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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黛芙妮

自瑞云楼三楼阁子望出去,远远地能望见飞翘金檐出墙,街边黄花于秋日下金翠耀目,酒楼画阁绣幕珠帘晃荡,宋虞臻端坐于绣垫上,看着对面,迟滞地眨了眨眼睛,少顷,又眨了眨眼睛。

“宋姑娘,”熏香半晌没能听见她说话,便又介绍了一回,“这位是挖山船舵主雷大哥,这位是他的高卢朋友黛姑娘。”

黛姑娘友善地朝宋虞臻一笑,雷舵主更是热情,伸出覆盖满金黄色长毛的手臂想要握住宋虞臻的手。

宋虞臻没有动,她呆呆地看着她:“熏香,你没说过舵主不是汉人。”

“我是没说过,”熏香有些心虚,“可我也没说他是汉人啊。”

宋虞臻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她盯着对面两个高鼻深目的番人打量了许久,最终收敛心神,淡淡道:“黛姑娘,又见面了,您真是业务广泛呐。”

黛芙妮今儿穿着一条灰蓝色褶边裙,裙摆小了一圈,至少没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白花花的肩膀上搭了一条白绸披帛,显得格外朴素,她笑眯眯地歪头:“宋姑娘,你也不比我差嘛,居然会想到和我们番人做生意……那些很有财富的商人都不敢跟我们出海呢。”

宋虞臻心道又不是她出海,她对黛芙妮全无好感,便连带着对雷舵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起来:“雷舵主,你们并非我大沥百姓,远洋航行若是一去不复返,我的货物怎么办?熏香怎么办?”

雷舵主实名为雷恩·格利菲斯·戴维斯,但每个大秦人都会直截了当地唤他雷舵主,无论他解释多少遍他姓戴维斯,但大秦人一律无视,固执地认为他姓雷名恩,最终他随乡入俗…地屈服了。

雷舵主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心思细腻,或是说对黛芙妮的秉性了然于心,看着宋虞臻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里嘀咕敢同番人做生意的女郎果然不一样——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黛芙妮:“你招惹她了?”

黛芙妮同样低声没好气地回答:“招惹她父亲了,她父亲长得俊,合我胃口,就跟他玩了一段时间。”

雷舵主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我说你,在我们国家你招三惹四也就算了,在这里你也敢乱来?闯了祸事我哪里救得了你?”

“亲爱的你在担心什么,”黛芙妮优雅慵懒地白了他一眼,“我的母亲出身于马里奇顿家族,父亲出身于格伦威尔家族,卡萨国王是我姑父,他们都是我坚实的后盾,而且我又不蠢,知道挑谁睡觉我心里有数。”

可惜马里奇顿家族早在疫病和战争的侵袭之下衰落,你的父亲的胸膛在布里斯边境被奇蹄圆趾踏碎,你的母亲随之离去,你那姑父现在已经娶了第五任妻子,你姑姑的尸体化为尘埃,在金顶教堂地下的棺椁里久久沉睡。

雷舵主贴心地没有拆穿她,只是用家乡的语言对她说:“我很想做成这次生意,你闯下来的祸事,你自己解决。”

他是一个敏锐的商人,同意搭载熏香,不只是为了还人情,还是因为他有着更大的雄心壮志,熏香到了樊卢,一定能找出大秦人没有却非常需要的货物,而这恰恰是樊卢拥有的东西。再次出发时带上它们,就不要带上沉重的、越来越廉价的黄金白银,而它们在大秦国售卖所获得的翻倍钱财,又可以在大秦购买樊卢需要的商品回国售卖,这样一来以低廉的成本获得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真是一个天才的主意。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要说服熏香的东家,而这一切的重任,便交给了黛芙妮小姐,雷舵主手心生汗,小心紧张地盯着两个花季姑娘。

“我已经跟你父亲没有任何联系,我已经甩弃了他。”黛芙妮直白而又诚恳地说,“还希望你不要把私人情感放在这种事情上,如果你还介意的话,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宋虞臻如遭雷劈,她紧紧皱着眉头,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你真是…”

她没好意思说出下半句话,只觉此事荒唐至极,这位女郎对待情爱,简直就是混乱放纵,肆意而无约束,她活了十来年就没见过把男人抛弃的女郎……

“不体面吗?”黛芙妮挑眉,“还是觉得我对不起你父亲?”

“……”

对不起宋知言?

说些大逆不道的实话,宋虞臻有些爽快,但一想到母亲,她便又气不打一出来——凭什么!

“对不对得起爹爹我无法评判,”宋虞臻定了定心神,冷冷道,“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你明知爹爹有妻室,却置之不理,你对不起我阿娘,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离情之苦,日日空窗垂泪,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黛芙妮有些莫名:“那她也可以找别人啊,那个什么郡主,不就找了许多年轻面首吗?”

宋虞臻冷笑:“枉你一口流利汉话,却连我大汉民族的礼义廉耻都没能学会,郡主能养面首,不是因为她丈夫不爱她,也不是因为她丈夫早逝,而是因为她的伯父乃当今圣上,她的长姐乃是靖伦公主,天下人没人敢嚼她的口舌,若是敢说她不是,便是对圣上不敬,对为国远嫁的靖伦公主不敬。”

圣上掌握着世人的生杀大权,无人敢置喙他的不是,而靖伦公主只身出塞,胡汉臣民安寄于她一人之身,多年如履薄冰苦心经营,终换得边境十年太平中原海宴河清,论功绩又岂输男儿,中原人无不叹公主之大义,自然连带着对她胞妹也多了几分宽容忍耐。

宋虞臻说话之前先是打量了一番四周,见左右皆无人,才放心开口:“郡主不是寻常人,母亲是有夫之妇,又自幼在宫中长大,熟读圣贤书,自然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体面。”

黛芙妮很是敏锐:“那你是觉着郡主此行不体面?”

