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号早上九点二十八分,云非山突发山体滑坡灾害,共搜救出105人,其中30人遇难,75人受伤……”
岑林花没再听下去,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外出,到门口时绊在了台阶上,手臂上磕破了皮,细细密密的刺痛迅速钻入身体,那样热的天气,她冷得直发抖。
“接电话,接电话啊!”
她拦下出租车,坐进车里不停给宋临青和纪山英换着打电话,可谁都不接,一遍又一遍重复打,打了几十个,可一个也没人接。
刚到机场,纪山英接通了她的电话。
“哥怎么样?哥……”
岑林花努力咽下从心口翻腾上来的酸涩,颤声问,“哥在吗?你没事的话,哥也肯定没事对不对?你那么喜欢他,你会保护好他的,对吗?”
那边不说话,连呼吸声都没有,仿佛是个死人肌肉反射接了她的电话。
“说话啊纪山英!你他妈死了吗?活着就说话啊!”
“我刚刚、刚刚,签了病危通知书。”
哽在喉咙里的颤音变作不连续的呃声,岑林花说不出话来,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惨白着脸流泪。
“姐姐……”
狗儿收到岑林花的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他在机场找了一圈,好久才确定垃圾桶后那个哭得妆容脏乱的人是岑林花。
他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心脏一阵钝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岑林花用湿巾擦掉脸上的妆,安慰自己,也安慰狗儿:“我们走吧。哥是好人,不会有事的。”她伸手搂住狗儿,带他往检票口去。
凌晨四点,距离宋临青被送进医院已经五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一直亮着。
纪山英坐在长椅上,一直盯着那红色的三个大字,红色剥开他的眼睛,让他在这五个小时里无法思考,只有宋临青被抬到担架上,红艳艳的血从他腰间流成一条血河的定格场景。
一直都是。
纪山英矗立在废墟碎渣中,一步也不敢靠近。他的后背全是湿的,他不敢脱衣服去看,更不敢伸手去摸。
他就那么僵硬地坐在长椅上,长久地,一动不动的。
有同样遭遇灾害的人来跟他讲话,问他这次大部分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伤,怎么就他毫发无损,只像是在土里打了个滚。
他想说因为宋临青救了他,可他的全身器官都僵化了,嘴巴张不开,耳朵也听不清人讲话,眼睛,眼睛,眼睛失了明,只倒映着宋临青满身血污,脸色苍白的模样。
“纪山英?纪山英?你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不去救治?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医生!”
有人用力摇晃他的肩膀,灰尘被抖落,裹住他的血壳也皲裂破碎,消毒水的气味涌进鼻腔,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他缓慢地转过头去,看清了来人后,他摇了摇头。
“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
“不是我的。”
“什么?”岑林花没听清。
纪山英望向岑林花,眼泪唰唰直掉:“是宋临青的血,不是我的。他……他把我护在身下,石头砸烂了他的腰,血流了好多,流了好……呃!”
他猝不及防地迎面挨了一拳,头砸在白墙上,嗡嗡直响。
“你还好意思缠着哥!都怪你,全是你的错!哥要不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哪里会受这么重的伤!”
狗儿对纪山英完全没了任何畏惧,他揪着纪山英的衣领,狠戾毒辣的目光看得纪山英抖得越发厉害,“哥帮了你,你怎么回报的?你把哥踩在脚下,侮辱他践踏他,把他的自尊踩个稀碎,然后把他当动物圈禁起来,毫无节制地发泄你那肮脏恶心的**,然后还说你这样是爱,纪山英,谁的爱是让人痛苦?!谁的爱会让人东躲西藏?!谁的爱会把人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谁的爱会让人性命垂危?!”
“我、我……”
纪山英嗫喏着,连爱宋临青的话也说不出口,为自己辩解的话更是一个字都没有。
“你自私,你只想着你自己。哥给了你温暖,于是你贪婪地想把整个太阳都霸占,你不是爱,是你太缺爱了,所以就美化你的强盗行为,说是爱。”
狗儿太感同身受了,他简直就是纪山英,纪山英简直就是另一个他,另一个会被淘汰的狗儿。
“你要是有良心,今天躺在里面的就该是你。”狗儿松开手,看着宛如垂垂老矣的朽木将倒的纪山英,恨恨地说,“你是哥救过的,最坏的、最忘恩负义的自私小人。你还有脸见哥吗?”
“新安!”
岑林花被狗儿震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虽然纪山英带给了她很多不好的回忆,可是在这些事都还没发生之前,纪山英听说她在学校里被欺负,翻墙进校把欺负她的人揍得鼻青脸肿,爸妈从来不给她吃菜,纪山英知道后也不管长幼尊卑,在她家大闹了一场;训练任务不忙,他有空也会带他做的饭给她吃。
他不自私,更不是小人。只是一只未被社会驯化的野山鹰,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太分明也显得心狠手辣,没有人性。
“你不能这么说他。他……”
她话没说完,手术室灯灭了。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让他们三人都神经紧绷,医生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纪山英脸上,说:“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腰两个月前就受过伤,这次彻底伤到了腰椎神经,下肢瘫痪了,可能……再也走不了路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纪山英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表情扭曲,“那他以后想出去拍植物怎么办?他想去祭拜爸妈怎么办?他……”
“滚……滚啊!”
狗儿把气全发在纪山英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个废物,连哥都保护不了,你去了还拖累哥,让他变成这样……”
岑林花擦掉眼泪,没空再管他俩的拉扯,给白韵打电话问英国那边有没有好的医院,她绝不可能看着宋临青坐在轮椅上坐一辈子,哪里能治好他,她就带着他去哪。
联系好医院,岑林花恢复平静,刚折回来,纪山英摇摇晃晃朝她走来,到了面前,低声道:“宋临青……就拜托你了。我现在没脸见他。我答应他要拿冠军,我得过去了。”
岑林花叹了口微不可察的气,轻声说:“……嗯。新安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好好比赛吧。”
纪山英没回她的话,错身走向晨光初露的走廊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林花总觉得纪山英没了实体,他的身体透了光,轻飘飘一张,像一抹游魂。
日出日落,日夜轮换了十五天,宋临青终于找到了走出黑暗的出口,走出了寂静无声的无边梦魇。
正是清晨,柔柔的光线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哥……哥!”
刚倒完水的狗儿一回来就看到睁开眼的宋临青,他欣喜若狂,几乎跪倒在宋临青床边。
宋临青眼睛还有些模糊,他看着面前的肤色偏黑的人,疑惑开口:“纪山英,你怎么变小了?”
狗儿闻言色变,他嘴角抽了抽,把宋临青的手拉到自己脸旁,哭着说:“哥,我是新安啊!”
“新安啊。原来是新安……”宋临青摸了摸狗儿的头发,问,“纪山英去比赛了吗?”
狗儿极不情愿提纪山英,但看宋临青那么关切,他还是老实回答,“去了。早比完了吧。你都昏迷半个月了。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
“赢了吗?”宋临青追问。
“没看。我和姐姐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你,哪还有精神去看他比赛。”
“我手机呢?拿给我看看。”
狗儿把手机递过去。宋临青打开手机,纪山英没来报喜,甚至从山体滑坡那天就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他的心一阵忐忑,在输入词条输入纪山英,一条体育新闻立刻跳了出来——
国家队长跑运动员纪山英、范思蒙两人因服用兴奋剂,禁赛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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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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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全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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