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海水的另一端除了沉寂还是沉寂。阳光也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不再光顾着这片深海区。
叙白身上的水灵珠包裹在其周身的光芒也已经愈发的暗淡了,正在心中纠结着还要不要继续潜下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的水流有异,心中一紧,小范围的铺开灵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是什么东西在很快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可以听到物体高速移动破开水流的声音了。他不敢轻举妄动。脑海里课本上那些对女娲族的描述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里。
提起水族尤其是女娲,基本三个词就能概况——古老神秘、性情古怪、领地意识极强。尤其在现在这个各种族友好交流、相对平和的非战争时代,水族的自闭显得格格不入,很多灵族都在嘲笑他们的这些特征简直和未开化的小兽无甚区别。不过尽管如此,也没有谁愿意去招惹他们,毕竟实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遥想当年,鸟族中其中一脉“果召”族,仗着因开化前入水捕食的天性,是唯一不惧海水的鸟族,加上几万年来冒出了好多天才后辈,渐渐的在这片大陆上也越发排的上名号。实力的飞速累积,难免膨胀,所以准备去开发那传说中的禁地——深海。古语有云,no作no die。
叙白深深的记得,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由于消息早早就传开了,所以沙滩上几乎站满了各族妖灵,其中最多的就是他们村儿的。其实当时果召在大陆上的实力确实赫人,加上深海禁地的恐怖一直都只是口口相传里。尽管大家知道深海危险,但是水族沉溺了那么久,是否还会有传言中的危险呢?所以大家也对果召的开发是抱有一定的期待的。但是他那个恨不得天下大乱的娘亲,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断定果召注定要变成一个笑话,于是煽动了全村的蛇妖们甚至是隔壁几百里的各族村民都去看热闹。甚至娘亲还机智的带去了家里种的瓜果,并且小赚了一笔。于是,那天的旷世吃瓜现场的成名,除了因为果召名声在外,叙白深知,娘亲的努力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午时,阳光极盛。年纪轻轻就继任果召族族长的白羽,气势高昂的带着全族的精英们,气势磅礴的走来。他们的背后的果召族民,高举“撬开深海大门,共享大陆繁华”大旗,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如此这般,轰轰烈烈的入场。又入水。而岸上的妖灵们这一等就是整整三日。直到一声巨响,近百只毛被啃得参差不齐的水鸟接二连三的从水中被炸飞上天,又重重的落入水中。本来还在岸上悠闲啃着灵果的各族吃瓜代表们,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前一秒还风平浪静的海上,只剩下惨叫连连、水花激荡以及她娘亲格格不入又肆无忌惮的大笑。这场“惨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些精英们才全员“回归”。
当他们一个接一个从海里爬回来的时候,大多都被活活打出了原型,羽毛断了的、歪了的、沾着血迹的。不过更多的都是“秃着”上来的,毛都没有。被活活打回了原形。这可是几乎倾举族之力的结果。没人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果召族这个新族长虽然有些虎,但是单论他们族群的实力,即便在以情绪暴躁、打法强横的鸟族也是排的上第一第二了。可那满天飞的、水上飘的。那不是皑皑大雪,全都是毛啊。
从回忆中抽离,叙白不得不继续面对眼前的现实。叙白是蛇族,严格说是分支出来的水蛇族。虽然他没有“鸡皮疙瘩”也没有“汗毛”,但他好像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叫汗毛炸立。因为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淡淡的白光开始由小变大,随着距离的缩短,白光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愈发显得格外的扎眼。而手持“白光”的是一名少年。当然,吓到他的肯定不能是少年,而是、、、、
那是,一条,暗紫色的鱼尾,精致的鱼鳞缝隙中还夹杂着点点的星光,在莹莹的白光下炫目的人头脑发慌。虽然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鱼尾,可此刻叙白却无心欣赏,在他脑海里盘旋着的只有一个事实----他遇到了深海族传说中灵力最为恐怖,也是最为神秘的-----女娲族。
女娲族少年越靠越近了,也开始打量起了叙白。
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青灰色的衣袍,没有沾水却无风自飘。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疏离淡雅中有点仙气飘飘的意思。有意思,要知道在别人家的地盘如此肆无忌惮的直视可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确实又没有感受到杀意、、、、、这眼神可真够空的啊,好像这世间万物都装不进的样子。这人、有趣。
一时间这画面就像两个许久未见面的老友充满了和谐。
女娲族少年沉吟片刻后,还是动了,向叙白游了过去。叙白在被那漂亮的大尾巴闪瞎后,一直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直到他感觉自己就快能数清这女娲少年的头发丝了,叙白的眼睛终于重新对上焦了。
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精致面孔,银发紫眸。不过很快他就敛起眼神,此刻叙白并没有什么心情去观察这些。殊不知,自从那条绚烂的鱼尾游进他的视线之时,他的脑海已经被那条尾巴抽成糊糊了。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没法走,也走不了。
叙白的脑海在回闪着一些画面,他看到了自己被扔出水面,浑身鲜血,海上散落的都是自己的鳞片、、、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解释,要说什么?自己好歹是水蛇族的,沾个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套个近乎、、、、、可自己连条蛇尾都没有、、、、他会相信自己是水蛇族的么?
