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这回洛朝云又如往常带青涯弟子下山采买,谁知未到青涯山下,竟遇到一鬼祟身影在林间游窜,想来定是天渊教作乱。
便吩咐众人回山通报,自己当先追了出去,自数年之前青涯掌门诛杀闯山的天渊教锋云堂26名剑客后,那天渊便于青涯不共戴天。那一役中,虽然秦澄大显神威击退天渊教,可青涯也损失30余名精英弟子,从此元气大伤。
近年两派争斗愈演愈烈,青涯损伤不小,更连青涯山附近也常有天渊教中人探寻的踪迹。
洛朝云在林中一番追赶,约追了一个多时辰才追上那天渊教探子。
天渊教探子武功不高,轻功确是极好,他不慎被青涯弟子发觉,为保性命,自是倾尽全力前逃,洛朝云到底是青涯大师姐,一身内力修为寻常弟子不可比。
青涯境内发展天渊教踪迹,为保本派威名,洛朝云一心追踪,天渊教探子纵使全力以赴,也渐渐力不从心,两人这一番追赶,竟已然出了青涯地界。
眼见那天渊教中人力竭,洛朝云体内归云诀游走全身,当先护住心脉,她随青涯掌门行走江湖多年,屡次与天渊教交手,心知天渊教中人狡猾奸诈。
虽为人自傲,此刻对敌却不冒动,只见她手中长剑脱出,直直刺向那探子背心之处。那人察觉背后异动,立即回身,一股紫烟自他袖中飘出,腥臭无比。
洛朝云大惊,心道:天渊教妖人果然歹毒,方才若是大意近身,怕是立刻命丧毒烟之下。
那探子一击不成又被追上,只好咬牙回击,两把匕首自掌中飞出,寒芒轻闪,洛朝云手中长剑如浪荡开。
那天渊教探子招式诡异,一把匕首迎面而来,另一把不时掠在一旁,如蛆附骨,令人防不胜防。
洛朝云大怒:这妖人武功不及我,却诡计多端,如此打法分明叫我近不得身。他此番拖延,难保附近没有同党接应。
不能这般叫他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洛朝云冷哼一声,长剑击飞探子匕首,探子与她触之即退,另一把匕首自左飞来,与那妖人交手数招,洛朝云心中已有计较,只见她左掌成爪自下探出,提气一震,那匕首竟然生生被她震落在地。
此招对敌着实冒进,若遇高手,内劲相拼,实乃下策。好在这妖人功力在洛朝云之下,见匕首落地。
洛朝云大喜,立刻欺身上前。
探子自知眼前女子乃青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敢硬拼,却不料这女子这样聪慧,屡破其谋,急忙后退,一心要逃。
洛朝云手中长剑反握,脚下抢出,眨眼之间长剑封住探子出路,一招探海取珠已成,天渊教探子大喝一声,待要硬拼,一条胳膊却早已被洛朝云削下。
“啊!”
探子倒地惨叫不止。
“你是何人?在青涯鬼鬼祟祟,有何企图?”洛朝云执剑制住那探子。
“是,是……派我来的。”
“什么?”
那妖人口中喃喃而语,洛朝云不由皱眉,此人徘徊于青涯山中作祟,不知有何图谋,要如何对青涯不利,早一刻逼问出他目的所在,便早一刻免除青涯之难。
想到师门安稳,洛朝云不由自主朝那探子踏近了一步。
谁知那原本重伤待死之人此刻不知那来的力气,朝洛朝云发出一枚银针,洛朝云大惊,急连退五步,长剑横在身前,待要击挡,谁知脚下忽的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只铁钳正牢牢夹住她右腿。
鲜血不断流出,洛朝云疼得近乎晕厥,分神之际那银针刹时打入肩头。
不知是银针喂毒,还是剧痛难忍,洛朝云浑身颤抖,满头大汗,意识渐散,只见那天渊教探子摇摇晃晃走来。
洛朝云心中焦急万分,仓促之间运起归云诀,不料竟急中生反,气血逆行,四肢一麻,洛朝云闷哼一声,不省人事。
浑噩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悠悠转醒,入目皆黑。
“总算醒了。”
楚知临叹出一口气来,走到洛朝云身边。
她原想寻得那欺辱沈沉心的青涯大师姐讨个说法,却谁知半途听到林中一声惨叫,便寻声追去。
只见树下一女子晕在那里,手中长剑坠地,右腿鲜血淋漓夹于一铁钳之中,那钳口状如兽齿,铁齿深埋入女子血肉之中,几可见骨,疼痛之感可想而知。
楚知临费九牛二虎之力终将那铁钳取出,女子面色苍白,受伤不轻,楚知临只得先讲将她带回,再做打算。
如今见女子悠悠转醒,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人?”
