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囚室内,暗无天日。小孩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角落,稍微动了动便牵动了锁链。
“Branwin, ?a ne va pas bien ici ? (布兰温,在这里不好受吧?)”从门口慢慢走来一个男人,病态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痴迷地看着小孩稚嫩的面容,双手颤抖地捂上了那双漂亮的异瞳,“Quelle belle...(真漂亮啊…)”
“Ma chérie, tu seras notre sauveur.(宝贝,你一定会成为我们的救星的)”男人信誓旦旦地将小孩抱了起来,解开层层镣铐,重见天日。
转眼,小孩也长成了青涩的少年,眉目还未长开,温润如玉,仿佛一潭温润而泽的暖漪。但长夜漫漫,春澜也不过是善于伪装的沼泽,引人入目,诱人深陷。
他跪在灵堂前,看着棺材里面容熟悉的女人,却连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哭出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摁着他的头,强迫他在棺材面前磕头,“说话!我怎么教给你的!”
很重的响声。
四下寂静,无人敢说,无人敢拦。
“妈妈,你为什么要……走呢?”少年垂眸,看着被鲜血染红的世界,无知无觉,毫无波澜,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男人一脚踹在他身上:“废物!连这点都演不出来!”男人狠狠拽着他的头发,发了疯般往墙上撞。
少年并不反抗,只是在空隙间,抬起无波无澜的眼眸,湛蓝得近乎纯粹,映照着灵堂里的所有狼狈为奸、胆小怕事,也倒映出这个世界的病态。
那道干净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所有人,似乎要剖析所有人的内心。
记住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记住那些视若无睹的人……记住那些朋比为奸的人……
是那些,才造就了你内心的荒凉;是那些,才导致你身旁的孤寂;是那些,才引发你一生的霜雪。
少年闭上了眼,不想也不敢再去看这破破烂烂的人间。
血不再粘稠,而是掺杂了许多的杂质……
是泪吗?我哭了吗?
叶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撕开了密封袋的袋口,泪水混杂在里面。
“啊……”他迟钝地发出了声音。
原来还能哭出来啊……
他感受着干涸中久违的湿润,一如沙漠里难遇的绿洲。
“哭什么?”一道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同时,温暖覆上了他的双眸。
叶深握住了那人的手腕,微微收紧。
钰鹤以为他要扯开自己的手,着急忙慌地说:“不许动!”
叶深颤抖着的手渐渐平静下来,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乖哈。”钰鹤就这么捂着他的眼睛,吊儿郎当地靠在了悬浮车车身上,紧紧相贴,温热的呼吸尽数扑洒在他的脖颈上,明目张胆地忙里偷闲,“等他们搜查完我们就可以走了。”
啊???
“我们就这么偷懒,真的好吗?”叶深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
男人忽然低笑起来,叶深能感受到后面的震动,不由得面红耳赤:“震什么震…”
“骗你的,他们搞完了。”钰鹤淡定起身,下一秒悬浮车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深:???
“不是,刚刚窜过去一个什么东西?”
“悬浮车啊。”钰鹤镇定自若地回答。
叶深无奈扶额:“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
“坐我车啊。”钰鹤理所当然地说。
叶深:……
我真的……
“我举个爪子问一下……”
“别举,再举给你剁了。”
好好好。
叶深也不惯着他,握住钰鹤的手腕往前一扯,往前走了一步后华丽转身,右脚脚腕扫过钰鹤的小腿,但钰鹤也不是吃素的,蹦跶起来后稳稳当当地踩在了叶深的右腿小腿处,同时抓着叶深的衣领甩在一旁的地上,左腿小腿压上叶深的后背。偏偏叶深的手腕上还有手铐,只能憋屈地压在自己身下,束手无策,任人宰割。
钰鹤对叶深身上哪里是禁忌,哪里是安全区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摁在了后者右肩上的一处地方。果不其然,叶深立马老实,安安分分。
钰鹤缓缓收回手指,指尖似乎还沾染着青年的气息。他轻捻了下指尖,眼眸深沉,无论多么轻柔的触碰,只要是右肩靠近蝴蝶骨的地方,叶深都会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叶深……”
他喃喃道。
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呢?
