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的黑雾似不甘心，重新聚拢成两米多高的巨人，朝顾野蔓扑过来。
黑雾越来越浓厚，到顾野蔓身前时黑色巨人已有3米高，触碰到了屋顶。整间屋子震动起来，燃烧的蜡烛一个接一个倾倒，点燃木制家具，火舌与黑雾相互追逐着，吞噬四周的一切。
“糟糕，”老者抱头逃到角落里，“控制不住了，快把机关关上！”
异能者祭起蓝色盾牌抵御黑雾和火舌，首领试图关闭机关按键。一道黑雾破空而来，蓝色异能盾牌碎裂，异能者吐血倒地，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老大救救我！”首领看向那老者，却见老者瑟缩在墙角，正试图打开房间唯一通往外界的生门。
又一道黑雾袭来，首领绝望抱头哀求：“诡大人，饶命……”
“一只中阶诡，也敢在我面前杀人。”
顾野蔓手中幻化出一柄金色长剑，刺入黑色巨人的“心脏”。伴随一声凄厉的嘶嚎，黑雾瞬间溃散，成片的火舌也在那金光的照耀下，消弭于无形。
“超、超凡！”屋内三人同时惊呼。
金色长剑化作三条锁链，将老者、首领和受伤的异能者绑在原地。
顾野蔓纵身一跃，跳入房间中央的空洞。
***
下陷的空洞内别有洞天，是一间与上面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到处燃着蜡烛。房间里同样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
唯一不同的是，下面这间房的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有一颗水晶球，随着顾野蔓的到来，水晶球突然发出了银色的亮光。
顾野蔓心中微动，伸手触摸水晶球。手指一痛，水晶球蓦地缩小，变成玻璃弹珠的大小，落在她手心。
“玉钥碎片，是我的，都是我的！”
原本坐着的老者，突然冲上来抢她手里的水晶珠。
她合上手掌，闪到一边。老者如灵活的野兽般，再次朝她扑过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握水晶珠的那只手。
“定。”
她话音落下，老者即刻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她近距离打量他，发现他与上面那间房的老者长得一模一样。
“你才是真正的罗非成吧？”
刚才受水晶珠的影响，她竟没能觉察出，上面那间房的老者是异能者假扮的。此刻水晶珠认她为主，她才清楚辨别出周围的一切异能波动。
眼前的老者，曾被诡污染长达十七年之久，而罗非成因病退下总长之位后，也销声匿迹了十七年。联系上面那个假扮的异能者故意透露给她的秘密，所有的线索穿成了串，十七年前的真相，呼之欲出。
可她还有一个关于十七年前的疑问，只有眼前这个真正的罗非成，能回答她。
“我问你答。十七年前，是否有个叫顾破的男人来找过你？”
她话音落下，原本只有眼珠能动的老者，嘴唇也能动了。
“碎片，我的，宝贝！”他激动地叫喊。
顾野蔓愣住：他这是彻底疯了？
她不死心地拿着水晶珠在他眼前晃：“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把它还给你。”
“宝贝，是我的，给我！”
罗非成来来回回都在说水晶珠是他的，此外，再没有一句有实际意义的话。
顾野蔓心中冰冷：人是真疯了，看来问不出什么了。
十七年前，顾破为什么要来白京？为什么要留一张酒楼的照片给她，让她发现，十七年前他可能见过罗非成？那之后，罗非成被诡污染，两年后顾破去世，这两者是否也有关联？如果顾破当年是为了宴请罗非成，那么同席的另外两人，又是谁？
罗非成一疯，唯一的线索断了。
她有点儿生气。
不是生气线索断了，而是气，自己哪根弦搭错，竟然因为顾破的一张破照片，白忙活了这么半天。
“没意思。”
她把罗非成也绑了，回到上面那间房。
“在这儿等人来抓，被抓后问什么答什么，我的事情不准提，其余的不许说谎。”
“是，超凡大人。”三个绑匪都害怕地点头。
她倒不担心他们不听话。
因为超凡在这个世界的意义，等同于神。
一百多年前那场大灾变，地球被异时空生物“诡”入侵。
诡无所不在，被诡污染的变异生物，战斗力急剧提升：被污染的动物，变成可以摧毁飞机大炮的怪兽；被污染的人，则失去自我意识，沦为诡的傀儡，潜藏在人类社会里，轻而易举地残杀同类。各国都采取了应急防御措施，全球人口还是在短短数月间从近百亿锐减到不足十亿。
