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礼面前桌子上的高脚杯挂着微微发红的酒液,她昂起头望着头顶上的水晶灯好像全都变成了星星,耳边是乱七八糟的嘈杂喧闹。
“哎呀,姚经理,今年我们的业绩非常好,好几个区的销售量都有所上升,明年我们打算加大生产,线下线上双管齐下,我们的订货量你是知道的,怎么也算馥芳的大主顾,价格方面你这边是不是也得让我看看合作诚意?”
电动旋转桌对面坐着个圆卜隆冬的中年男人,穿着一套棕色西装,扎着条花领带,看着像是根Q趣儿火腿肠。
姚思礼喝了一口冰镇矿泉水,借此唤醒浸在酒精里的脑子,“刘总,咱俩这关系你把话说的这么生分干什么?”
她端起酒杯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那根Q趣儿肠身边,贴近了之后刻意压低声音,“这话我只跟您一个人讲,我不瞒您,您在这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市场上什么均价您也知道,我敢说除了我这儿,就这个品质您找不到比我更低的价格,说实话咱俩之间既是买卖更是交情,您说是不是?但是您别给我捅出去,要不我这活儿可没法干了。”
“咱就是说您这边儿好歹给我个白纸黑字,我也好找上头谈是不是?”说着,姚思礼给身边的程沛奇使了个眼色,笑看着程沛奇给刘总面前的酒杯倒了个八分满,随即“啧”了一下,“倒这么满干什么?给刘总喝大了我看你怎么交代!害,年轻,不会办事儿,刘总勿怪。”
程沛奇立马显得很慌张,“哎呀,刘总,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刘总大度,哪能跟你这么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较真儿呢?以后小心着点儿。”姚思礼佯装不悦,瞥眼瞪了一下身旁的青涩男生,几句话倒是给刘总绕了一圈又拉了回来。
她垂眼瞧着自己手里的酒就剩了一杯底儿,赶忙伸出手主动撞了下刘总面前的高脚杯,“什么话都不用说,我知道刘总体谅我,都在酒里,我干了您随意!”
程沛奇抢先替刘总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姚思礼已经把她杯底儿的酒一饮而尽。
这刘总灌别人酒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犹豫了一阵儿,被人看得脸蛋儿烧得慌,只好像是老牛饮水咕噜噜把酒倒进肚子。
姚思礼笑着拍了拍刘总的肩,“刘总好酒量,我去趟洗手间,您吃得尽兴,玩得开心。”
尽兴……她转身时那笑容就像是拉上窗帘的屋子,阳光转瞬不见,要是姚思礼今天能一直这样清醒,大概就不会铸下大错。
洗手间里,她双臂撑着洗手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化妆品在脸上已经显得有些油腻,用冷水扑了扑额头,酒精带来的晕眩感立马上了头,她本想着这样能清醒一点儿,谁知道反而更晕了,眼看一脚跨进了三十的门槛,体力大不如前,要是放在刚毕业那阵儿,再来两个刘总她也不怕。
姚思礼靠在瓷砖上掏出手机给程沛奇发了条短信过去,说自己不舒服,让他们走流程,不必管她。
摸着脚踝磨破的水泡微微一蹙眉,索性将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上,光着脚夹上挎包扶着墙,迷迷糊糊开了个房,又乘电梯上楼,姚思礼没注意房门是虚掩着的,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门口。
手里的东西随意一扔,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她没开灯,屋里很是昏暗,躺在床上最后一个念头是要不要起来洗个澡,想着想着酒气上脑,意识如烟越飘越远。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假如是春梦呢?
一滴水落在姚思礼的脸上,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却意外搂住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似乎是个男人,要不是她上一任男友谈了一年多,突然之间发现被小三儿,被断崖式分手不说,还让不认识的人指着鼻子站在大街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她大概还能留存一丝天真,相信所谓的爱情和男人。
姚思礼微微睁开眼,眼前一张线条流畅的男人脸,湿漉漉的头发向后背着,眼睛略微带点儿内双,瞧着有点儿鲁莽痞气,那男人大概以为她醒了就会自行离开,结果姚思礼不过是翻了个身,伸手拉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毛毛虫,转身继续睡去。
“不需要服务,谢谢。”她口齿不清,胡乱说着,“到底是不是正规酒店啊!”反正没什么东西怕丢,随他去吧。
男人刚从浴室里头走出来,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服务?大姐,我是正经人!我卖艺不卖身哒!”话刚说完,他停顿酝酿了一下,“等一下,艺也不卖。”
见姚思礼没反应,他气冲冲走到走廊里去,看了眼门牌号,是他的房间没错,人都走到电梯门口了,对着反光的电梯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装,又像个二愣子似的气势汹汹折返回去,靠!
