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绘素从宫中回到居德坊住所时,已过了辰时。侍女们早备好了朝食,见她回来,正欲摆饭,忽闻门外一阵嘈杂并夹杂哭声。便有仆从到堂下回说是“小郎并仲娘来了”。
听见顾谯并仲妹归来,顾绘素又是欢喜又是惊诧。
其宅院并不大,因此仆从刚通传完,片刻之间,顾谯便扶着其姊顾菽上堂来。只见那顾菽一行走一行哭,哭得云鬓委堕,泪痕纵横,行走踉跄,哀哀弱弱,好不凄惨。
“长姊,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顾菽一见其姊,撇了顾谯,立时扑过来,跌倒在顾绘素身上,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啼哭。
顾绘素见仲妹狼狈,话也说不清楚,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略作安抚,便吩咐侍女先将她带去梳洗,待其哭啼啼去后,方问顾谯道:“你二姊怎么回来了?到底怎么了?”
顾谯面有忧色,便叹了口气道:“二姊当初不听阿姊之言,非要嫁去邺城丁氏,如今夫妇不偕,闹翻了!”
顾绘素便道:“她几次作家书,不是都说夫妇和合,情深笃厚吗?”
“起初尚好,谁知两个月前二姊竟察觉夫婿偷养外室,于是便带人打上门去。不曾想,那女子竟有孕在身。二姊去后,便听说伤了胎气,竟至小产。那丁氏姊夫动了气,回来理论,两个都不肯相让……便动了手!二姊不堪其辱,便跑了回来。”
顾绘素听罢,半日没言语,末了道:“你才任太乐丞,今日为何没去太乐署?”
顾谯瞧了他长姊一眼,低声道:“本要去的,可是昨日二姊才归来,你又在宫中值宿,我怕她想不开,因此告了假。”
“她想不开?”顾绘素冷笑一声,道:“没一个省心的!”
“长姊这是说我呢,何必将阿弟也连带上。我被夫家厌弃,自己回了母家,本就颜面扫地,若连累阿弟,更无立锥之地了。”
此时顾菽已梳洗归来,听长姊之言,更是伤心,便又哭起来。
顾绘素知道这个妹妹被母亲惯坏了,十分任性,心中虽十分不喜,却耐着性子问道:“你不请自归,以后可有何打算?”
“丁氏小子背着我偷养外室,还动手打我,如此欺辱人,定不能善罢甘休!”顾菽咬牙切齿道:“长姊为我做主,莫让丁氏小子安生!”
顾绘素不觉摇头,不怒反笑,道:“你们夫妇之间鸡争鹅斗的事也不必再啰嗦,你既贪恋男子容色,又爱听甜言蜜语,便该有今天。我只问你打算如何?是教训一顿再重归于好,还是夫妇离断?”
顾菽本羞恼忿恚,大有食肉寝皮之色,听了长姊之言,忽转而茫然,怔怔半日,未有言对。
顾绘素便缓缓道:“看样子你还打算归于丁氏——我看你这样气势汹汹地回来,还以为你是要离绝呢。可是若果真不愿离断,就有不离断的闹法。你如今这样闹法,怎么回得了头?”
“长姊……我……”顾菽垂首半日,嗫喏道:“我自成婚这二年,夫婿待我也好。从前也有旁的女子意欲攀引夫婿,可他都不为所动,只以我为念。这次……”
顾绘素分明是笑着点头,眼中却含讽:“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次人家不‘以你为念’了?”
“这我如何得知?想必是日久生厌!”
见顾菽强词夺理,顾绘素不欲理会,又见二人情形,想必未曾进食,便令人摆饭招待,又道:“你的嫁资没带回来吧!”
