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看去，便对上宋钰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你怎么在这？”我问。
“刚陪客户吃完饭。”他说。
我忽然想到他的工作性质，没想到他白天也不空闲，真够辛苦的。
本来我和乔希城是面对面坐着，宋钰直接坐到了我身边的空位，落落大方地和乔希城打招呼。
乔希城怔忡片刻，方才还绽放着光芒的眼睛忽然暗了下来，礼貌笑了笑：“宋钰，好久不见。”
宋钰看看我又看看乔希城，笑弯了眼睛：“婉婉，你这副打扮，是搞师生play吗？”
宋钰总能一秒激发我想怼他的本能：“看不顺眼啊？不要紧反正也不是穿给你看的。”
本以为他会借机讥讽我几句，说我装嫩啦之类的，没想到他却收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没有，挺好看的。”
他看着我，如画眉眼宛若温柔的漩涡：“我想到我们高中的时候。”
几年不见，他好像变得没那么讨厌了。不太习惯。
我躲开视线，却和对面乔希城的撞了个正着。
一双温软的、不安的、小动物般的黑眸。心上不禁一软。
我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不是陪客户吃饭吗？”
宋钰说，“吃完了。”
“我们还没吃。”
“我可以蹭个饭吗？老同学叙叙旧。”宋钰道。
我还能说什么，总不好赶宋钰走。
按照老规矩，点的菜一半带辣一半不带辣。
我和乔希城口味不同，我喜辣他喜清淡，我们南辕北辙的口味能吃到一起，想想也够奇异。
菜上来了，我们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家川菜的味道确实不错，很正宗，也不知道乔希城一个不爱吃辣的人怎么发现的。
然后我注意到辣菜都是我和宋钰在吃，乔希城一个人在吃清淡的素菜。
我抬头，便看到眉眼带笑的宋钰和脸色越来越不自在的乔希城。
结婚前，乔希城是一点辣也不能吃，这些年被我带的能吃微辣了，但川菜的辣度他却吃不得。
为了平衡餐桌上的怪异氛围，我只好和乔希城一起吃素菜。
乔希城面色稍霁，谁知宋钰不声不响撂了个炸弹:“婉婉，昨晚你从酒吧回去，乔希城没和你吵架吧，我可以帮你解释。”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我平时有应酬，喝酒吃饭，虽然有时候不免逢场作戏，但我也算守着底线没有乱来，这些乔希城是知道的。
可是今天的局却太微妙了，前任现任一桌吃饭，宋钰话里有话，乔希城哪能毫无芥蒂。
但心底却有个声音说，乔希城可能还真不在乎。
一时间，我竟然有几分想看乔希城的反应。
乔希城漆黑的眸看不出情绪，长睫闪了闪，温声道：“姜婉和我说过了，她怕我生气，今天还专门来找我吃饭。”他全程都没有看我，所以这番话我不知道是他对我的体谅还是Omega的虚荣心。
宋钰不在意地笑道：“原来是谢罪饭啊，看来我打扰你们了。”
我：“你知道就好。”
宋钰一派好心的模样：“不过我既然蹭了你们的饭，那我就替婉婉解释一下，昨晚我们就喝了点酒，什么都没有做。”
明明他说的是事实，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意思相反？
我暗暗咬牙，眼神示意宋钰别再胡说八道：“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做。”
乔希城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吃饭，吃的眼尾都红了，然后我才注意到他吃的竟然是一大块麻婆豆腐。
他明显低估了豆腐的辣度，辣的鼻子都红了。抬起头，黑眸里盈满水光做错事般看着我，我赶紧给他递了杯水。
“少吃点。”我说。
乔希城喝完一杯水才勉强解了辣。
宋钰冷冷看了乔希城几眼，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他站起身，离开前对我道：“孙导生病了，目前就我们两人在蓝星，明天一起去探望他吗。”
大学时，孙导对我们班的学生非常照顾，他生病了当然没有不去看他的道理，我点了点头。
宋钰这才走了。
这一餐本来是想赔罪的，但似乎弄巧成拙了，我干巴巴地解释：“昨晚我和客户喝酒，遇到了宋钰。”竟有些紧张。
乔希城点了点头，眼尾红红的，温温软软地笑：“姜婉，我知道了，我没往心里去。”
我愣了愣，暗笑自己多心。乔希城很相信我，我紧张什么。
吃完饭，我送乔希城回研究院。虽然我们都没有说些什么，但到底有种吃了个寂寞的意思。直到到了公司，我仍有些意兴阑珊。
这时项目负责人来找我说他手里的项目问题。
“姜总，我们这次推出的机甲新品即将进入宣发阶段，我们选了几位推广候选人，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接过负责人的候选人资料，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下午刚分别不久的那人。
“乔希城？”
负责人点了点头：“姜总，这位乔教授是我们最属意的候选人，他在机甲上深有研究，履历丰富，而且据传他是帝国高科技研究小组的核心成员之一，如果能和他合作，对我们新产品的前期宣传大有助益。”