回房随便找了衣服裤子,转头寻找手机,却见姚思礼一个翻身咣当一声掉到地上,他下意识上前查看,还没等走近一股子酒气直呛鼻子,男人怀里还抱着没来得及穿的衣裳,蹲下身戳了戳地上躺着的人,“嘿,大姐!你走错屋了,起来,回去睡。”
他脑子里飞快转着,要是喝酒喝死在他屋里,怕不是还得有什么连带责任吧?谁晓得姚思礼此时忽然从床下伸出一只手,像是电影里的贞子从床底下爬上来似的,一手抓住男人的脚踝,下一秒扯住他身上浴巾,男人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两个人齐齐摔在地毯上。
就见着他摆出投降姿势,在心里默念:该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吧?脱口而出:“我可没碰你!”紧闭着眼睛,说死了也不敢看,后来想想又不太对,立马把该遮住的地方遮住。
“你叫什么?”姚思礼懒懒问。
“齐非。”男人立即答。
“起飞?多大业务量还整个艺名?随便吧?”她闭着眼,看也懒得看,“我是说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手头这么紧张吗?这么大个子,有手有脚干这种工作?”
“我做这种工作怎么了?我那也是凭本事赚钱,不是……你等一下,我做什么工作了?”男人腾一下从地上坐起身。
“本事?”姚思礼蔑然一笑,“我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她微微昂起头睁开眼却觉着怎么有些重影,只能看见一个身材很不错的男人光不溜秋抱着衣服坐在地上,不过听语气似乎有些不忿,她一勾唇敛回目光,“也就那样。”其实她压根儿没瞧见重点,但偏觉着这么说很爽。
男人越品这话越觉着不对劲,“等会儿,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姚思礼往前爬了两步,伸手捏了捏齐非胳膊上的肌肉,“可惜了,听你口音应该是老乡,出于善意真的想劝劝你。”
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着实让齐非浑身一紧,“你……你……撒开!”
姚思礼的脸红得可比关公,支起胳膊,翻身直勾勾看着齐非,“怎么?还想让我照顾你生意?我告诉你干这种工作是没有未来的!要往长远考虑,真的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我问你,家里人知道你出来工作吗?”
“知……道……”齐非赶紧将要害捂住,“跟这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个干嘛?什么生意不生意,家里人知道又怎么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是!正!经!人!”
“正经人?那就好办了。”她冷哼一声,想起了何欢那个负心汉、狗东西,去他喵的纯洁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吧!“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滚烫酒气喷在齐非的脸上,他听得一头雾水,刚要开口说话,却只发出了一阵“呜呜”声,姚思礼的脸放大放大再放大,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溜进了他的嘴里。
她倒要看看能有多正经,遂摊开手掌一路向下。
姚思礼双眼迷离,酒精像是把钥匙,解开了束缚恶魔的锁链,如今大脑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毁灭吧!做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既然玩弄别人这么爽,她没道理不试试,正好拉着眼前这个倒霉的男人为她死去的纯真陪葬!