洛朝云暗自运气,无奈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全身内劲恍若被抽干一般,连力气都使不上,不知是方才打斗耗费太过还是那银针所致。
她四下瞧了瞧,只见不远处一张小木桩上点着一支油灯,灯火闪烁,借着这点灯光,她这才瞧清楚自己所在。
这是一处山洞,洞中简陋,唯自己身下这床可稍稍栖身。
身前一少年衣着朴素,面容俊秀,双眸如星,见她醒来,面带笑意。
“总算醒了,我在那青涯山下的林子里救的你。你不知怎的陷在猎户所设的陷阱里夹伤了腿。我采了些草药给你敷上,可好些?”
“你是何人?”
洛朝云听了并不答话,只是反问,她此时身受重伤,眼前境况不明,实不可轻易放松戒备,天渊教妖人诡计多端,将她打伤,难保没有同谋胁她作恶,以图青涯。
楚知临见洛朝云这样警惕,只好将自己在岚山独居多年,如何听到惨叫,如何救她之事一一说明,只是按下自己身中奇毒,与搭救成封之事不提。
洛朝云听后沉思良久,推敲间,并未发现这少年所说有何错漏,心中便信了几分,再观这山洞中痕迹,与其衣着,合乎情理,便又信几分。
这才开口道:“多谢救命之恩。”
楚知临笑道:“你此时感觉可好?”
“比先前好多了。”
洛朝云此刻身上乏力,内力尽失,实在谈不上个好字。可她向来要强,不肯示弱,这番周旋思虑,就有觉头晕目眩起来。
“女侠,你先好生休息,我出去摘些果子打些野味来,我只会些止血包扎的法门,瞧不出你内力可还有别的不适,待你能走,我带你下山医治。”
“也好。”
其实,洛朝云心中有诸多疑问,譬如那天渊教妖人在何处?譬如山中可有妖人同党?
那人就此遁走,只怕后患无穷,若寻得师父定要将此间厉害告知。
此番大意,中了妖人奸计,门中好事者只怕暗自嘲笑青涯大师姐不过如此。只恨那妖人狡猾,千算万算何曾算到山中陷阱。
浑浑噩噩之间,洛朝云心中又转过无数念头,又是想伤好后要勤加练功,又想着回青涯如何树立自己威信不叫人小瞧。
如此许久才又沉沉睡去。楚知临自山中打了一只兔子,才返回山洞,外头就下起了大雨。
心中感叹:好生走运,再晚归片刻山路就不好走了。
楚知临熟练的将野兔处理,升起火来,将那野兔放在火上翻转烧烤,不多时香气四溢。
洛朝云睡了一会儿便被这香味吸引,醒来之时发觉身上又盖了不少衣衫,隐约听见外头风雨之声这才觉得比方才冷了不少。
心道:这丫头倒是心细。
“女侠醒了,今日运气好,打了只兔子。”
将烤好的兔肉分给洛朝云,这肉烤的外焦里嫩,加上洛朝云今日消耗甚大,不多时就吃了半只。
“可觉得好些?”
见洛朝云吃完,脸色不像先前苍白,楚知临倒了些水递给她。
“多谢。”
洛朝云接过,将水饮尽只觉得身上气力似乎又恢复了几分,便试着用力,无奈腿上的伤实在是重,那妖人银针着实邪门,她精神回复至此,丹田之中却一丝内力也聚不起来,只好作罢。
抬头见那少女正在收拾方才地上的骨头,不知怎的,此情此景却让洛朝云心中有所触动。
心道:想我自小入了青涯,从此与那狠心的爹娘没了往来。师父虽有养育之恩,却为人严苛,从不施以半分言笑。
师姐妹之间虽有一同习武的情分,暗地里却也都较着劲。
这些年来,我或是苦练武功,或是算计有威胁的师姐妹,或是仗剑除魔。又何曾有过片刻安宁温暖。
这女子与我素不相识,自己尚且孤苦独居,却救我在前,赠食在后,事事待我热心周到。
细细想来,竟是这世上第一个如此待我之人。
念及此处,不由动情,洛朝云竟是红了眼眶。
稍稍平静心神,她开口道:“不知这位恩人如何称呼,他日痊愈定当思报。”
楚知临闻言转过身来,笑道:“女侠言重了,什么报不报的,不过是路上见着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叫楚知临,不知女侠名讳?”
“洛朝云。”
“那我唤你洛姑娘可好?”
“甚好。”
洛朝云试着动了动腿,一阵巨疼自脚踝处传来,她顿时脸上一白,确是本能的将哀嚎之声咽了下去。
她此时对眼前这女子防备渐少,只是自小十分好面子,身为大师姐也从不在师父,师姐妹间露出软弱之态。
这番反应全然是本能所致,待身上疼痛弱了几分,她朝楚知临看去,只见她待在一旁木箱边许久,最终翻出一个药杵来。
这倒奇了,这女子身处山洞,衣着朴素,倒是有这医者所用之物。
洛朝云忍不住奇道:“原来你竟懂得医道?”