就在一个又一个国家覆灭、人类文明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隐藏在人类社会中、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们，站了出来。
他们只占全人类数量的万分之一不到，却能以一敌百，与怪兽厮杀。
异能者中极少数的超级强者，甚至拥有能够杀死诡的能力。这些超级强者，就是传闻中的“猎诡者”——超凡。
在超凡和异能者们的带领下，人类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将大部分入侵的诡赶出了地球。为了抵御怪兽和残存在地球的诡的袭击，防范未来可能的入侵，超凡带领幸存者们在原本的亚欧大陆上，以原本的华夏五城为核心，建立了夏国。
大灾变后新建立的夏国五城，白京、黑关、玉城、花市、影都五座超大型城市，传说便是由超凡中的五位最强者——五方神尊护佑。
五方神尊中，又以护佑白京城的中天神尊为最强最尊贵。
大灾变一百多年后的今天，随着相关研究的进步，普通异能者们已经能够对付怪兽和偶尔露面的低阶诡，超凡几乎绝迹世间，成为一种信仰。人们坚信，当年拯救地球的超凡们已经得道成神，在某个叫作“神界”的地方，继续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守护着地球和人类。在白京，初一十五、红白喜事，人们总要拜一拜中天神尊的神像，才能安心。
“就在这下面，组长，我先下去开路。”
“自己小心点儿。”
是苗淼和四号到了。
刚撤去水晶珠对周遭一百米空间的屏蔽，他们就找了过来，特案局这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她身形一隐，瞬移回到了总长府。
***
顾野蔓瘫倒在床上，浑身无力，动不了一点儿。这就是连续使用能力的后遗症。晕瞬移已经够难受了，这个后劲儿更大。口渴想喝水，都没力气出去拿，也不想叫人，不能让妈妈看到她这副模样。
躺着吧，吃晚饭再说。渴一两个小时死不了人。
她昏昏沉沉地躺着，不知过去多久，只觉额头一阵冰凉，下意识伸手去抓。
“你发烧了，喝点儿水。”
黎靖川的声音？
她艰难地撑开眼皮，发现自己正抓着他的手。一张嘴，喉咙着了火般，发不出声音。
“我先扶你起来。”
他长臂一伸，拿来旁边的靠枕，她乖乖地配合起身，靠在枕头上。
“别告诉我妈。”她无声叮嘱。
“好。”他小心翼翼喂她喝了温水，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和治喉咙的药喂给她吃，“舅舅和叶蓉表妹都平安回来了，没有受伤，你放心。妈见你在睡觉，自己去红楼陪他们，让我留在这边照顾你。”
她点了点头，感觉热，将被子褪到一边。却被他给盖了回来。
“吃了退烧药得捂会儿汗。”
她推开被角，以眼神抗议：热。
“这种药退烧很快。两小时后，咱们就能和妈一起吃晚饭。”
她深吸口气。很好，被拿捏了。想不到他心思还挺细，从他外表可看不出来。
嗯，捂就捂。
她干脆将被子拉过头顶，捂得更快更彻底些。
“我就在旁边，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他的语气听上去像在忍笑。
哼。
她翻身背对着他，心里有小小的不爽，但莫名的还带着丝安心，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
顾野蔓这一觉睡得又沉又死，睁开眼时，外面天色仍暗着，看来也就睡了几小时，不知有没有错过晚饭。
她翻身，想要看眼时间。
“醒了？”
黎靖川仍穿着刚才的衣服，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她微微一愣。他是说过会守在旁边，但这都几个小时了，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
心下莫名有些异样。
大概因为从小到大，生病时都是一个人呆着，突然多了个人在身边，不太习惯。
“我睡了多久？”她开口，嗓子还有些嘶哑，比几个小时前火烧火燎的已经好了不少。
“二十六个小时。”
“什么？！”她猛地坐起身，“你怎么不叫醒我？妈和舅舅呢？你没让我妈知道我生病吧？”