宋虞臻心下一惊,脱口而出:“没有!郡主很好!”

只听得“叮当”一声玉击木石脆响,黛芙妮悠悠然将茶盏放回桌子上,朝她弯了弯明媚勾人的眸子:“这么说来,你还算聪明。”

宋虞臻不语,少顷,她抿了一口清茶:“阿娘不会做这种事情,她为人最为端正。”

这句话便是暗地里讥讽黛芙妮为人不德,对于宋知言,宋虞臻已然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为人子女应有的谨言慎行。

然黛芙妮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浑不在意,眼角眉梢仍带着潋滟笑意:“那你阿娘便是蠢了。”

还没等宋虞臻变脸,她迅速地做了个听我解释的手势,说:“你知道吗,在百年前,我们国家的女人没有继承权,没有……”

雷舵主翻了个白眼,没有继承权那是教会的旨意,女人是男人的附属是《圣经》的教义,她如果想在这点上做文章,不如去问问耶稣上帝。

“为此他们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骗局,你知道这些骗局叫什么吗?”

宋虞臻摇头,压住心中异样,只道:“我们会有嫁妆。”

“它们叫做体面、也叫做忠诚、柔顺、端庄、隐忍……”黛芙妮冷哼,“嫁妆算什么,那将会是你丈夫的东西。”

她看着宋虞臻沉思的漂亮小脸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手感很好,光滑细腻:“你阿娘自己不聪明,还好你别像她。”

就是这句话,让宋虞臻如同触电般弹开,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许说我阿娘,无论如何,你都对不起她!”

黛芙妮才无所谓对不对得起她阿娘呢,她对不起的人很多,也不差这么一个,但眼前的小美人实再鲜妍可爱,她忍不住想和她打交道,忙哄道:“好好好,我错了,你阿娘在哪,我这就去跟她认错道歉,行不行?”

“……”

“行不行?”

宋虞臻张了张口,半晌才闷闷道:“阿娘还不知道此事。”

黛芙妮噗哧笑出声来:“你阿娘还不知道——这不就证明你爹爹在遇见我之前也对她冷漠疏离嘛,这才没察觉出端倪来。”

宋虞臻一口气上不来,气得满脸涨红,却又不得不承认黛芙妮所言极是,在她冷若冰霜的瞪视下,开朗的黛芙妮收敛了笑容,意识到不对地搓了搓手,便听得宋虞臻的声音里头像是带了冰碴子:“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阿娘一辈子都不要发现。”

……

车轮辘辘,往东边转去,宋虞臻灌了一口小桌上的冷茶,温声对熏香道:“他们不算坏人,可行为处事我实再无法苟同,你若想同他们共事,切记自持,莫要被他们一套套歪理带偏。”

听见她这么说,熏香心里就是一喜:“姑娘是答应了罢?”

宋虞臻轻轻点了点头:“行事需小心,他们真的……不大靠谱。”

但至少没坏心,只是生来所处环境不同,没读过圣贤书的野蛮人罢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紧,暗自警戒起阿斯罕的读书育人成果来,也不知读了这么久书,究竟有几分长进,还是得找个空闲日子好好考校一番,免得沦落成黛芙妮这般的人物,那她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姑娘放心,”熏香自得一笑,掀开车帘,“熏香先走了,姑娘便等着熏香为您赚大钱罢。”

车帘迅速落下,熏香已经没了影,宋虞臻看着微微摆动的车帘,无奈笑了笑。

“姑娘,”竹枝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婢子想知道,那黛姑娘都说了那么伤天害理的话了,您怎么还想着同他们合作……您又不缺钱花。”

宋虞臻微微垂眸,心潮却无端生出起伏。

她自己也不知道。

二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竹枝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宋虞臻也不管她在想什么,又倒了杯冷茶一口一口浅抿,冰冷甘涩的茶水自喉咙入腹,发热的脑子一点点冷静下来,待车夫轻吁勒马停车时,她已经整理好思绪。

杏生堂大门两侧黑匾金漆字写着“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仍作药童打扮的宁白凡靠在门框上东张西望,看见宋虞臻下车,眼中就是一亮。

“姑娘!”她快步上前,小小声说,“您总算来了,人在屋子里。”

宋虞臻闻言加快了脚步:“约的是申时,现日刚过午,我还道我来得早,没成想李大夫来得更早。”

她刻意提早了过来,腾出些时间再翻一遍账本,没想李大夫竟来得这么早。

宁白凡和柜台前的掌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暗擦冷汗,对屋中的不知名女人心生感激。

“不是李大夫啊,”宁白凡急忙道,“是位林姓夫人,要让我们递口信给姑娘,我还道是姑娘今儿约的人呢,好说歹说姑娘今儿要过来,她这才决定留下,我送水时见她坐立不安,想来时间紧急,姑娘,您快过去看看吧。”

说完反应过来,心中纳罕姑娘要在这药店中见李大夫做什么,脚步不停,打了帘子让宋虞臻进去。

屋内是研磨药物,煎煮药物的地方,浑屋子飘散着一股清苦甘冽的暗香,令人精神一振,宋虞臻定了定神,往小方桌望去,便见桌边背着她坐了一个身形瘦削,已作人妇打扮的女人。

女郎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的微笑略带忧伤。

宋虞臻喜出望外,叫道:“林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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