少年还在逼近,突然间少年的神情变了,添了几分玩味。淡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像眼睛里藏了一只萤火虫,更是添了不知几分的妖媚,诡异。
依旧仙气冉冉的立于水中的叙白,在看不见的地方,四肢愈发僵硬。
如果此处有旁人看去,此间场景还是很美好的,两位少年,一位惊艳、一位清冷,相遇在大海深处,的确养眼。感动么?不敢动。
少年眼中“嗜血”光芒更加刺激到了叙白。“伏羲大帝啊!不会吧?女娲族难道当真是还未开化?生吃妖灵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疯了要疯了。”
心态已崩。叙白面色又白了几分“稳住我要稳住。敌不动我不动。”
少年的眼睛突然弯了弯,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
“这这这这女娲族的牙齿好尖?这是要动嘴了么!!要不要学壁虎族他们断尾?我、、我为什么没有尾巴?!我断点啥呢?!?”
少年突然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捧着腹部有点微微的抽搐起来。鱼尾前后摆动着,嘴张着似乎在大笑的样子,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鱼尾打的水流滑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叙白终于发现不对了。
“这是、、、、、、、、、走火入魔!?原来女娲族也会走火入魔么?是了是了!毕竟是灵修,自然可以走火入魔,也不知道女娲族是什么心法,应该是上古传下来的吧,毕竟历史悠久。不不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啊!!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反应过来的叙白正准备运起所剩无几的灵力逃跑,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就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你可别再乱想了,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叙白震惊的看着他。
“怎么?对于一个未开化的种族突然跟你说话感到震惊是么?”少年眼睛带着戏谑的笑意。
“话说”少年说着伸出了带着蹼的手掌,向叙白白到发青的脸上伸了过去,直到停在了保护叙白的水罩外面。
叙白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掌,这才注意到这少年竟有双这么可怕的手、不、是爪。锋利的指甲,幽幽冷光下的指尖好像还有点发青。
“那指尖上是毒素么,从小我就抗打,这毒素我应该多少有点抗体吧???不对!人家是可是女娲族的,这跟他们村里“水葬家族”那些混混的神经毒素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叙白想着想着,本就青白的脸色似乎又褪色几分,可这个距离,怎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在高度紧张之下叙白又有些神游天际的意思了。叙白看到少年粗糙的皮肤从手指向上蔓延着,直到肘关节处,开始露出泛着白瓷光泽的肌肤,他能看到,这皮肤上流转的强横的灵力。“不愧是上古神族啊!”虽然这女娲族少年皮肤看着滑嫩,但是叙白却深信,这是能一只手把自己腰斩了的手臂。叙白继续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去。果然,在少年淡紫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隐隐的那目光隐晦着、暗藏着浓厚的血腥的、、、、、、唉、等一下?这眼神、、、、这有点像他养的那只刚有灵智的老鼠看他的眼神呢?眼巴巴的全是好奇。
“水蛇族、、、嗯、、水蛇族不是半灵体么?你怎么、、、、”少年摸了下他柔软的皮肤,眯起双眼“你这、、、、、”
说话间少年又迅速的围着叙白转了一个圈,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老气横秋的长嗯了一声“维持灵体状态也不轻松吧?灵气就剩这些了还维持灵体呢”少年看了看叙白的腿,脸上的讥讽突然一沉,“另外、、、、、、、、谁让你把我比作刚开智的老鼠的呢?”少年眼睛笑的弯弯的看着叙白。
叙白被他最后一句话炸的五雷轰顶。
娘亲从小就告诉他,无论面对什么,无论有多无能为力,也不可让旁人看出来,否则就是你被任意玩弄的开始。从小绷着这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面瘫脸努力成长的小叙白,突然被这女娲少年的一句话刺激到,万年不变的表情管理终于出现了裂纹。
叙白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年,张了张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能听到我想的?
女娲少年本是看着他,一脸看淡万物的表情,配合着灵识一直碎碎念的状态。突然发现,,,这不是有表情的么~
终于,当叙白被轰的稀碎稀碎的脑海重新开始转了起来,随即双手交叉扶肩微微躬下身子,恭敬的说道“小妖确乃水蛇一族的,万不敢有所欺瞒。误闯贵族圣地,实非我所愿,诚、、、、、、”
少年突然的靠近打断了叙白说话,那暗紫色的鳍尾突然闯入叙白低着头的视线范围内,叙白身子一僵,下意识猛地一抬头,少年精致的脸就怼在他的脸上,没错,就是怼。叙白清楚的看到了少年淡紫色瞳孔中的自己,傻里傻气还有点不明所以的样子。银发仿佛铺天盖地随着海水漂浮着,打乱了叙白所有的节奏。
太近了。
一股子燥热突然就涌了上来,似是无处宣泄,都奔涌向早就糊成一锅粥的脑子里。叙白刚想低下头逃避着什么。
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叙白耳朵里突然回荡起一句话“说人话”
说人话、说人话、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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