随即负责人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不过他向来深居简出，和商界的交集寥寥，我们恐怕也没有运气争取到合作的机会。”
资料上的人乌黑的发一丝不苟地梳到两边，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嘴角勾着一个温和的浅笑。明明他的眉眼我都熟悉，但却没了在家时的亲近无害，反倒是多了些清冷的距离感。
原来乔希城工作和在家判若两人么，我为这个发现感到有趣。
我又扫了一下乔希城的履历，确实光鲜，说实话我有点意外，我只知道他是个研究员，却不知道他在自己领域的造诣已如此之深。
和乔希城研究院的同事几乎都知道我不同，公司的人只知道我已婚，知道我结婚对象名字和长相的却少。
这也算省了麻烦，要是负责人知道我和乔希城的关系，少不得劝我大公无私。
我不在意道：“没关系，找别的候选人吧。”
之前我也听乔希城提起过有人找他合作的事，记得他当时言语间也并不热切。而且我也觉得既然他专心搞研究，少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对他也是保护。
晚上乔希城打电话跟我说他们有重要研究，晚上不能回来了。他的工作一年到头是有那么几天忙的都回不来。
我表示理解，叮嘱道：“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姜婉，你晚上饿的话，先点个外卖。冰箱里有我包的饺子和汤圆，你也可以自己煮一下。”乔希城不放心道。
乔希城永远比我想象中更贤惠。
“我知道了。”我说。
沉默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挂了电话时，他又瓮声瓮气道：“我明天就回来了。”
“好。”
挂了电话，瞥到日历我才意识到，明天是周六啊。
嘿嘿~
我打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一盒饺子和一盒汤圆。我把两盒都拿了出来，两种我都要吃。
水开了，白白胖胖的饺子一个个跳进水里，水沸腾后，饺子和汤圆热闹地翻滚着，香气四溢，肚子不禁咕噜叫了一声。再在锅里加一遍冷水，等水再次沸腾，饺子和汤圆就能出锅了。
捞出汤圆和饺子，香味钻入肺腑，勾着我的食欲。
现在的速冻食物很常见，亲手包的饺子和汤圆费时又费力，除非逢年过节，平时很少有人亲力亲为。
唯乔希城是个例外，不管工作多忙，他总能抽出时间做这些事。
也是和他结婚后，我才对烟火气这个词有了具象的理解。
吃完饺子和汤圆，胃里饱饱的，全身也暖烘烘的。回到卧室，里面都是属于乔希城的味道，我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四散，和空气中的茉莉香纠缠。
我洗完澡，吃了药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许是易感期的缘故，第二天一早醒来，没有见到乔希城的身影，心里不禁涌上失落。
我洗了个澡才去公司，忙到中午，我记起宋钰说孙导生病的事。虽然我昨天答应了宋钰，但我不打算和他一起去。
刚毕业的那两年，虽然我们同在蓝星，但因为种种原因我都没有和他联系，顶多是教师节送个祝福。
还是去年孙导结婚，我带着乔希城参加，我们才又有了交集。
孙导年过五十才结婚，结婚对象是个女beta，是他的初恋，两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我到医院的时候，师娘正在给孙导喂药，孙导躺在病床上，人比年初我来拜年时消瘦不少，好在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很难想象他的病竟然是绝症，发现的晚，发病快，医生说靠药物控制也顶多维持一年。
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反而让他安慰我：“和纤纤还有三六十五天的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如果我早知道我的人生这么短暂，我就不该浪费和纤纤的一分一秒。”
孙导和师娘是青梅竹马，少年情谊，两人却因为误会耽误了许多年。将近晚年才互表心意在一起，却没想到不久就要面临永别，怎能不让人唏嘘。
他热络地问起我的近况，我简单地说正在忙工作。
像所有长辈一样，孙导也不免关心起我和乔希城的生育问题：“你们还不要孩子吗？”
“暂时还没考虑。”我说。
“那你们打算丁克？”
“不是，”我拿出用的多的回答，“我们还年轻不急。”
孙导看我的眼神仿佛将我看穿，过了一会，他才斟酌道：“姜婉，你是不是不中意跟你结婚的那个孩子，还想着宋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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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还想着宋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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