顾菽听罢,百感交集,道:“我本是一时义愤,不曾想闹到这步田地,就……就什么都没拿。”
“你倒慷慨。”顾绘素道:“当初父亲怜你远嫁,举债也为你置办丰厚妆奁。丁氏当初乃落魄小子,只怕当初没少用你的嫁资吧。”
顾菽迟疑片刻,倒坦白道:“我的嫁资他自然没少用,可我这二年用嫁资生利,积攒下来,不少反多。”
顾谯听罢,道:“阿姊,你到底如何打算?若还想归丁氏,我便禀明了父亲送你回去,也趁机与我那姊夫切磋切磋,必不让他白欺负了你去。你若不愿回去,我便自去一趟邺城,为你追讨嫁资。”
顾菽本就委屈,奈何长姊不理会她的诉苦,听见顾谯之言,顿时来了精神,道:“阿弟,还是你疼姊姊。你说我一腔委屈,同谁说起呢?父亲又远在外任,我也不愿连累父母兄弟……”
顾绘素听见顾菽呜咽个没完没了,不胜其烦,沉下脸道:“哭有何用?你该静下心来,做个决断,我们才好给你谋划。一味夹缠不清,于事何益!”
顾谯也道:“我们中唯长姊善于谋断,你便听她的话,拿个主意。”
顾菽此刻却没了主意,气焰便消了,半日没说出话来。
顾绘素见她这样,恨铁不成钢,再不理会,便即起身。
顾谯来问,她也只说“姑母那里有事,我去去就回。你且带着你二姊进食,好生安慰”等语。
顾菽听见说去姑母那,慌忙道:“你可别告诉姑母去,她听见了必然忧心。”
顾绘素确知她哪里是为怕姑母忧心,不过怕姑母听说她弄成这样免不了责备,然也不说破。
她一个人也没带,独自出门去,漫无目的地行走半日,穿梭于市坊之间。到底是繁华京城,虽春寒料峭,然往来出行者接踵摩肩,一片繁华,仿佛消融了最后的寒意。
她独自在人群中踽踽而行,那早春晨光照耀下的喧嚣,是市井虽寻常的风景,昨日如此,今日如此,以后也将如此,万古不变。可是人间烟火、俗世歌哭,却似是最好的安神剂,抚平了她内外交杂的心事。她洞悉人情,见惯权力交锋,却无法平静的心,此刻竟有了从未有过的澄明空寂。
她就这样闲庭信步,无悲也无喜,不觉便到了西市。
透过林立的商肆,越过熙攘的人群,抬头远望,便见远山已隐隐透出青绿。这才恍然惊觉,日日劳形忙碌身不由己,竟不知冬去春来,时光代序。
这一刻,她无比感慨,却又无可如何,呆立于沿街的一所酒楼前,直到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声“顾女傅”。
她转身来看,却见来人正是别来已久的邵璟,心头不禁一震,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今日何日,竟能得遇邵元璨?这是多久不见了,不知君从何而来?”
邵璟笑着上前,行礼揖见,道:“月前从凉州归来,想起久未见顾女傅,听闻家人说女傅在此,特来相见!”
顾绘素愣了一下,却又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目光,道:“眇眇之身,何德何能令矜贵的邵仲郎枉驾问存,实不敢当。”
邵璟自然听出她话中的似讥似谑,却不以为意,笑着延请她入旁边的酒肆,道:“故人难得相见,若得敬奉杯酒,或可解悬想之意。”
顾绘素听见“故人”二字,却有些刺心,然面上不露,只嫣然一笑,辞道:“如今邵仲郎军功在身,治州特著,以凉州都督之身归来,身家不同往日。陛下特下诏命,升骁骑营主将为二千石官秩,仍令使君统领。这是何等器重亲信!故人二字,实不敢当。”
“谁不知顾女傅当日沉勇冷静,坚守平乱,陛下亲开金口拣拔为御前女官,出入宫禁,得近至尊,事务冗繁,难有暇日。仆一小小外官日夜伺察,方得机会一接芳驾,哪里还能错失良机。仆已命人备好美酒,正要与女傅叙旧,幸女傅勿辞!”