“嗯?”叶深应了一声,压着他的那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好声好气地又应了一遍,结果小兔崽子直接不理他了,不由得有些火气,“钰鹤,你要干嘛?上天吗?迟疑这么久?”
钰鹤回过神来,看着被他制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叶深,忽然恶向胆边生,起了些许恶作剧的意思:“诶叶深,你说我现在拍张照纪念一下,可以不?”
“不!可!以!”叶深果断拒绝,并且放下狠话,“你敢拍我就敢把你扔到倾陌,附上一份书信告诉倾海雪你……唔……”
钰鹤一把捂住叶深的嘴,生怕他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出来。
“好好好,不拍照不拍照。”钰鹤伸手准备把叶深扶起来,“别附书信行不行?我错了嘛,小深深~”
“噫……”叶深翻了个白眼,“晚了小钰钰,”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鄙人不才,前几天一不小心把所有东西都寄了出去,说不定准备到了呢。”
钰鹤:……
“不带你这么玩的!”他一把就将叶深摁了回去,拿起手环通讯器对着叶深就是一通乱拍,“我让你暗算我!”
叶深无可奈何。
钰鹤看着照片,心满意足,露出了丝丝餍足,犹如猎人捕捉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正准备饱餐一顿……
远处,一阵机车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钰鹤一挑眉,解开了叶深手腕上的手铐,散漫地说:“客人提前来了呢。”
叶深勾唇一笑,跃跃欲试,兴趣盎然。
“十分钟解决战斗,可以吗?”
钰鹤低声说。
叶深嗤笑一声:“瞧不起谁?三分钟足够。”
“那我们拭目以待。”
他们在滚滚烟尘中隐隐约约,眉开眼笑带着温和,却似死神的镰刀般。
悬浮车内。
“我们就这么水灵灵地扔下他们跑了?”苏琛一脸不可置信,“不是,钰鹤和叶……Morii这么猛的吗???”
林祺风轻云淡地拍了拍苏琛的肩膀,象征性地安抚道:“安啦安啦,你是没见过那俩打架,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有一种深受其毒害的意思,“神仙打架,天地震荡,小鬼避让,凡人遭殃。你祺哥我呢,就深受其害了……”他又是把手中的那杯饮料往会客室中间的那张桌子上重重一放,“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Morii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实则呀……那可真是道貌岸然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看着苏琛那闪着八卦的小眼神,一爪子把苏琛的脸掰向窗外,敲了敲后者的脑袋,“你呀,少八卦,多保命。”
苏琛委屈巴巴地捂住了头,又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就差眼眶通红潸然落泪了。
白泽影:得,都是戏精。
“都是一丘之貂,能消停点不?”
