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众人心不在焉。
除了几个年纪小，或者没心没肺的，其余人味同嚼蜡。
这两天的行路的顺遂，和大口吃肉的满足，让他们都要忘了那场波及了整个基地的大难。
如果不是陈缺横空出世，瓦解了焚香教的阴谋，他们已经成了无垢娘娘晋升的资粮。
过去不再追忆，可未来也只看到“艰难”二字。
毕竟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顺利在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有太多妖怪是人力不能对抗的。
就像那头足有三千米高的负山。
只看着，就感到绝望。
陈缺自然感觉到众人的灰心丧气。
但他嘴拙，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干脆不说。
吃完饭，帐篷也不回，消失在浓雾里。
叶哲等他走后，放下筷子，笑了起来道：“大家这么丧气干嘛？咱们能活到现在，说明什么？”
在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叶哲的意思，又没有心力开口，干脆摇摇头。
叶哲站起身，抬手刚要说什么，住了嘴。
低头，将桌子中央的盆碗划拉到一边，他跳了上去。
叶哲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
“各位。”
众人只能仰头看着他。
叶哲连笔带画的，“你们想想。咱们能从无垢娘娘的那么大一张巨网里逃出生天，是不是说明咱们运气不错。”
众人点头。
叶浪平道：“这都是托了小缺哥的福。如果不是他，我们这些人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先是对陈缺表示感谢，随后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当时基地大部分都因此捡回一条命，这是整个基地的运道，不单单只指我们。”
“你说的对。”叶哲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我要跟你们说，现在基地大概率已经无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引起众人哗然。
尤其是姚军，蹭的一下闪到叶哲面前，因为重力不稳，两人掉了下去。
“小心！”
崔铃叫道，可是已经晚了。
锅碗瓢盆掉了个干净。
无论是叶哲，还是激动的姚军，都在崔铃怒火中老老实实闭上嘴。
围观的众人，也都不敢发一言。
不怎么生气的人，生起气来，可是非常恐怖的。
崔铃深吸口气，忍住将这两人一掌拍死的冲动。
“小叶子，你继续说。”
“啊？”叶哲反应过来，看了姚军一眼，继续道。
“基地内外至少有五万人。这么多人，只有我们逃出来是什么概率？”
叶哲说完，脑袋飞速计算。用他们这些人的人数，除以五万……
“不不不，这么说太绝对了。逃出来的肯定不止我们这几个人，这样，让我再算算，再算算……就按照逃出来人有一万算！我们这些人存活下来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才五分之一！”
还是往高里说！
众人听的心有戚戚，后怕不已。
他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如果他们没有跟着车队出来，身在基地，他们真的没信心能活着逃出去。
他们中的某些人，比如叶浪平，认为这是叶哲想要以此提升他们的斗志，随便编造的。
可当姚军激动的跳上桌子，再看齐钧紧锁的眉头，意识到，叶哲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当！”
响亮清脆的敲盆声，吓了众人一条，也让他们回过神来。
他们朝着叶哲看去。
叶哲不知道什么时候，扶起了桌子。
他又跑桌子上去了。
叶哲用手里的木棍，又敲了一记盆。
“兄弟们只有五分之一啊！这我还是使劲往高处算的！才五分之一啊！兄弟姐妹们！”
“五个人里才能活一个，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幸运啊！这么大的灾都被咱们给躲过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运道好，命不该绝啊！”
叶哲说的是吐沫横飞。
众人的眼睛也一点点亮起来。
齐钧乐了，手撑在嘴边，大声道：“小叶子，会说你就多说点！”
“好嘞！”叶哲张嘴却没出声，他咳嗽两声，掐掐脖子，哑着嗓子，“谁好心给我杯水。”
崔铃翻了他一眼，递给他一瓢水。
叶哲也不嫌弃，“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一瓢。
喝完，他用袖子擦擦嘴，递给崔铃，笑嘻嘻道：“还是我婶子疼我。”
崔铃接过水瓢，借着接瓢，偷偷给了他一个“差不多得了，不要过分”的眼神。
叶哲挤挤眼，表示他心里有数。
瞧的崔铃心里没数了。
叶哲放手，站直后，继续演讲。
“还有，你们看看箱子里的那些肉。”
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
那些装肉的箱子，车上放着，没卸下来。足足装了一车。
“我有时候看着这些箱子，眼前就浮现那十几头大如黄牛，角尖，蹄烈的妖怪。如果不是小缺哥及时复苏，我不知道站在这里的人，还能剩几个。”
