱边缘竖出来：“I'm fine.”
秦禹瞬间有种哭笑不得。
接下来，付雨炎要把自己荡到旁边的雨水收集管上，抓住它，往下爬。只要到达二十四米的高度，就可以放手往下跳。
二十四米，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能安全落水的最大高度。虽然付雨炎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她有这个信心，能落水而不被摔惨。
除了抓紧外机，她把力量击中在腰部，运用这股力量，连带外机和长长的空调管一起，在空中左右做钟摆运动。好消息是雨水收集管离她不算远，稍微晃动一会，就能够到它。
坏消息是，她刚刚把秦禹甩出去花费了不少力气，又吊在外机上这么久，现在手臂有点缺血。
付雨炎慢慢荡动，把力量换到左手上，右手腾出来，去抓一晃而过的水管。
第一次，抓空了，手指磕到墙上。她甩甩手，等待下一次机会。
第二次，抓到了，但没有抓牢，空调管往回荡的时候，手滑，水管从手掌中脱出。
第三次……坚持不到第三次了，最后一次回荡，她一狠心，脚猛瞪墙壁，借助空调管的拉力，跃迁到水管上方。
靴子踩在墙壁上发出“刺啦”声，她在下落中双手握住了水管，双脚分开踩在它两侧的墙壁上，腿绷直了抵抗自身下降。经过一段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外机连同长长的空调管一起摔了下去，砸在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付雨炎的额头被汗水打湿了，碎发贴在上面。调整位置，稳住身形，眼里的未定的惊魂慢慢平息。回想起来刚刚的大胆动作，她嘴角上扬，忍不住吹口哨。
真刺激！
不确定自她掉到了哪一层楼，保险起见，付雨炎手脚协调的往下攀爬了一段距离，望向下面的水面，感觉离自己没那么远了。
抬头，付雨炎对还在上面撅屁股慢慢挪的人说：“你慢慢爬吧，我要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了。”
随后松开手，脚瞪墙面，跳出去。
“大地母亲，我来了！”
水面回以高高的水花，像是在欢迎她的回归。
付雨炎在水里痛痛快快的游几圈，下潜又浮上来，从来没有感觉水里这么亲切。游够了，她从水里钻出来，双手抱头，躺在水面上，看着还在已经在安全高度，还不敢往下跳的人。
他可能要像蜗牛一样，磨蹭到最后一层。
“往下跳，死不掉。”付雨炎说道。
“有六米了吗？我怎么感觉还是这么高啊。”秦禹不能往下看，一看就头晕目眩。
“可以了，你再退就到负一楼了。”她比了一下高度。
“我还是再在往下爬一截吧。”秦禹又先撅屁股，再动腿挪手的往下爬。
……没眼看。付雨炎无情转身，道：“你不跳我走了，等你磨蹭半天丧尸都追上来了。”
说罢向前游了一截，边游边说：“对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刚刚的落水声，已经吸引丧尸过来了。”
“！！！”秦禹心里着急，但没法克服内心的恐惧。他能感受到付雨炎在游远，但是手脚笨拙，就是没办法快速往下爬。
焦灼之下，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付雨炎哼着歌拨开水面，在心里默数，
一秒，两秒，三秒……
“哗啦啦——”
一个身影从楼上毅然决然的跃下，穿过黄昏，直直的落进水里，溅起无数水花。
付雨炎满意的回头，却没有看到人浮上来。她以为是秦禹喜欢潜水，脚踩水浮在原地等。
过了一会，秦禹还是没有上来，水面上浮出不少小泡泡。
她皱眉，潜到水下，找到溺水的人影，捞起来。
“呼——呼——”秦禹吐出一口水，大口的呼吸，整个人非常狼狈。
“为什么不游上来？你的资料上写的你会游泳。”付雨炎奇怪。
秦禹半个人扒在她的身上，又吐出半口水，喘息：“呼，呼，冲击力太大，我被拍进水里，上不来。”
付雨炎听完这原因，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太逊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你像个菜鸟！”
日西沉，两个人在天完全黑掉之前，找了一栋老式居民楼过夜。
虽然进去很有可能要面对丧尸，但她们不能在水里泡一夜，那样会在半夜失温死掉。
踏上地板的一刻，付雨炎从腰上拔出手枪，问：“逊小子，你知道丧尸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吗？”
秦禹犹豫，尝试说出答案：“因为我们发出了声音？”
付雨炎摇摇头：“还记得那只水尸吗？我再水底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它发现我了。”
“那是怎么回事？”秦禹道。
“以下是我的推测。第一，水尸——其实水尸应该叫菌人了，看它的身体素质，应该不同丧尸的物种。丧尸大概是来自于一种病毒感染，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缺德的造成的这一切，它们通过□□接触感染人类。寻找人类，耳朵好的靠耳朵，眼睛好的靠眼睛，鼻子好的靠鼻子，哪哪都烂了接受淘汰。”
秦禹不住点头，本来还觉得这楼太老旧了，现在看来……
谁说这楼老?这楼太棒了!
