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瞬间过去了一个月，楼府门口每日人来人往，除了平日卫溪蔡元凝过来串门，卫渠留在府中的侍卫也忙得不可开交。
楼近月第一百零八次叉着腰站在庭院中央，一脸狐疑地望着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的下人，心中嘀咕着卫渠脑子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她十八般武艺用尽，威逼加上利诱，都没能从卫渠留下的人嘴里套出半点消息，长此以往时间久了，就连卫渠的那只幼雁都绕着她走，硬是要先飞到萧燃那里传了信才回楼府。
渐渐地，连卫溪和蔡元凝都像瞒着什么事情似的，在她面前遮遮掩掩，若非卫渠每日都有书信传回报平安，她恐怕得往不好的地方猜去。
“就告诉我吧，这些日子你们背着我到底在忙些什么。”楼近月实在憋不住了，在一次忙里偷闲的聚会中终于闻出了心中的疑惑。
卫溪拿着精致的果子，没听见似的穿过雕花的窗户看向酒楼外碧蓝的晴空，嘴角的笑意却像是一汪蜜糖般藏不住。
楼近月将目光投向一向温柔可靠的蔡元凝，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话。
她最清楚，蔡元凝在她面前藏不住话，任何一点秘密到她面前都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可这回却不同了，蔡元凝歪过了头，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用卫溪同款笑容转头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都不搭理她是什么回事？
楼近月泄了气，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吃着酒楼老板新研制出来的果子。
见她这样，卫溪过意不去，摇了摇她的胳膊略带撒娇道：“好了好了，我们告诉你就是了，好嫂嫂别生气了……”
楼近月眼冒金光，活过来了般抬起了脑袋。
“某人托我们办了件大事，说是要等回来的时候给你准备一个惊喜。”蔡元懿笑着帮忙解释道。
惊喜？
难怪最近周围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什么惊喜啊？”楼近月追问道。
卫溪如临大敌双手捂住了嘴巴，摇着脑袋拒绝回答。
“皇兄计划了好久呢，我们不能毁了他的心意。”卫溪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只要一提到卫渠相关的事情，卫溪便会突然孩子气起来，全然没有二人初次见面时那种端庄威严的气质。
卫渠又何尝不是这样，真不愧是一家人……
楼近月耸了耸肩，“那好吧，我不多问，不过你们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一直让卫渠的手下在我面前神神秘秘地晃来晃去，我会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的……”
她有些无奈，有些探索欲并不是一定能压制下去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和卫渠有关……
另外两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尝完酒楼新上的点心，姐妹三人并排在街市上闲逛。
楼近月昂首迎着灿烂的阳光，心情一片大好，“这样温暖的阳光真是来之不易。”想到曾经，她不经感叹道。
去年的那场大雪宛若遮天蔽日的阴翳，不止笼罩在天地间，更徘徊在天底下每个人的心间。
如今冬去春来，熬过了狂风暴雪，熬来了春花烂漫，这段灰暗的经历竟让今日眼中的阳光变得更加明亮，一切仿若新生的画卷，正在她们眼前缓缓展开。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等到了夏天，太阳光会变得更加热烈，阳光会拥抱这片大地每一处阴暗的角落，会催促着这个天地的每个角落开出更繁盛娇艳的花朵。”楼近月背着手，悠哉游哉地在街道闲逛，眼神不经意间落到身旁百姓手中的花盆中。
她回首，微微皱眉看向身后两位：“最近城中有什么种花活动吗？怎么大家人手一盆花？”
卫溪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心虚地咳嗽了两声，“天气这么好，百姓想种点花也很正常嘛……”
“对啊，城中若是有这个活动，萧燃怕是第一个就过去排队了。”蔡元懿也帮着掩饰。
楼近月茫然地张望着四周，抓了抓脑袋，强行地为百姓们扎堆种花的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混战了这么多年，也许这就是皇城百姓先前的生活习惯呢……
楼近月手中事务繁多，逛了一会儿便先行回府。
刚进府，愉悦的心情还未消耗完毕，她便感受到一份莫名的肃杀。