随着叶哲的话，众人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前天大早上，一出帐篷，就看到十几头妖怪。把他们吓个半死。
直到发现那些妖怪都死了。众人心里满是： 死里逃生后的恐惧和劫后余生后的兴奋，在心里不停翻涌。
这件事才过去两天，他们还都记忆犹新。
叶哲刚要一鼓作气，身边忽然多了个人，吓得他一激灵。
齐钧扶住叶哲，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后，清清嗓子，朗声道：“其实有一件事大家并不知道。小缺哥因为怕大家害怕，也没有告诉你们。”
“当时，袭击我们的可不止那些妖怪，还有一只更加更加危险的。”
说着齐钧跳下桌子，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只有齐钧前臂长，尾巴像松树的小兽。脸长什么样，已经看不到了。
“这是什么？”叶哲好奇心旺盛。
齐钧没有回答，先叹了口气，然后再开口。
“我不知道这妖怪叫什么，我管它叫梦妖。曾经在我和我的同伴前往基地时，杀的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人。我们活下来，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而是那头梦妖不知道被什么吸引突然离开，我们才活了下来。直到此时，我还记忆犹新。”
“我也想起来了！”姚军盯着齐钧的手臂，绞尽脑汁后，一拍大腿，惊道：“这是长尾小梦魇！”
“还记得当初基地初建时，每天都有人一睡不醒。粗粗一算，短短两天就死了三十多个。当时基地都没多少人，惹怒将军。我记得当时将军舍弃了他的宝物，才重伤那头长尾小梦魇！可惜最后还是被那头长尾小梦魇给逃了。”
姚军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将军愤恨的模样。
并且因那头恐怖妖怪，并没有死，基地差点改址。
是将军强硬下令，众人不得不提着胆子，继续修建基地。
见众人整天提心吊胆，人心都要散了，将军亲自安慰他等：“那头长尾小梦魇受到重创，至少一两年之内，是无法骚扰基地。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必定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天地，区区一头长尾小梦魇，已不足为惧。”
那时，出于对将军的信任爱戴，没人再提出异议。
可最后却没想到，长尾小梦魇还没跑回来，基地已经没了。
听齐钧和姚军提起，众人这才知道，他们曾经面临过多大的危险。
葛斌嘴唇抖了抖，喃喃道：“怪不得那天，我无故晕倒，原来是这样。”
相比其他人是在睡梦中，遭受到长尾小梦魇的攻击。
他可是在奔跑的时候，晕了过去，自然记忆深刻。
现在想起来，最是后怕。
齐钧叹道：“如果不是小缺哥及时醒过来，我们这些人已经成了那头梦妖的口中餐了。”
叶哲在一旁看着，听到这里笑了。
“所以我说，咱们是真的有点运道在身上。”
“细数一下，我们所有的幸运其实都与小缺哥有关。能跟随小缺哥，才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叶哲回头，说这话的竟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秦城。
其他人经过秦城的提醒，莫不点头称是。
即使有那一两个有异议的，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一是生怕得罪陈缺和拥护他的人，二是怕被赶出车队。
在这种荒蛮的世界里，单凭他或者他们自己的力量，怕是活不过明天。
……说到底，还是承认了陈缺的功劳。
叶哲笑着道：“大家不要惧怕危险的前路，咱们得这么想，那么多九死一生的劫难都闯过去了，没道理以后的劫难闯不过去。”
“就算闯不过去也没有什么，至少咱们比旁人活的久。”说着叶哲从地上捡起一块啃碎的骨头，“还吃过这么强的妖怪肉！”
叶哲扔了骨头，挤挤眼睛，“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管，反正就我本人来说，就算明天就死了，也值了。”
叶哲的话说完后，引起众人共鸣。
“说得对。这么好吃劲道的妖怪肉，他们谁吃过？！”
“哈哈，你这话说的，还谁吃过。被吃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不瞒你说，昨天是我天灾以来，吃过的第一顿肉。我都差点忘了肉的滋味了。”
一群人站在一起，回忆往事，又展望未来。
越发觉得现在的有肉吃，有觉睡，有危险的时候，有高个的扛着的生活，十分不错。
至少比那些留在基地的，如今生死不知的，要好得多。
所以说，什么美好丑恶，都是比较出来的。
只有比较，才能知道他们车队的好，才能知道陈缺的付出了多少。
叶哲可不希望，陈缺就知道“哐哐哐”埋头苦干，啥也不说，到最后还要被埋怨。
凭啥！
叶哲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陈缺的功劳！
既然好友不喜欢说话，正好他喜欢嘚啵嘚，那就由他当陈缺的那张嘴得了。
既满足了陈缺不想说话的想法，也满足了他的话痨症。
你看，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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