老旧的筒子楼，里面大部分都搬空了，还在住的大多是子女外出打工的老头老太。他们成为丧尸，也属于弱听弱视弱嗅的那一类型。就算在楼上蹦迪，它们也会认为是电视机没关好。
“……菌人看起来则是被……被寄生了，它脑子里有一团菌丝包绕，菌子靠菌丝感知外界，或许，它也是。”付雨炎道。
她推开的水波对于人的感觉器官——皮肤来说，微乎其微，但是对于菌丝来说，已经是轩然大波了。她会被发现，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菌人继承了菌子的生存手段？”秦禹问。
“也可以说是菌子同化了他。”付雨炎沉吟：“生物在变异，像菌子这样弱小的生物都可以同化人类……做好后面迎战的准备，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丧尸。”
秦禹咽口水，看到旁边有一根拖把，一把拿过来，对着黑黢黢的走廊，道：“我准备好了！”
“哟，很有气魄嘛，不错。”付雨炎拍拍他的肩膀，走到楼梯口，直指上方，发布任务：“干掉这个老奶奶丧尸!”
秦禹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活了。绕过她一看，一只老掉牙的丧尸，正站在楼梯上。它的皮肤皱的像老树皮，手脚干瘪，眼皮耷拉，都快睁不开了。他杵着拖把，道：“我们可以绕过它吗？我觉得它发现不了咱们。”
“说的很有道理，你先去探探好了。”付雨炎稍加思考，大手一推，将秦禹推到前面。
秦禹趔趄的走上楼梯，一抬头离丧尸非常近。丧尸身上破溃的皮肤发出不好闻的人体味道，他头皮发麻，骑虎难下，只好轻手轻脚的拾级而上。付雨炎落后两个台阶，安静的跟在后面。
他与丧尸擦肩而过，丧尸脑袋微动，向秦禹的方向偏了偏，似乎闻到了味。秦禹停住，握紧拖把，只要它表现出攻击的意思，随时拖把问候。
丧尸向他伸出了双手，双脚迈过来，张开嘴巴，显然是发现他了！
秦禹一拖把过去，把它抵在楼梯上，道：“姐你快走，我镇住它！”
付雨炎猫腰侧身过去，脚底抹油般抵达三楼。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物色一下今晚住哪间。”她在楼上向与丧尸搏斗的秦禹敬礼，随后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秦禹：？？？
主火力走了，他没有跟丧尸纠缠的意思，一边拿拖把塞它，一边碎步调整自己的位置，随后一收拖把，想要跑人。
结果武器被丧尸牢牢的抓住，力度之大，两只枯树一般的手，扣在拖把棍上，留下深深的指甲硬。秦禹后退抽，抽，抽不出来。
黑暗中最容易滋生恐惧，秦禹着急：“还我啊，你家的吗抓着不放？”
丧尸龇牙，双手用力，直接掰断了拖把棍，猛扑上来，咬向秦禹。
他一想还真有可能是它家的，干脆松手：“给你好了。”
三楼，305室。
付雨炎在地上立了一个火堆，把衣服脱了放上面烤。遭遇暴雨洗礼，总电闸被淹，整个楼的电路都不能用了。想要获取热量，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
她在卧室里翻翻找找，找到一件还算新的睡衣，套上应付，又去厨房拿了些吃的喝的。再次回到火堆旁，秦禹已经回来了。
“小英雄回来了，怎么样？让它见识到你的厉害了吗？”付雨炎调侃，递出水杯。
秦禹接过：“没打死，但无伤。最后把它推下去了，损失一把武器。”
“可以啊，最高境界就是无伤。”她坐下来，挨着火堆：“明天我们向农村出发，城市人太多了，不宜久留。至于武器么，明早给你做一把更厉害的，咱们单枪匹马，杀出去。”
秦禹被她夸的起了信心，道：“好，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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