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枫捂着口袋,借着月光,朝上山的小路走去。
村子叫福泽村,确实,村子成立以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型的天灾,听刘彩霞说,这都是山神的功劳。
祈愿山上的山神保佑着他们一代又一代。
这是余小枫祭拜他的第五年零一天。
他爬爬走走,终于到了祈愿山的山顶。
山不高,顶端平坦,有一座凉亭与简易的庙,庙里有个祭台。
祭台上的香火还未断,贡品也紧密排列着。
余小枫小心翼翼的掏出兜里包得严严实实的绿豆糕,轻轻打开。
还是有些散掉了。
祭坛上的牌匾写着山神的名字——
云池
他有些难受,这样的贡品云池仙人绝对看不上吧?
他丧气却端正的将他最喜欢的绿豆糕双手放在祭坛上。
小小一块糕点在丰盛的贡品里毫不起眼。
他看着那小小的糕点,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不饿。
他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希望村长家的牛不要再生病了,刘婆婆为了治好它花了好多钱”
“希望周岁岁的爸爸能多回家一些,虽然他看起来不在乎,可是总是在他爸爸离开后躲起来哭鼻子”
“希望我能永远和周岁岁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余小枫想了想还有什么愿望,又突然反应过来:云池仙人会不会觉得他太贪心阿?
于是他慌张的小声说
“不用一次性实现的,可以每年实现一个嘛,不可以也没关系的”他忐忑极了。
反正他还年轻,有好几十个一年呢。
他没见过云池仙人,就连刘彩霞其实也没见过,但她帮人算命或驱邪时,总说自己看得见鬼神,只是不长久而已。
他又悄悄抬眼,再迅速垂下。
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的小动作不停扑闪着。
他说出了最想实现的一个愿望。
“我可以看看仙人你的样子吗?”他想通了似的,抬起眼,坚定的望着牌匾上的名字。
一阵风吹过,大年夜里的山上,有些寒冷了。
余小枫禁不住抖了抖身体。
草丛里还残留着一星半点几日前下的雪。
看着毫无动静的牌匾,余小枫有些失望。
是仙人不愿意见他吗?还是他不够诚心,可是他都放弃了一块自己最爱的绿豆糕呢。
正在这时,风吹的有些激烈了,树叶也哗哗作响。
余小枫终究是个孩子,哪怕表现的再懂事。
云层缓缓飘过,遮住了月光,周围变得更加黑暗。
听着簌簌风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害怕的颤抖起来,甚至发出基不可闻的呜咽声。
因为害怕,他没注意到牌匾上的文字动了动,祭台上的绿豆糕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了,好像被谁吃掉了。
他茫然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裹住了自己,寒冷的冬风被阻挡在了外面。
他感知到了什么似的,不自觉的抬起眼睛。
他看见占领他大脑一生的容貌。
仙人身着长袍,眉间一点红,墨发随风扬起,赤脚悬在草叶上,面容和蔼,温润如玉。
只是不知为何,眼睛微眯着,露出的瞳孔是浅淡的银灰色。
他半蹲下身,微笑的朝着他这边。
云层又飘向了别处,月光毫不吝啬的笼罩在云池身上,也撒在了余小枫年幼的身体上。
他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自己是谁,只有眼前的神明映在记忆深处。
当他回过神,却已经回到了家中,只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搞得周岁岁想让刘彩霞给他驱驱邪。
余小枫也在这时回过神来,回道:
“我没事,我去洗澡了”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带着绿豆糕去祈愿山上。
可是至此之后,他再没见过云池。
直到五年后,他已经学会了熟练的做绿豆糕,这样的习惯也依旧没有改变。
并且,他不负众望,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刘彩霞他们为了他能得到更好的资源与环境,给他办理了住宿。
周岁岁也不知怎的,拼了一把,是与他同一个高中,只是比他大一级。
极少回家的余小枫渐渐忘了村子里,那个年幼的,属于自己的执念。
他没有再带着绿豆糕,去看望那个实现自己愿望的云池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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