“抱歉，昨天晚饭前，我叫了你几次没叫醒。”黎靖川迟疑道，“他们不知道你生病。但是昨晚你妈妈也病倒了，舅舅不让任何人进去探视，我只能在这边守着你醒过来。”
顾野蔓脑袋“嗡”了一声。
舅舅不让任何人进去探视……
千万别是她猜的那样！
***
黎靖川陪她来到叶溪房间外，两名卫兵守在那里，不准任何人进入。
“让我进去。”顾野蔓急道。
“让蔓蔓进来，靖川留在外面。”叶风的声音传来。
房间外有她留下的结界，一进屋又看到叶溪身上弥漫的黑雾，不用与叶风交流，顾野蔓已经明白：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她妈妈身上的污染失控了。
当年顾破去世后，自己一度成为了妈妈唯一的精神支撑。八岁那年她生了场重病，处于深度抑郁之中的妈妈半夜一个人跑去了顾破坟前。第二天妈妈被找回来的时候，神志不清，周身黑雾缠绕。外祖父母封锁了一切消息，但她当时一眼就认出，妈妈是被诡污染了。
人在精神虚弱的时候，最容易被诡趁虚而入。
入侵她妈妈的是一只高阶诡。别说那时她只有八岁，就算是今天的她，也无法在现世消灭一只高阶诡。幸亏当初她无意间发现，顾破留下的白金吊坠有遏制污染的功效。
这些年，她让妈妈时时刻刻贴身戴着白金吊坠，并且尽量不受到任何的精神刺激，所以她生病了也从不敢让妈妈知道担心。
算上她结婚那次，妈妈总共只发作过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因为白金吊坠不小心被取下。
可如今，白金吊坠仍好好地挂在妈妈脖子上，妈妈却发作了。换句话说，白金吊坠已经遏止不了高阶诡的污染。再这样下去，如果不加以阻止，妈妈就会像罗非成那样，彻底发疯失去自我意识，沦为诡的傀儡。
怎么可以。
顾野蔓死死攥拳。
“蔓蔓，情况特殊没法再继续瞒下去。我已经派人去请特案局的那位大人。实在不行，叶家还有特殊的渠道，可以联系到更厉害的大人物。总之一定有办法救溪儿！”叶风神色焦灼，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上前，握住叶溪脖子上的白金吊坠。
“蔓蔓，你别靠太近。”叶风担心，“吊坠已经没用——”
叶风的声音，被突然绽放的银色光芒打断。银色光芒不像是白金吊坠发出的，倒像是，顾野蔓整个人都在发光。他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是……”
顾野蔓心有所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弹珠——是她从罗非成那里拿到、回来后随手揣进兜里的水晶珠。
发出耀眼银光的，正是这颗水晶珠。
随着水晶珠的靠近，黯淡了许久的白金吊坠，突然再次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珠一坠，交相辉映。叶溪周身的黑雾仿佛被银光驱散，一点一点消弭于无形。
叶风冲上前查探叶溪的情况，欣喜道：
“溪儿没事了！”
顾野蔓长松口气的同时，目光久久停留在水晶珠与白金吊坠之上。
这些年她一直疑惑，精神虚弱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妈妈，遭遇了不幸？而现在，她想，她应该有了答案。
等等。这水晶珠看上去晶莹剔透，然而内里的能量属性，竟与白金吊坠一模一样？就仿佛曾是同一样东西的不同部件。
她试着将水晶珠与白金吊坠放在一起。下一秒，水晶珠竟然自动地嵌进了白金吊坠的一处刻纹内。
吊坠上的刻纹原本有三处，就好像三片花瓣，她一直以为那是装饰。却不想，竟是可以容纳外物的凹槽。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还有两颗水晶珠或是别的物件，可以嵌入吊坠上的另外两处刻纹。
水晶珠和白金吊坠本身已拥有极强大的能量，如果合起来形成完整的整体，是否能彻底驱除妈妈身上的污染？
要试试才知道。
***
一周后，千人婚礼惨案的真相彻底查清，公之于众。
而真相能这么快查清，除了已有的证人证物、抓捕到的罗非成和一干鬼市异能者，还多亏了一个人——孙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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