她在心里仔细寻找齐非与前任的共通点,好让自己这个沙雕的想法看起来尽量合理,可找着找着却发现好像也只有性别这一项,然后更生气了。
齐非翻了个身,背对着姚思礼,谁知正赶在她气头上,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一巴掌,“小东西还挺硌手,你铁腚啊?行不行啊你!不行早说啊,假正经,装什么大尾巴狼?!有病。”说完,她起身两步上了床。
“我没有病!我有健康证!”齐非一个大跳,站在床边上看着昏昏欲睡的姚思礼,气不打一处来,“嘿!我这暴脾气。”他手里攥着衬衫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四处看看,也不知道是要找什么,就觉着天灵盖快被顶开了。
这女人莫名其妙进了自己房间,把自己当成那种人也就算了,还说自己也就那样,还讽刺自己不行!真信了她的邪。
齐非舔了舔唇,压抑住心中的火焰,但理智还是短暂战胜了**,他决定离开,可刚一转身就被姚思礼从身后抱住,滚热的面庞贴着他的腰,冰凉的手指在他身上画圈圈,他心跳加速,也捏紧了拳头。
“你当我傻是不是?健康证查男科吗?!”她含含糊糊说。
“我警告你!三个数!不放手后果自负!”齐非背对着姚思礼,一本正经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倒数起来:“一……”
“还给我三个数,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着个二百五,对,说的就是你,二百五。”姚思礼借着对方转身,双臂勾住齐非的脖子,猴子荡秋千似的挂在他身上,然后两个人倒向了床,酒劲儿上头,翻身一跨坐在齐非身上,“搞笑,你什么档次,还警告我。”
话音刚落,姚思礼一把捂住了齐非的嘴,俯下身耳鬓厮磨,她一如一条蛇般缠住了齐非的身,顺便勾住了眼前这男人的心。
“何欢……”她说顺了嘴。
“何欢?”他被捂着嘴所以吐字不清。
“不好意思,叫顺嘴了,再给一次机会,我重来,你叫啥来着?”她抱歉一笑安抚着身下之人,“起飞是吧?”
齐非原本捏着床单的手一把将身上的人推了下去,都到这儿了,这女人在胡乱喊些什么?他皱眉瞪着。
“你闹什么闹?!”姚思礼看着齐非猛然起身,差一点儿从床上掉下去,赶紧拉了他一把,“小心点儿,别摔死了,明天新闻头条,某酒店惊现无衣男尸,该名男子疑似纵欲过度。”
齐非转头看了眼身后,屁股床里头挪了挪,“好的,谢谢……”话还没说完,就被姚思礼一下子扑倒,酒气随之袭来,双唇被一团湿热包裹,他屏住呼吸,感受着那股热流从唇上缓慢向下移动,在喉结处停顿了一小会儿继续往下,那感觉像是个加热过的史莱姆在他身上打滚儿。
忽然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齐非睁大双眼,鼻音轻声一哼,蹙着眉屏住呼吸,待姚思礼坐起身之后昂着头,只能看见她的脖子,这才憋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
半晌,身上没了动静,姚思礼抬头像是在看一个犯人,“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是正经人且单身,是吧?”
齐非傻傻点了点头,“嗯。”
“垃圾小狗。”她笑骂一句然后继续肆意挑逗。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齐非红着一张脸就被她抓起手十指相扣。
“姚思礼……”她情迷呢喃。
“还要咬死我?!其实……我没有那种癖好啦……”齐非羞涩别过脸不去看。
这话说得她一愣,竟是气笑了,一时哑口无言,她捡起床上的皮带,折成两折握在手里,朝着齐非的脸轻轻拍打两下,“我说我的名字叫姚思礼,礼貌的礼,重复!”
“姚思礼……”齐非愣愣看着她,乖乖重复。
她满意点头,随即动了动身子,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聪明小狗,你很棒。”
齐非的脸肉眼可见更红了,“是……是吗?”
“打爽了?”姚思礼正暗叹,浪费一张略带痞气的脸,还没等她在心中嘲弄完,却忽然被抓住了一双手腕。
齐非目光灼灼盯着她,“好玩儿吗?”
两人相拥着磨蹭到了床头,在狭小的空间里争夺氧气,她玩味勾起嘴角,“还不错。”随即故意舔了一下他的唇,却被趁机擒住在嘴巴外头打转儿。
“表现得好主人有奖励吗?”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从齐非口中传到姚思礼的耳朵里,他用唇齿勾住怀中人的耳垂。
姚思礼垂下眼帘,看到了他本就算不得白皙的皮肤如今竟也红透了,整个人像是颗熟透了的果子鲜翠欲滴十分诱人,大概是酒精与荷尔蒙作祟,“让我想想……小狗想要什么奖励呢?”
“……想要……”
姚思礼以为齐非是故意一顿,非要惹得人心焦,等明白这就是答案时也无法继续淡定了,对着他的耳廓呵着一股热气,细语呢喃:“乖狗狗。”
齐非握住姚思礼的手,亲手将那根皮带送到了她的手心里,见她看了一眼之后抬眸一笑,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好似被带刺藤蔓束缚捆绑又扎进了肉里。
“有点儿意思。”她借着酒劲儿愈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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