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从色厉内荏到游刃有余,从登高负重到自有乾坤。
我和阿湘见证了主人从少年到青年的整个成长过程,阿湘总是快乐的叽叽喳喳,时间就像是流水
从她身上流逝没有留下丁点痕迹,而对主人来讲,静水流深、千沟万壑,时间已经赋予了他难以
令人揣摩的内心。
都说我和他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阿湘总爱笑闹,却也不敢在我眯起眼睛的时候造次。
我曾经细细的观察过自己的长相,虽然铜镜不清晰,我却也看得出,我和主人从骨骼到皮相就没
有什么特别相似的地方。
约摸是相处的久了,神情上像了十成,就感觉长相都类似了。
主人是那种俊俏的皮,风流的骨,阴鸷的神。披散在两侧的发和红色的眼影,也是我每日要为他
整理的。
他那平素一身红衣,平添了几份贵气和血腥气,那是谷中二十名绣娘赶工一月才能得的,而这样
的红衣往往穿不了几天就要换掉。
我的眼睛在眯起来的时候,会很像他要发疯的时候,所以,嗯我会在杀人的时候刻意去模仿,加
深众鬼对我的忌惮。
最可气的是,主人穿大红,我就穿深青,发型和眼影也要同款青色,看上去就更诡异可怕了。
他们看见我,就会想起我的主人,这也是在我还不够强大的时候所用的心理手段。
学的久了,就很难矫正了。
这次出谷,我对着阿湘练习了好久,才算眉眼平整,眼神平淡,神光不散不露,不再时时刻刻仿
佛看谁谁死了。
阿湘喜欢淡淡的紫色,也喜欢淡淡的绿色。所以特意挑选了两身款式一致的衣服,一件淡紫,一
件浅绿。
我不仅拒绝了那件漂亮的衣服,还总是对着阿湘练习眼神儿。
阿湘,被折磨的,一路上都不太愿意理我了,反倒总是要缠着主人打牌。
“明明是个漂亮小姑娘,偏偏要穿一身难看的灰色衣裳。阿乐,哎呀你太伤我眼睛了。”好不容
易坐下了,阿湘却抱怨起来,“你看看这些小姑娘,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再看看我,
看我的头花不好看吗,看我的衣服不漂亮吗?你看看主人啊,温润白净,玉面无暇,再看看你这
个头发这个衣服。咱们俩本来就是丫头,你这一打扮,直接变成烧火丫头啦。”
主人边笑边饮酒,我端着酒壶,细细又斟满一杯。
阿湘嘟着嘴,不开心。
我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挺高级的灰色啊,裙子也是白色的很干净,怎么会不好看。又摸
了摸胸前两条麻花辫,很整齐,没松没散。头上绑了一些不打眼的灰白色小坠子,都整整齐齐
的,没毛病啊。
“哎呀,你这个烧火丫头的样子,也就,也就,也就跟那个乞丐似的,”阿湘四处找参照物,很
想怼我,但是她看到那个乞丐以后又喜笑颜开去看人家,注意力也转移到人家没有碗上去了。
悄悄松一口气,我真的是尽力了。
如果不能收敛尽戾气血气,主人不会让我出来。
可是,十几年我都没有收敛过,一时之间只觉得让我装瞎子都比让我装可爱小姑娘强一点。
我这个脸,不上青色眼影,没有发丝修饰,我自己都不适应。
但是,要藏起来啊。
所以我穿了一身灰白,主人是一身白灰。只有阿湘仍旧无拘无束的,穿了一身惯常的紫。
麻花辫土气归土气,却也能给我留下一些发丝遮挡,等我再适应一下这人间。
尽可能的假装我就是一个小丫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酒壶上。
随着阿湘一声惊呼,我下意识的去看那个晒太阳的乞丐。
阿湘和主人一番讨论,我却不自觉的去看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好心又可爱。
“看的这么认真,阿乐不是说人间不值得么。”主人调侃的说道。
我收回目光,为他续上一杯酒。
这人间,实在不是潜意识里我认为的人间。
这人间,不过是一个更大的鬼谷罢了。
“人间不值得,人值得。”我静静的说道。
我不认这是人间,却也承认这些人很可爱。
“说什么人间不值得,主人啊,你也不看看阿乐一路上救了多少人了。我都不知道,阿乐那两把
柳叶刀真可以救人性命。”阿湘笑嘻嘻,又去看那个乞丐了。
我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不是我想象中的人间。也是,这地方竟然会有鬼谷这么令人悲伤的
地方存在,竟然会有鬼谷中的鬼这样又可怜又可恨的群体,这人间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总觉得,人间不该是这样的。
一路上,生老病死也就算了,兵荒马乱也算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过是另类的弱肉强
食罢了,与鬼谷之中又有什么本质差别,不过是多了一层遮羞布。
也许是感知到了我的失望,主人拍了拍我的头,我蹭了蹭他的手。
平素我总是梳起高马尾,头上又带着扎手的奇怪发饰,很久没有被他这样拍拍头了。
突然,也想去晒晒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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