一个抱胸靠在会客室门边的女人开口,并附赠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
苏琛冒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女人长得白净,眉如远黛,五官精致而柔和。一头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她的眼睛单纯而无辜,像一只迷路的小鹿,惹人怜爱。
忽然,一阵电流声爬过,而后钰鹤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毫不留情地把女人怼了回去:“Livilan(莉薇兰)你可要点脸吧,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我也没说我不是老戏骨啊。”女人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眼皮。她是单眼皮,整个人看上去会更加锋利,“而且你这样擅作决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她冷笑一声,“你还带着Morii,生怕他不被人注意吗?你要是保护不了Morii,你就乖乖把Morii还给我们隐木。”
“啧,真是麻烦。”钰鹤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而后好像和其他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又回到了频道上,“我等下把联系器给Morii,他会告诉你们我们现在在哪,做了什么的。放心,星海已经全面介入悬浮轨道,通讯记录全部保存。”他顿了顿,又略带嘲讽地补充了一句,“Morii现在在我身边当瓷器被我护着,总好过比在某些人身边当靶子要好。”
女人面容上浮上一丝怒气。
幸好,叶深很快便接过了频道。
“这里是Morii,请回复。”
“这里是林祺,请讲。”
“好的,林长官。”叶深清了清嗓子,敛下眉眼间的燥意,“目前追杀我们的至多不过三十四人,最少不低于二十七人,且多为仿真人。照我们的推理,凶手的目的应当只是给予我们一个小小的惩戒,并非要将自己暴露在明面。
“而且,估计这次攻击的主力都在我们这边,所以你们那边暂时安全。我们会尽力解决战斗,尽快与你们汇合。”
“收到,请时刻保持联络,注意安全。”
“收到。”
叶深说着就要将联系器关上。
“且慢。”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白泽影忽然出声阻拦,“推理依据如何?确保主力位置的根据呢?并且,‘照我们的推理’中的‘我们’都包括谁?以上是否在总结上写有?若没有,请立即汇报。”他的嗓音沉静,“以及你们作战时的过程。”
叶深看向自己身旁风姿绰约的女子,以及身后热浪阵阵的爆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讲述。
“报告白长官,所有推理根据及作战过程都在报告中写有。至于我们……”他摸了摸鼻子,道,“包括Morii,钰鹤和陌寻。”
“陌寻?”林祺皱了皱眉,“倾陌来凑什么热闹?”
“各位,目前形势变了。因近日崇山焚尸一案影响恶劣,且于世界各地皆有类似案件发生,所以上级要求星海加快破案速度,并给予倾陌参与破案的资格。”陌寻接过通讯器,声音清冷平静,“可以确定的是,该案凶手不止一个,原因在稍后的文件中会提到。不过现在追杀我们的……”她侧头,看了一眼后方,“清理完毕,准备汇合。”
“收到。”白泽影点头,“你们小心一点。”
切断通讯后,苏琛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清了清嗓子:“各位,我刚刚去了星海内部的网站上面看到了公告。现在的局势确实比较严峻。”他敲了敲桌子,看着浮现出来的显示屏上面的内容,“我现在将资料同步到显示屏上,同时,我也将这个传送到了群聊中,各位可以自行查看。”
所有人都看向了显示屏。
“按照之前的线索来看,凶手要么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有权有势一手遮天,要么是一个组织。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是,与大多数企业家熟悉,并有一定的反社会型人格。
“同时,在刚刚经历的那场战斗中,出现了三个兽人,分别是狼人、熊人和鸟人。那么凶手要么是可以制造,要么是可以得到。众所周知,黑市关于这些的交易应该不少吧?所以后期加大整顿市场力度,揪出贩卖违禁物品的无良商家。
“而且在国内,制造兽人的技术一直被国家封存,只有——”
“博康。”白泽影目光沉静,无波无澜,也不感到惊讶。
林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老大,那不是你家的一家公司吗?”
白泽影慢条斯理地回答:“是我家的,但不是我的。所以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查。”说着,他的手指在通讯器上点了几下,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傅先生,不好意思现在打扰了。我们呢,打算过几日去调查一些资料,您不用紧张,就是普通的调查。诶明天就行?好的,我明天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把通讯器往桌子上一放道:“这是通行证,博康解决了,继续。”
“好。”苏琛点点头,“钢厂虽然都是废弃的,但是会有专人巡逻,以防出现火灾等意外。好巧不巧,就在那几天,刚好公司取消了巡逻,改用监控。又好巧不巧,那几天监控没开启。更巧的是,这些钢厂都属于同一家公司,瑞龙公司。”
“那是颜柳母亲的公司,联系颜柳,态度好一点。”
林祺领命而去。
“还有吗?”白泽影看向少年,温柔地问。
“目前需要破解的线索有以下几点,发现的血肉是谁的?钢厂水桶中密封的U盘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目前的形势明显对凶手有优势,他为何要放下那么多的线索?”苏琛抬眸,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Livilan,隐木那边尽量加快一下破译的速度,争取在明天上午七点之前给我们。”他又看向林祺,“祺哥,你让化验科那边优先化验那袋散落的血肉,”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了白泽影身上,“白队,你带队去博康看看,尤其要注重交易记录及合作伙伴等信息。”
Livilan点头:“我们的技术人员会尽力而为,预计在今晚十一点半便可以将内容给到明祈,”她看向那个站在显示屏前、指挥千军万马而稳如泰山的少年,“另外,我认为瑞龙公司那边可以让夏仙出马,毕竟都是企业家,瑞龙的总裁总会给夏仙几分薄面。”
“也好。”白泽影认可地点点头,“Livilan,你去联系一下夏仙。”
“是,白长官。”
待到会客室安静下来的时候,车外有人敲击了一下玻璃窗,传来一个轻松的声音:“Hello,everyone.”
