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遮整个人都懵了。被叶参嘴唇触碰到的地方痒酥酥的,这个吻甚至比她刚刚的更加细细碎碎,更加湿滑温润,就在某一处缠绵着厮磨着,放大着她从未有过的感官体验。
可无遮也只是见过猪跑而已,哪吃过猪肉。承受不起这样的撩拨,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男人对她这样的抗拒表现得十分不耐,直接攫住了她的下巴,控制住不让她乱动。
呀——!太痒了,又不能缩脖子又不能打人,无遮只得拼命蹬腿。
此时此刻她在心里将枯叶城上下骂了个遍,甚至连枯叶城里每一条野狗都要诅咒它们找不到墙角抬腿……最后这骂还是落在了少城主头上,好你个叶参,兵不血刃,没有平息乱剑冢之前要先痒死她吗,真是比砍头还要残忍的死法……
她不知道叶参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果他在这里杀了她她反而觉得更加合理。
师父说过,这种事要和喜欢的人做才有意思,叶参很显然对她没兴趣,她也对叶参没那方面意思。若说是这乱剑冢有什么古怪,那她怎么没事?不争气的男人,不争气!
无遮十分不解,重又瞪大眼睛,即使被桎梏住了也尽可能在视线范围内寻找一切造成叶参不对劲的原因。
这一睁眼导致二人无法可逃地四目相对。
本来要找线索的无遮,看到了叶参的眼神,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凌厉的眉眼轮廓下,竟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
那是她从未在叶参、更确切地说,是在迄今为止遇到的任何人眼里见过的眼神。
又是难以形容的片刻。
这不同于水无痕的温柔。大师兄的温柔充满着慈爱,有次她听信了师叔地无震的指导练催雪掌走火入魔后醒来时就见过那种眼神,好像在看一只从小养大但是脑子却不大好使的狼崽的眼神。
又不同于师父那种明里冷嘲热讽却在非常偶尔时对她展露的略带悲凉的温柔——虽然她也不明白师父在悲凉个什么,或许是想到她实在太菜,练功实在没长进,给教里赚钱无望罢。
也不同于她和师弟平日里在八仙山里打打闹闹,泽无邪眼神晶晶亮冲着她喊:“师姐,快来看!我挖出一块好大的鼻屎!”的那种菜鸡之间毫无保留信任的温柔。
总而言之,她所落入的,是一双带着困惑、混乱、和……怀念的温柔眼眸。
真奇怪,他倒还困惑上了,还混乱上了,该困惑和混乱的人是她才对!
更令无遮不解的,是叶参眼里那几分怀念。
好奇怪啊,他虽然在看着她,又似乎不在看着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个叶参,倒还是个大情种嘞,笑死人了。
无遮怯生生出口,被掐着下巴出口声音都变形了:“叶、叶参,你知道我是、咳咳、谁吗?”
听到这句话,叶参的动作顿住了。男人稍稍撑起来,仔细看着她的脸。
从下巴,到嘴唇,到鼻尖,然后看了看她的眉毛,最后回到了她的眼睛。
无遮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甚至还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恶心他。希望他能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下压着的,不是他的哪个情人,或是未婚妻什么的。而是不折不扣的魔教“妖女”,是和正派武林不共戴天的大魔头……的上不了台面的弟子。
可是,叶参的眼神并没有变化。
依旧是让无遮无比困惑的温柔。
他注视着她片刻,随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又欣喜,确认了什么似的。
男人再次垂下头来,这次他没有亲吻她,掠夺她,强迫她,而是将自己静静地埋在她的发丝间,梦呓般轻轻地说了句:
“笨蛋,你是阿遮啊……”
叶参身上传来的那种热烫又不由分说的气息完全包裹住无遮。
男人用绝对的力量和身体的差距困宥住她,却又带着小心翼翼和温温柔柔,这种矛盾令无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遮……他竟然喊我阿遮,混蛋啊,我和你很熟吗?这个名字是你可以乱叫的么?