顾绘素一想,他虽然这几年不在京中,然不难打听到她被选为天子身边的事。又见他难得如此下功夫与人调侃,不禁“噗嗤”笑出声来,道:“不意目无下尘的邵二也学会了这哄人的腔调,我倒要瞧瞧今日设下的什么鸿门宴?”
说罢,她也不让邵璟,率先进了酒肆,邵璟见此,笑着摇摇头,便与她同去了酒肆二楼。
一时各种珍鲜百味、美酒佳澧流水价送上来,令人应接不暇。饶是见惯场面的顾绘素也招架不住。
“就你我二人,略叙叙旧罢了。你这样,倒令我不安了。”
“女傅奉事宫禁,为王侯之家上宾,这点东西就不安了?”邵璟便说边举杯劝酒祝寿。
“倒也不是,你邵二虽然一向奢侈,可也不轻易请人。今日十分荣幸呢。”顾绘素笑了笑,与邵璟同饮。
“我自去了凉州这几年,不食京华滋味,思念的紧。今日借着请女傅之机,一解口腹之欲。既如此,更要敬女傅卮酒,一贺别后重逢之喜,二贺女傅容颜永驻,三贺女傅青云直上。”
顾绘素便随之饮酒,笑道:“看来你今日不为请我,竟是让我作陪之意。只是京中亲友遍地,怎么想起我来了?”
“虽亲友遍地,未若如女傅这样德能的。”
顾绘素却未再搭茬,忽问:“你在凉州这几年,见着郭家七娘子了?她如今怎么样了?”
邵璟并不急着回答,夹起一段醋芹,细细咀嚼,待口中饰物咽尽,方摇了摇头,道:“未曾见到。”
顾绘素本想着他会以实相告,正欲出口的话却被他这无味之语给堵了回来,半日方道:“那女子外朴内慧,忽遭摧折,的确可惜。此前梁贵人还想起她挡箭之德,问起她来。如今听说大赦名单上有她,亦是不幸中的万幸。”
邵璟忽然笑了笑,看着顾绘素,道:“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何必问我?”
顾绘素当即道:“我也是日前为天子整理尚书台的文书时偶然看到的。因想着你在河西,或许曾见过她,便请教她今日情状。”
邵璟便又举酒相邀,却不再说敬祝之语,待二人饮尽,便波澜不惊道:“女傅寄送的书信,乃是韩侯托我转交。放心,她还好。”
顾绘素这才松了口气,又道:“我当初是想求你转寄的,然你来去匆匆,未得相见。况且……你当日参劾太多。”
“既如此,多谢顾女傅为我思虑周全。那想必你也猜到他们弹劾我包庇的罪臣之后是谁。”邵璟口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来,道:“可是,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他们参奏! ”
“你自然不怕。”顾绘素见他不以为意,目光先是飘在邵璟脸上,继而低头瞧着杯中酒,摇头叹笑道:“别人自然说邵家老二何其骄横大胆,又谓天子偏爱。可他们不知,你自然早已做得天衣无缝,他们翻出来这些事端来,你也自有一番说辞。何况,他们大概忘了——悖逆庶人是你亲自去剿的,怎么会有人疑你包庇东宫党羽呢?不过,既然有那么多人参劾,天子倒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邵璟也笑道:“此事还要多亏女傅在天子面前美言。”
“哪里!乃是令兄长言辞恳切,陈情中肯,打动了陛下,与我何干?”