钰鹤骑着一辆机车,车后座还坐着一脸社死的叶深。
他驾驶着机车靠近悬浮车,而后靠着悬浮车上开启的磁铁贴在车身上,缓步走进会客室,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走到林祺身边,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Livilan身上。
叶深紧随其后,快步走了进来,在Livilan身边站定,低声和她交谈。注意到钰鹤看着她的灼灼目光,叶深不动声色地往右一步,挡在了Livilan的身影。
“怎么那么严肃?陌寻呢?”白泽影见钰鹤百年难得的俨乎其然,不由得打趣了一句,“怎么?陌寻被人截了?”
钰鹤沉默了片刻,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真的?!”有一个人声音都劈了,“不是钰鹤,你开什么玩笑!”
“假的。”陌寻泰然自若地慢慢走了进来,在最靠近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双丹凤眼冷冷地扫过全场。
她如深谷中独自绽放的幽兰般,清冷的气质萦绕周身;眉似远黛,轻蹙间藏着一抹淡淡的愁绪,如烟如雾;眸似寒星,深邃而幽冷,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浮华。
“倾陌前任主持人,现任领导者,陌寻。”她忽然站起身,朝着苏琛的方向走来,“久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伸出右手,放在苏琛面前,眉眼间放松下来,带着一些笑意,“‘陌上寻芳叹已迟,今年何事燕归迟’的陌寻。”
“你好,星海编外人员,苏琛。”苏琛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身来,与她握了握手。
陌寻忽然想起某句流传已久的话,差点没绷住,对上白泽影视线的那一刻,陌寻觉得,不破功真的难如登天。
不是,白泽影眼神怎么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啊?他不是一向以高冷男神著称的吗?
陌寻盯着白泽影看了半晌,嘴角抽搐,只好转身落荒而逃。
白泽影:???
苏琛愣愣地看着陌寻,眨了眨眼睛,一分钟才憋出来一句:“啊?”
陌寻一把扯过钰鹤,挡住了自己因憋笑而扭曲的花容月貌,优雅转身坐回椅子上,忍住笑意,声音有些颤抖:“没事,很高兴认识你。”
苏琛一脸懵:“啊?啊……我也是。”
“你笑什么?”
钰鹤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小声逼逼,免得被其他人听到,不然他就要被陌寻找人暗杀,从此一代宗师陨落。
“雷厉风行白泽影,遇上苏琛秒温情。”陌寻纯良无害地眨着那双看上去清冷的眼睛。
挡在陌寻身前的钰鹤和拿着通讯器光明正大地偷听的白泽影双双沉默。
“你说的‘名不虚传’就是这个?”白泽影挑眉,靠近陌寻那边。
钰鹤紧随其后:“造谣吧???”
陌寻和白泽影同时抬眼看向钰鹤,异口同声:“不是。”
钰鹤:???
他猛的转头看向苏琛,一脸不可置信:“什么玩意”“苏琛有**汤吗”“老大抽风把苏琛带坏干嘛”等众多思绪如大江滚滚而来,又气势汹汹而去,飘飘荡荡只剩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怎么不知道?”钰鹤顶着四个大字“怀疑人生”,死死盯着白泽影,“白哥你是不是又干回坑蒙拐骗的老行当了?”