可怕,可疑,可气,无遮这才体会到了乱剑冢的恐怖之处——能让恶鬼转性,这是何等的力量。
这时,她才又想起自己的使命来。
男人果真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于是她极目扫视,目光所及不过就是薄纱,幔帐,红烛……等等,从进来她就觉得这里的香气晕人。
无遮想到师父和小凤们寻欢作乐时也会点上一些**香。那个香作用可太大了,有次点多了,整个冬天八仙山热闹得很,雪季一过满山的雪兔数量翻了几番,给师叔开心的不得了。
“叶、叶参……” 无遮本想用尽全力推他,后来意识到这只是徒劳。
最后她决定改变策略,稍稍侧过脸来,用她自己都觉得肉麻无比的声线对叶参说道:“少城主,我是阿遮啊,房间太亮了……”
“你可以,把蜡烛吹灭吗……”
“然后我们再继续……”
这几声柔柔的劝慰似乎真的有用,无遮感觉叶参在她的发丝里点了点头,随后听见他在她耳边低沉“嗯”声答应,边抬起手。
没有任何犹疑,甚至没有去看那红烛的方位,一道剑气虚空飞去,蜡烛应声而灭。无遮心道,功夫那是真的没得说,这么好的武功要是长在自己身上该多好。
房间回归黑暗,蜡烛熄灭后的焦味暂时掩盖住了香气。
而无遮瞅准机会赶紧抽回一只手,抵着叶参的胸膛用尽全力势要将他推开。
男人的身子铁板一样,比无遮扛过的所有石头都要硬,就在她咬牙对抗时,身上的重量忽然一轻。叶参主动放开了她。
不仅如此,暂时恢复神智的叶参又挥手匆匆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大穴,靠在床尾喘着粗气。
无遮翻身起来。两人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隔着不远。
刚刚那种浓稠难分的氛围却在此时逐渐泾渭分明起来,这让无遮感到无比的安心。
少城主垂着头,胸膛起伏,气息紊乱。无遮借着熹微的光亮看到他额际出了好多汗,似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她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窝在床头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叶参没有要变身僵尸的打算,这才慢慢挪过去探他的鼻息。
“……”叶参挤出一声气声的呵,声音有些扭曲,自嘲般:“死不了。”
无遮有些讪讪,缩回手指:“啊,就是说啊,死不至于。” 倒有些遗憾。
她试探道:“所以、是蜡烛的问题……?”
叶参短促回答:“不是、”
忍耐片刻又道:“不是一根蜡烛的事……我们从进来开始,就在闻了。”
并不单单是催情,或许是放大**,或许是赋予你本不曾有的念头,潜移默化,却深入骨髓……类似一种名为温柔乡的毒,让你舒服,让你沉溺,让你不愿离去,一旦进来,就不可能逃脱。
具体是不是传说中的温柔乡,他也不清楚。
叶参摸过枯叶剑。
拔剑明明是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却花费了他极大的精力。他用拇指抵住剑鞘,深呼吸后用力,竟没有将剑拔出。
“需要你帮忙。”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看向无遮。
“你捅我一剑。我刚刚封了气海和、几处大穴、你捅我我不会反抗,你、也不会受到伤害。”
无遮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参主动将剑扔给无遮。
无遮抱着枯叶,第一想法竟是,机会来的太突然了。
捅哪里都行吗?只能捅一下吗?捅了以后死了算谁的?叶参死了她还能出去么?
叶参见她呆在那里以为她在担心,快速补充道:“不捅要害就行、封了穴道不会流太多血。”
“快!” 他催促,边说边咬紧牙关,无遮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暴露。
枯叶剑“刷”地抽出,无遮用剑尖抵着叶参的胸膛比划,屠户分肉一般都将刀切入骨头与骨头之间,这样肉能卖上好价钱。
无遮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等等,你说我们进来就一直闻着那香气,可我怎么没问题?”