“我兄长固然一片忠诚,然毕竟乃是我之至亲,人必疑他偏袒于我。若非顾女傅从旁相助,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取信。”
“我也没说什么,不过说了句‘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女子,实情如何,无关大局,陛下何必放在心上’。终归是陛下圣明,念着凉州大事,不愿那些不知内情的扰了大局,不去理会罢了。”
邵璟便即下席,亲自为她斟酒,道:“顾女傅一言,切中关要,救人于危难,胜过他人千言万语。”
顾绘素也忙起身避席,恭恭敬敬地接了邵璟递来的杯子,道声“多谢”后饮罢酒,才各自归席。
顾绘素不由感慨:“郭七娘子自小娇养,此一去不知收了多少苦楚。既然得蒙恩赦,不久当可还京,也算是上天垂怜。她必然欢喜。”
“岂止苦楚……”邵璟说着话锋一转,道:“阿兕经此打击,心灰意冷,曾透露终身留在凉州之言。”
顾绘素有些失落似的,道:“那可惜了。”
邵璟又道:“不过我回来的半路上,遇到有巴蜀来人携了她兄弟郭九郎写给她的信。我已夹带在驿站文书中送往姑臧。想必她看了,会改变主意的。”
顾绘素点头一笑,不再提此事,忽又叹道:“元璨,虽说你功勋特著,行事周密,可也当慎之又慎。如今……”
见顾绘素有所顾忌,邵璟道:“二楼已清场,自有人把守,女傅但言无妨。”
顾绘素听罢沉吟:“如今陛下春秋高,遭逢变故,难免多疑。追随悖逆庶人的固然皆被族株,哪怕及时归正的,甚至于无辜者也多受牵连。如今朝廷六百石以上者,变动无常。就连公孙家……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邵璟点点头,沉默半日,道:“公孙家……难免有今日。”
“你也这样想?”听见邵璟这样说,顾绘素似乎有些意外。
邵璟看见顾绘素神色有变,依旧言语从容冲淡,道:“公孙家有两女入东宫,暗中却早与悖逆庶人分道扬镳。你猜至尊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顾绘素苦笑道:“公孙家能够早与东宫决断,自然无法如郭氏那样剪除。然毕竟有两个女子曾经侍奉东宫,何况一个还是太子妃,这是脱不了的干系。反之,他们又不能始终效死东宫,而是早早为自己谋划出路。天子于悖逆庶人,是君亦是父,是父亦是君,出了这样的事,何等痛恨,又何等痛惜。公孙这样的大族,实在可怕!”
邵璟不禁深深看了顾绘素一眼,道:“女傅之见,何等切深。你既将公孙氏与郭氏列在一处,自然知道,当初容他们这样的大族身居高位,不过是为了保全储君。既然储君已经悖逆,又有王昶父子的教训,郭氏和公孙氏,岂可姑容?”
“公孙尚是个明白人,自宫变后勉强接受了司徒之位,不久便称病不出,如今卧床一近两岁。”
邵璟眸光一暗,随即云淡风轻似的道:“卧病不出怎能令人放心。他便是死得其时也未必救得了公孙家。”
顾绘素不禁一凛:“你的意思是……”
邵璟不知可否,及时变换了话题,道:“女傅是告诫我要谨慎行事,我非不知好歹,定然奉教。”
顾绘素也弃了前话,笑道:“你行事太过任性,听说因为被参劾,被令尊好一顿教训。”
邵璟亦笑道:“家父严厉,最看不惯我散漫无羁,都动了手。我也实在不成器,年近而立,还要激怒老父动家法,也实在可笑。”
顾绘素心思灵透,自然知道邵韬的心思,道:“令尊智慧通达,举动自有深意。你不知,陛下听闻你被教训,反倒惋惜说‘邵二这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在女人身上吃亏。这不又为女子挨了打’。”
邵璟听罢,不觉心中一动,又向顾绘素劝酒让食,继而道:“还是雍都饮食合我胃口,我日思夜想,今日不可辜负。”
说罢大吃大嚼起来,顾绘素见了,笑而不言。
酒酣之际,二人俱道别后之状,雍都之情、宫禁之事,邵璟便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他寻了个时机便道:“悖逆庶人在桑林中所藏之子,如今尚以罪人之身养在掖廷。我曾奉命搜寻看管此子,并有数月相处之分。听闻此前饮食被人投毒,幸而无事。宫掖之中,危机暗伏,若能得天子知此子存在之事,或许尚有生路。”
“邵璟!”顾绘素忍不住变了口气,愤然道:“你什么时候也有妇人之仁了?他是悖逆庶人私生之子,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居然自投罗网?何况你曾奉命率军追缴他父亲!你难道是为了那个卫氏女子?为了她,你是不是性命家族都可以不要?”