白泽影淡淡地掀起眼皮,凉凉地说:“你乱说什么?”
“坑蒙拐骗?”苏琛满脸难以置信,用手指着自己,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所以我是被拐少年?”
钰鹤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白泽影见状,往钰鹤头上就是一个暴栗:“点什么头呢?”随即,他转向大脑宕机的苏琛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模样,温言细语,“乖哈,别听他瞎说。”
苏琛眨了眨眼睛,善良无欺地看着白泽影,勾唇一笑:“白泽影,你还知法犯法啊?”
我没有,我不是!!!
一切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矫揉造作。
白泽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反复复。
不知道是谁,或许是难得见白泽影吃瘪,忍俊不禁。顿时一阵稀稀落落的笑声此起彼伏,犹如仲夏夜里绽开的烟火簇簇,转瞬即逝,却异常璀璨;又似寒冬日中沉醉的幻梦连连,虚无缥缈,却如痴如醉。
叶深沉沉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
或许是命运过于变幻莫测,曾经的桀骜不驯总会败给白云苍狗,年少的落拓不羁终究也会沧海桑田。
他闭了闭眼,若是眼前一切安康都是庄周梦蝶,他也甘之如饴。
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空间突兀地充斥着一股冷香,叶深猛然睁开眼,低声问Livilan:“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Livilan很轻地蹙了下眉,摇了下头,反问道:“你闻到什么了?”
叶深慢慢笑了起来,看上去春风拂面,实则秋风萧瑟,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没,单纯问问。”
Livilan一怵,不敢发问。
叶深的眸子浸在寒冰中,抬眸看向某个角落中,那里放着一个针孔摄像头,而在红点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松脂,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与此同时,苏琛也抬起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摄像头。
后者走到前者身边:“你有没有闻到香气?”他压低了声音,附在叶深的耳边,“我怀疑有仿真人,还不止一个。”
叶深微微颔首,并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红唇轻启:“你确定有香气吗?”
“确定。很浓,而且白泽影和林祺也闻到了。”苏琛笃定地点点头。
叶深陷入沉思。
难道是他想多了吗?
同一时间。
维克多看着屏幕上检测到的五段起伏不定的脑电波,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早知道会有那么多的波动,当初他就应该把每一段脑电波都标记一下,何必现在一小段一小段地分析呢。
“Hélas,(啧啧啧)”夏洛特阴阳怪气地说,“Ne pas écouter les vieillards, souffrir devant les yeux.(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维克多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有些纳闷:“Янезнал, чтонаэтотразБранвинбылнастолькобезрассудным, чтопредпочелбы разоблачитьсебяисообщитьим, ктомы.(我哪知道布兰温这次这么鲁莽,宁愿把自己暴露了,也要把我们身份告知他们)”
“N’avez-vous pas dit vous-même que ce n’était pas nécessairement Branwin ? Quoi ?(你自己不是说那不一定是布兰温么?怎么?)”
维克多气结,“Хорошо, хорошо,(好吧好吧)”他对上夏洛特的咄咄逼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老实交代了,“Насамом деле, янемногоизменилэтиданные, иужеможнопредварительноподтвердить, чтоэтоБранвин.(其实那个资料里我改了一点点,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是布兰温了)”
夏洛特挑眉,语气不咸不淡,带着一丝明晃晃的威胁:“Виктор, незабывайте, чтояявляюсьвашим начальником иподтверждаю, чтоинформацияобеглецахдолжнабытьпереданамневпервуюочередь, анепособственнойинициативе.”(维克多,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上级,你确认了出逃者的消息应当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而不是自作主张。)
维克多抬眼看向夏洛特,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你现在敢在这里和我讲俄语,不就是因为你也想和我们结盟吗?”