叶参这才抬眼看她,意味深长:“内力越深,中毒越深……所以我封住了气海。”
好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捅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无遮这样想。
枯叶剑寒光闪过,叶参闭上了眼睛。
……
深沉的睡眠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凤无焱曾说过,行走江湖时,习武之人保持警惕,这比任何锋利的剑都能保你性命。
不知从何时起,叶参从未体验过完全的放松,放纵,或是沉睡。
此时此刻,他也睡的并不是那么舒服。
可是却从心底有一种,这就到此为止了吧的安定感。
怕伤,怕死,怕失去,怕过去,人只要活着,就有**。人有**,就会有恐惧。有恐惧,就从不会放松。
可如果生命走到了尽头,一无所有,也不怕被夺走任何时,人将无所畏惧,也即真正放松。
叶参觉得很冷,那种极致的冷。浑身上下只有意识活跃着,根本感知不到任何温度。
他没有死过,可是他猜,人只有死了才会这样冷。
死很难受吗?不,死若是这样,那么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受。因为感受不到任何外界施加给他的触感,没有干扰,他反而能自由的浮想。
一些片段闪过。
荒烟蔓草的山坡,四下无人,枯叶剑在身旁,他躺着看惨淡的天空。
天空什么都没有,却出现一张坏兮兮的笑脸。
姑娘的脸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只出现了一瞬就没有任何顾忌地躺在了他身边。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喂,少城主,你欠我的,所以你的马送给我。”
叶参说:“我没马。”
姑娘说:“堂堂枯叶城少城主没有马?我不信,你是不是小气。”
叶参点头:“我就是因为小气才舍不得买马,从来都是谁来杀我我就抢谁的马骑,可是抢来的马和我不亲,要么跑着跑着把我甩下来,要么拴着拴着它们就自己偷偷溜走了。”
姑娘明显不买账:“骗人,不给就算了。”
叶参问道:“你要我的马做什么?我可以送你一匹。”
姑娘撇嘴:“我要马做什么,你管不着。再说了,你连自己的马都舍不得买,还舍得专门买来送我?”
叶参想了想,语气郑重道:“送你的话我便舍得。买最好的马送你,我不骗你,我们现在就去集市上买。”
说完半晌没听到回应,叶参转头,姑娘不见了,身后是自己的剑冢。
茫茫大雾里一座孤零零的山神庙,破旧的实在拿不出手。
刚刚那个姑娘围着山神庙蹦蹦跳跳转了一圈转到前面来,踢了踢庙门前躺倒的白玉狐狸。
想是玉石坚硬,踢疼了,姑娘抱着脚哎呦了几声,疼没过去,迅速对这只狐狸感上兴趣。
她站的远远的,白白一截手指点了点狐狸,眯着眼睛笑着冲叶参道:“喂,这个看着也值钱,不送马的话送我这个吧?”
叶参反而犹豫了,他说:“这是我剑冢的一部分。”
姑娘有些不高兴:“啊,你的剑冢?可是这里这么破,我记得以前不这样啊。怎么什么好东西都不剩了?”
叶参愣住:“这里一直便是如此。”
姑娘说道:“这也不给,那也不送,好咯,你就是小气,别不承认!没劲,我走了。”
叶参着急,没说不送马啊,是你自己跑走了的。
他试图挽留那姑娘,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哦对,自己被冻住了。
只得大喊:“你还会回来吗?我就在这里啊。”
姑娘的身影消失得很快,她的回答却在茫茫大雾里从四面八方地传进他的耳朵。
“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啊,只是我不会回来了。”
……
叶参真正醒来时,梦里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近在咫尺。
无遮闭着眼睛对着一只巨大的木桶发功。
木桶里全是冰块,且这些碎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成一片。
叶参全身泡在水里——光着——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只有过往的旧伤痕,没有任何新伤痕。
她没有捅死他。甚至连划都没划他一下。
木桶里男人的动静让无遮睁开眼睛。
她不再发功,站起身,先是看了叶参的脸一眼,随后往水桶里瞟了瞟。
叶参无比肯定她不是在关切他的身子有没有“恢复平静”,而仅仅只是想占他便宜。
只听无遮气哼哼道:“我欠谁了我,真是倒霉,不管去了哪里,都要给男人们倒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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