她瞬间冷了脸。
蔡元懿和萧燃定定地站在堂前，悄无声息地等候着她的到来，见她回府，二人脸上紧张的神色才消散了几分。
楼近月驱散了府中的下人，心领神会地领着二人来到了府中的密室。
等最后一扇石门重重落下，扬起地上的尘土，楼近月才放心询问：“出什么事了？”
蔡元懿上前简单陈述道：“先前临渊王让我注意世家贵族们的动向，果不其然，今早有几个心怀异心的在蠢蠢欲动。”
楼近月坐在石椅上，神色肃穆，听见消息后眼皮微闭，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算在阳光之下，也有些人胆大包天妄想颠覆这个世界。
“说说他们的动作。”楼近月靠在石椅上，询问着这些叛徒行动的细节。
蔡元懿娓娓道来：“这几日我们盯梢的人照常暗中巡逻，发现岳家和贺兰家互相勾结，私自向皇城西边的兵营运送兵马。运送的人皆乔装打扮成普通农户的模样，这些人混在百姓当中几乎看不出来。”
萧燃点了点头，汇报道：“这个月，我抓到好几批打扮成农户的练家子，审讯过程中，这些人会选择直接咬舌自尽，根本就查不出一点线索，想来也是岳家与贺兰家送进城中的奸细。”
密室死一般的寂静，楼近月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握紧了拳头。
岳家与贺兰家，都是她在蔡元懿婚宴当天认识的家风最为端正的家族，他们在席上交换着彼此间的对和平未来的期望，痛斥强权世族的暴虐霸道，还一同为受灾的百姓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
楼近月觉得他们是一路人，可没想到，曾经她最看好的两个氏族也会做出这样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确定没有调查错？”她追问。
蔡元懿摇摇头，“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他们的动作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我是确定了以后才过来汇报的。”
又是一阵沉默。
“好，我明白了。按照之前预先计划的那样，背叛者，一个不留。”楼近月冷冷地看向萧燃。
萧燃点点头，心中似乎还藏了别的事情，“还有……”
“嗯？”楼近月疑惑地看向他，“还有别的事情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强烈地在楼近月的脑海中呼啸，一个声音似乎贴在她耳边呼喊。
萧燃无奈地看向蔡元懿，咽了咽口水：“正午时分守城的人送来一份包裹，里面是那只大雁的尸体。”
猝然间，楼近月心头一颤。
有人射杀了她向卫渠传信的雁！
“有调查是谁射杀的吗？”她追着问下去。
萧燃摇了摇头，“大雁的尸体是守城将士在郊外巡逻时侯发现的，他们发现的时候，雁已经死了很久了。”
楼近月的神色冷了三分，背后的人射杀她给卫渠送信的雁，不过是为了阻拦她同卫渠通信，有这样心思的人，天底下只有那一个人。
换一个角度，老道能派人射杀她的雁，一来可以说明皇城周围有他的爪牙，二来可以看出老道已经知道卫渠活动在他身边，卫渠的踪迹应该已经暴露了！
“他今天的信呢？”楼近月黑着脸伸手向萧燃讨要。
萧燃和蔡元懿二人屏着呼吸，担忧地同楼近月对视，“今天我们二人都没收到卫渠的来信。”
楼近月原本僵直的身子突然一颤，此刻她才明白方才踏进府中那顺肃杀的来源。
她的雁被人中途截杀，卫渠的消息也没有传来，可见是老道故意要断掉两地的交流。
更危险的是，如今卫渠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连是生是死都无人知晓……
“我们此次过来是想和你商讨对策，我同蔡元懿决定同时向临渊城增援，另外卫溪的丰阳郡离临渊也很近，到时候那里的屯兵也能排上用场。”萧燃坚定地陈述着计划。
情况发生地太过紧急，几乎没给楼近月预留反应的时间，一看便知老道是真的想逼死他们！
“容我再好好理一理……”楼近月双手支着额头。
几件事情发生地太快，先是蔡元懿的人发现了岳家贺兰家叛变，再是她向卫渠传信的雁被射杀，现在连卫渠的消息都得不到了，一切在短短一天内接二连三地发生，像是早就设计好一样……
***
巫族某处漆黑的屋子里，卫渠腰间的金色令牌格外耀眼。
“师父，我就还尊称您一声师父，你走投无路了，还是早点放弃吧。”卫渠提着一把剑歪头指着躺在茅草堆上的老道。
老道斜眼看了眼卫渠腰间金灿灿的朱雀阁令牌，一如既往的慈祥神色：“阿时这孩子真是对你情根深种啊，连她最珍贵的阁主令牌都能这样毫不设防地交到你手上。你用得倒也是顺手，带着她那些死士一路追我到了这里。”
“只是为师从前教过你们，凡事皆得遵循中庸之道，情深不寿慧及必伤……”
“少给老子说这些废话！”卫渠将剑抵到他心口。
老道面无惧色，脸上的笑意反倒更深，他迎上卫渠的眼睛：“已经两天没有收到她的信了吧，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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