“哦?”夏洛特挑眉,笑意渐深,语气中多了几分可笑,“我是看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来给你提个醒,难不成……”她毫无预兆地靠近维克多,逼得维克多微微后仰,像是示弱一般,“你要将你所谓的战友暴露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她用手指戳着维克多的胸膛,满是挑衅。她的长相本就极具攻击力,美得不可一世、张扬肆意,淡金的短发衬得她肤白如雪,一双淡紫的眸子更是摄人心魄。
维克多轻笑,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眼里似笑非笑:“布兰温是你放走的,他的芯片是你销毁的,而且,我手上有证据。”他将一叠资料拍在操作台上,整个人松弛至极,又透着危险,“你说博士会相信一个空口无凭的人,还是一个证据确凿的人呢?”他拿手背拍了拍夏洛克的侧脸,眯起眼睛,“所以,现在是谁更岌岌可危呢,我亲爱的莉莉安小姐?”
夏洛特眼眸暗了暗,再度开口,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你从哪打听来的?而且—”她笑了笑,“你怎么证明这上面写的就是我呢?”她用力戳着资料,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慌乱。
维克多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些资料可是布兰温提供给我们的,上面还加多了一个内容。”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资料,抬眼看向已经有些束手无措的夏洛特,笑意盎然,“瞧瞧,一组最高权限人员擅自为兽人进行手术,并未上报,妄想瞒天过海,你真当我们不知道?”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
夏洛特见维克多步步紧逼,原本慌张的内心忽然冷静下来:“那亲爱的伊戈尔,你又是如何得到系统中的操作记录的呢?你没有权限,又是谁帮你得到的呢?”她坐回椅子上,勾唇轻笑,颇有种当年仍在府邸中坐镇后方的大小姐指挥官的气势。
“你说这些资料是布兰温提供给你的,那也间接说明,你和背叛者有联系咯?”她又善解人意般笑了笑,“就算这些不是布兰温给你的,那也就意味着有个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帮助你,那你说……”她凑近维克多,轻声说,“博士是相信他的得力助手,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呢?”
维克多攥紧拳头,怒极反笑:“看来是我们小看莉莉安小姐了,不过诚挚地邀请您加入我们。”他半跪在夏洛特身前,恭敬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虔诚至极。
“凭什么?”夏洛特看着维克多,眉目带笑,却不含温情,“组织里现在人人着急忙慌地站队,自顾不暇,我又为何要为无关人员的安危负责?”
“可是所有人朝夕相处,对你无微不至,你总会有些感情吧。”维克多皱眉,显然是不同意她的说法。
夏洛特盯着他,眉眼弯弯,良久,一声轻叹:“是么?”她低头看着维克多,“若非心中有愧,现今这世道,又有几人无私呢?”
维克多沉默了。
“我本是E国威名远扬的女将军,后身负重伤,只能留在后方,运筹帷幄。”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优雅又端庄,“我本该在烈火中重生,却被他们拽进红尘里打碎。”
我本狂妄不羁,因其忍声吞气。
夏洛特温柔地摸了摸维克多的头:“你们正当年少,自是愿意,可我这种暮年之人,受不了那煎熬之苦。”
“那站队的事……”
“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发生,”夏洛特打断了他,“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研究员,做不了多大的决定。同时,其他队我也不会站。”
维克多点点头。
叶深和苏琛小声商量了一下,觉得其中必定有诈,不宜轻举妄动,两个人就那么低眉顺眼地站在了Livilan身边,不声不响。
林祺目不斜视,看着面前的战友,忽然出声:“诶思林,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汪思林抬头看着林祺,片刻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木讷:“还没呢祺哥。”
“噢。”
林祺了然,重新低下头,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一下通讯器。叶深立马会意,走向白泽影。路过汪思林的时候,他侧头望了一眼汪思林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后者的肩膀,将其狠狠甩在地上,右脚踩在汪思林的蝴蝶骨处,脚尖轻轻碾过汪思林脆弱的脖颈,有意无意地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了汪思林,偏头看着摄像头,话却是对着钰鹤说的:“钰鹤,你的队员出现问题了你不知道吗?”他微微眯起眼,“我合理怀疑你是故意阻碍案件进度。”
钰鹤皱眉,走到叶深身边,问:“你怎么确定汪思林有问题的?”他语气有些冲,“我出发前检查过所有人,不可能有问题!”