“我?”楚知临回头,见洛朝云正看着她手里的药杵,便道:
“洛姑娘误会了,我一个山中野人,哪里会这个。只不过成日在山里讨生活,日子久了也认识些草药,用来止血自用罢了。我看你那脚上的伤重,方才采了些草药,打算给你敷一些,不然夜里疼起来难熬呢。猎户所设陷阱,就是要那猎物踏入一击致命。姑娘这次脚没让它割掉算是万幸了。”
“是吗?我倒没防到这些。”
“你且忍着些,这草药敷上去灼烧无比,只怕不好受,只是止血愈合效果极好。”
楚知临将摘得的草药捣碎,洛朝云见她十分认真,想来这草药是要敷于自己伤口之上的,便低头朝伤处看去,想要自行解除鞋袜方便治伤,却见鞋袜已去,这应当是楚知临在自己昏迷之时医治之举。念及此处,洛朝云面上一红,若有所思。
“奇了。”楚知临将草药敷上洛朝云伤处,那处伤口已然止住了血,只是伤得太重深可见骨,凝血之处红肿可怖,这般重伤敷上草药定要痛个死去活来,却没想到洛朝云不动如山,除去面色潮红,竟这样平静。
“洛姑娘好定力!”楚知临忍不住感叹一声。
“什么?”
洛朝云回过神,见楚知临双眸明亮看向自己,不由疑惑,然而不待对方答话,洛朝云便觉得脚踝之处灼烧难当,如同被烈火所炙,来不及反应,眼泪就先滴了下来。
“洛。。洛姑娘,怎么了?”
楚知临见她这般不由大惊失色,难道是药采错了不成?
不该啊?平日自己也常用,断不可能出错,那这是为何?
楚知临待要上前查看,却被洛朝云伸手所阻,于是不解抬头看向她:“洛姑娘?”
洛朝云向来要强,身为青涯大师姐,平日也多为人所敬重少有失态,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偶有不敌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如今日这般疼出眼泪,实属罕见,比起疼痛,此刻她心中又羞又恼,煎熬更甚。
见楚知临着急的模样,不忍叫人担心,暗自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劲来,缓缓说了一句:“无妨。”
“无妨?”楚知临看着洛朝云涨红的脸吐出的这两个字,觉得实属没什么说服力。
洛朝云把这神情看在眼里,更是羞恼,奈何伤口疼痛,千言万语要解释,待到张口之时怎料化作一声:“疼。”
话音刚落,洛朝云后悔不已,脸红更甚。
这番举动之下,楚知临再是愚钝也看出了洛朝云的窘迫,于是不再逼问,她深知此草药生效前的煎熬,便时而说些小故事,时而编点小见闻转移洛朝云的注意力。
只是要说走南闯北,行走江湖多时的青涯派大师姐可要比她这个身中奇毒,幽居深山的将死之人见多识广,楚知临的一番心意,洛朝云便立即看得明白,不由心中一暖,连疼痛都似乎少了几分。
眼前少女神色时而活灵活现,时而起身比划,灵动夸张,久而久之,洛朝云倒不在乎楚知临所言真假,真心实意领了她这番好意,思绪飘忽,伤口之上的炙灼之感更轻了许多。
“时候不早了,洛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这草药敷上第一晚定是难熬的,若有不便尽管唤我就是。”
楚知临为洛朝云敷好了药,将她重新扶上了床,她本性善良磊落,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洛朝云听在耳中,心中又是一暖,又想若是拒绝倒显得自己不够大方了,于是道了一声多谢。正欲休息,又想起一事,忙问:“我睡在此处,那你呢?”
这山洞两人住虽然不挤,可床却只有一张,自下雨以来,楚知临将能够保暖的衣物,被褥都尽可能的堆在了洛朝云身上,她此时内力全无,身上有伤,山中温度骤降,若是寒气入体伤势就会有加几分。
因此环顾四周,楚知临不仅无处可睡,便是连保暖御寒之物也没有一件了。
心知对方担忧,楚知临笑道:“无妨,我就靠在床边睡就是了,夜里还要看着火呢。”
说罢,楚知临在床边坐下来,拿起一边的枯木扔进火堆,浑然不知身后的洛朝云一直看着她,如水的眸中映着楚知临消瘦的背影,床前的篝火在眸中轻轻闪动。
不多时,楚知临感觉身后呼吸渐渐平稳,想来是洛朝云已然睡去,她看着眼前的篝火,眉头却慢慢锁了起来。
她有些担心沈沉心,一来是得知她被掌锢一事,二来是在青涯山下救了身受重伤的洛朝云。虽然她没有明说,可是看她这一身行头就知道她也是青涯弟子。青涯弟子在青涯山下重伤,不知这青涯峰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沈沉心会如何呢?
其实,楚知临倒不是没有想过向洛朝云打听一番,可就今日暗中听到的那样,沈沉心在青涯峰的日子并不是那么顺利。自己也不知道洛朝云与她的关系,若贸然询问为沈沉心带来麻烦,那便更糟了。
眼下看来,唯一可行之处,便是待洛朝云能行动以后,自己亲自送她上山,想来自己救了青涯弟子护送山上,这个说法合情合理。那么届时自己再亲眼看看沈沉心的境况才能放下心来。
这般想着,楚知临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只等明日一早洛朝云醒来,查看伤势,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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