邵璟却默然良久,道:“悖逆庶人谋逆,自然罪不容诛。然陛下子嗣不繁,九江王荒疏,昌邑王薨逝,也只留下一子。梁王体弱,至今未有子嗣。悖逆庶人伏罪后,萧孺人所生子亦蒙赦养在别宫,此子虽是外室所生,亦是陛下血脉后嗣。”
“你倒忠心!”顾绘素冷笑道:“可是未免太过了些。”
邵璟却摇摇头,向顾绘素道:“我听闻陛下近来常常感叹老来凄凉——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恩赦悖逆庶人的襁褓幼子,必是动了恻隐之心。到底是血脉相承,既然外室子亦在掖廷,未必不是陛下想留下他。正因为你我皆参与剿灭悖逆庶人,与其让别人说,不如你我来说。”
顾绘素若所所思道:“你是不是救过那孩子的命?”
邵璟迟疑了一下,道:“当初我奉命前往桑林,却被太子率更令郭朗抢先,他仓促挟着那孩子逃走,不数日便被我追踪蹑迹查到藏身之所。我去的时候,郭朗的人便要下手灭口……我救下他的时候,他已被勒得昏死过去。”
“原来如此。”顾绘素苦涩一笑,道:“你何苦……”
邵璟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声道:“我有王命在身。况那孩子实在得人心。”
顾绘素一听这话,便知是天子下令要活口,邵璟因为曾娶卫氏女为妻的原因,当时处境微妙,他行事的时候身边或许已安插了天子的人,必然也不敢有所妄动。
“我明白了。只是不知梁氏怎么想,还有韩侯。”
邵璟道:“梁氏如今进退两难,也不会跟一个稚子为难。韩侯乖觉的很,如今正得重用,必然不会因小失大。”
“你倒是算计的周全。”顾绘素举杯笑着饮了一杯酒,脸上神色却有些黯然:“我就知道,你没什么事绝不会特意来找我。说是鸿门宴吧,果然如此。”
顾绘素却笑着打断了他,道:“上一次你这样请我,还是多年前……”
正举杯邀酒的邵璟听见此话,敛了笑容,默然放下酒杯。
顾绘素却并不看他脸色,似笑非笑道:“其实你当初说是求我在太后面前为你和卫氏女进言,可是我心里明白的很。向太后进言,县主一人就够了。你这样说,无非是故意说给我听罢了……”
邵璟对于顾绘素的幽怨惘然并不放在心上,他自有自己的筹划。
“我听说女傅的仲妹归来了?”
顾绘素见他刻意打断,也知趣地抛了黯然追忆,鼻子里笑了笑,道:“你消息倒灵通,她昨日才到京,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邵璟是有备而来,不叙闲话,道:“令妹之事,我早已耳闻。只不知令妹如何打算?”
“她能如何打算?”顾绘素言语平和,脸上却如蒙了霜雪,道:“若依了她,自然是出手敲打一下,然后那小子便幡然悔悟,与她重归于好。”
邵璟听罢,便明白了顾绘素的意思,淡淡一笑,道:“你放心,不出半月,邺城丁氏的和离书及令妹的嫁资定会毫发无损地送到雍都来。”
“这算什么?”顾绘素不禁又是一阵冷笑:“当年你送了我一片良田,说是答谢。如今又是这样——我们算是交换吗?”
“谁配和顾女傅交换?我不过是一片诚意罢了。当日是为心中有愧,今日是为风雨扶持,绝无不敬!”
“心中有愧”,“风雨扶持”——顾绘素心中忽一阵说不出的冷,可是她素来自尊,怎肯示弱,照旧笑容满面。
“好个‘风雨扶持’!既如此,多谢中郎将为我解忧。我借中郎将的酒,敬中郎将的这一句‘风雨扶持’!但愿你我永志今日之言,此后约定同盟,不可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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