他望着叶深脚尖压着的那个记号,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保证,出发前他脖子上干干净净!但凡有一句假话,我接受革职查办!”
白泽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开口:“确实不是钰鹤的错。”前者靠在墙上,“打斗的时候,我粗略地扫过所有人的脖子后方,汪思林那个时候是没有印记的。”
“那印记……”
叶深和苏琛对视一眼,不谋而合:“汪思林牺牲了!”
众所周知,仿真人既要无条件服从命令,也要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以至于代替真人时不会捉襟肘见。目前仿真人身上不管是以染矿为核心,还是以琉铁为核心,制造出来的仿真人脖子后必定要有一个可输入资料的印记样接口,以备不时之需。而仿真人思考的时候,眼里会有几分木讷。
叶深盯着钰鹤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脚下力度不减:“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仿真人?”
“按流程走,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得到什么信息。”钰鹤垂眸,看着那块印记,“而且,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
苏琛点点头:“对,更何况……”他还没说完,窗外便响起一阵噪音,转头望去,窗外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如蚂蚁般的飞虫,犹如碧波荡漾,波涛汹涌。
苏琛目光沉静,和叶深再次对视,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些虫子最怕的是风和水。
“据目前观察,飞虫体态娇小,羽翼较薄,若是对上狂风便无法控制方向,遇上暴雨就难以振翅高飞。”苏琛靠近叶深,小声说道,“而且飞虫的阵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它们最外围的是较大的虫子,翅膀轻薄,宽长皆为最佳御风的长度,因此它们担任侦察员的身份。而往内一层,便是身强体壮的虫子,口腔内应当有尖牙,以便攻击敌人。在这一层后面,应当都是较为脆弱的弱势群体。”
叶深看着那些虫子,勾唇一笑。
斯科德飞蚁么?为了阻止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说的没错。”叶深揉了揉眼睛,“对于它们而言狂风暴雨便是天敌,而种族间的凝聚力让它们团结一心,靠蛮力难以击破它们组成的围墙。”他伸了个懒腰,“如果它们的翅膀上沾上水滴而变得沉重,那它们引以为傲的速度也不值一提。更何况,你猜它为什么要死死保护中间?”他故作玄虚,眨着眼睛。
苏琛略作思索:“我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中间那个是最脆弱,也是最重要的;第二,中间那个是杀手锏,伤害力极高。”他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叶深踩着的那个才是最危险的。再三思索后,苏琛扯了扯叶深的衣袖:“我总觉得,你脚下的那个才是最危险的变数。”
“你知道为什么吗?”叶深笑得眼都弯了,“因为我们对这个仿真人一无所知。飞虫我们可以根据它的外形特征判断猜测,但仿真人你能看什么?”
未知,才为人们所畏惧。
“不过也确实。”在苏琛愣神的时候,叶深用力碾了碾脚下,眼神冰冷,“虫子群里最厉害的那个,就在我脚下呢。”
苏琛:???
“真的?”
“真的。”叶深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不过很难缠。如果不先把这个杀了,那些虫子会很烦人。”
“但是……他不是要进行审讯吗?”苏琛犹豫不决。
叶深若有所思:“确实……那只能委屈下某人了。”他用绳子将“汪思林”绑起来后,走向了钰鹤,低声商量了几句。钰鹤半信半疑地点头应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深。
只见叶深和苏琛淡定地站在陌寻的身边,一把拉开门,纵身一跃,埋没在虫群里。
八一建军节快乐哇!!!
——————(小小分割线出来工作了)
小剧场
叶深and苏琛: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白泽影:???
钰鹤:!!!
陌寻:不是你们玩这么大吗?看到这些虫子不恶心吗?
叶深:还好。
苏琛:什么尸体没见过。
林祺:差点忘了苏森见过解剖……
陌寻:你们怎么带小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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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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