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几人上演家和万事兴,丰州台就是另一幅景象。
丰州台位于淮岭以南,土壤肥沃物产富庶,在徐人的带领下,表面上还算的风平浪静,也就丰州台内算的上是歌舞这升平,细闻却能发现端倪,徐家以三足金乌著称,血脉中流淌着暴躁嗜杀的本质,随着苦崖的魔物越来越匮乏,仅仅是斩杀魔物已经不能安抚他们,所以他们需要人,活生生有思想有情感的人,一个庞大到足以支撑死德飞升的人群,到这个时候死德飞升的变质已经潜移默化到每一个徐人身上。
丰州台内,一位看似年轻的男子已经枯坐在大殿上两日有余,他便是徐家这一代的家主据,徐常。
大殿中,无一人敢说话。徐常的小儿子徐沚却是神色自若,平静道:“父亲,如今已是全城戒严,就算他姜蔹是只苍蝇也飞不出这丰州台,父亲大可放心。”
徐常语塞片刻,心道这小儿子还是太年轻,这姜蔹是何许人也,岂是说能抓到就能抓到的?如果能这么容易岂不是人人都能飞升。他道:“你这孩子让我怎么放心,当日那么多金乌卫都没能抓到他,如今已经两日有余怕不是他早就逃走害我们白忙活一场。”
徐元却是好看的眉头微挑,道:“他姜蔹难不成长了翅膀飞出去不成?那日不过是人太多现场发生大暴乱,金乌卫这才没能抓住他,按当时的情景来说就是神官下来也不一定能抓得到。”
“慎言!”徐常怒斥道:“天上的神官又是你我能编排的?”
徐沚微微垂首道:“孩儿明白。”
“明白就好,追捕姜蔹把还需你多多费心,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鉴于这人人都想杀自己的事态下,姜蔹决定先和柳宵如出门吃碗豆花,自从来了这丰州台就是有上顿没下顿,更有甚者能三天饿九顿,全靠城外的护城河续命,能正了八经的吃上顿热乎饭实属不易。
两人来到一个离城门口不远柳宵如极力推荐的小摊上,吃着豆花看着满城的金乌卫无头苍蝇般乱晃,一圈又一圈,晃得姜蔹头晕。
柳宵如还在奇怪,为什么今天的金乌卫如此活跃,全然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正坐在自己身边美美的吃着豆花,时不时还摇头叹息。
“徐常这是疯了吧,这么些个金乌卫在大街上乱晃什么?”
姜蔹笑而不语,只不过将碗中的豆花搅个稀碎,看来徐家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相貌,那日发现自己的人也没将自己的相貌特征说与徐家人,那日的红衣男子到底是谁?越想姜蔹越迷糊,手中的勺子还下意识的在碗中搅动,直到成了一碗浆糊,被柳宵如发现。
“嘿?想什么呢?”柳宵如看向姜蔹。
姜蔹看着碗中的东西,轻轻笑了一下,“我在想,这豆花还挺好吃,怎么做的?”
柳宵如听见姜蔹的话,舀起豆花的手顿了一下,半晌笑道:“那还不容易,这做豆花的大娘是我家邻居,平日里卖剩下的豆花也会给我家送些,时间久了我和我爹就时常光顾她家生意。”豆花有些烫,柳宵如吃的太急烫的直吸凉气,“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可以去问问,那大娘脾气可好了。”
姜蔹没有回答她,他看着柳宵如舀豆花狼吞虎咽的样子,最终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他忽然抬头眼望城门方向,玄铁大门缓缓打开,迎面有一大群人骑着马走来,为首那人的朱色锦服,出现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本是热闹的大街上瞬间鸦雀无声,一些有说有笑的行人立马噤声低头加快脚步。
姜蔹盯着那人的朱色锦服,瞬间就慌了心神将头深深埋在碗中,完全没注意到那人感受到他强烈的目光而转过头来直视他,眼神锋利如剑下半张脸却有几分轻视的意味。
“怎么了,大哥?”徐湛也注意到大哥的视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好像看见个熟人”
徐湛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看见的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豆花摊,几张不大的桌子零零星星的没坐几个人,唯一有看头的还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只可惜他身边的男人长得实在一般,徐湛暗自咂舌,果然美人儿的眼光都不太行。突然回过味儿来,大哥不会是看上那姑娘了吧?
此想法一出徐湛立刻有了主意,一脸坏笑,道:“不如我去把她抓过来?”
“他?”徐渊不是第一次不理解自己这个傻弟弟的想法,“算了吧,你可抓不住他。”
一大队人马缓缓从豆花摊旁走过,埋头苦吃的姜蔹深深松了一口气,等他被团团围住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惊雷似的马蹄声听的人心惊肉跳,一匹红棕烈马从人群中冲过来,姜蔹看过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剑眉星目,稍显稚嫩的脸上是强行压抑的兴奋,身着黑色射服胸前是金线绣制的三足金乌,一双眼睛瞪大,打量两人。
姜蔹的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这几个人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想要脱身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姜蔹看向柳宵如,身边还有别人那就不好说了。
徐湛上下打量两人过后将目光停留在柳宵如身上,道:“带走!”
三四个彪形大汉齐刷刷的按住柳宵如。
“放开我!”柳宵如失声尖叫
姜蔹不认识他,但他认识那人身上的金乌袍,下意识的就抬手行礼。
“小妹年幼不知哪里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对方听见声音,这才把目光挪向姜蔹,“你不是丰州人?”
“回大人的话小人和家妹一年前逃难过来的。”
姜蔹根本不明白,这人明显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何要抓柳宵如,明明两人与大街上的的人都是一样反应,怎么就偏他们遭了无妄之灾。
“胆子真大,连徐家的人都敢拦,不认识我难道还不认识这金乌袍吗?”
“大人恕罪,小人实在不止到底哪里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明示。”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看见你长得丑,嫌你晦气,抓你妹妹养眼不行吗?”
嫌我丑?姜蔹嘴角抽搐。行,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姜蔹自认为自己长得不算出挑,可是也从来没人说过他丑,再说了人的脸皮都是爹娘给的,再难看也没办法,他抬头看清对方玩味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这精虫上脑的完蛋玩意儿是看上柳宵如了,所以过来找茬!
姜蔹长长探出一口气,一只手已经默默的握住腰间软剑的剑柄,他是真的不想杀人,还是用他的剑。
就在剑身因为姜蔹的灵力而颤动的时候那人深沉的脸上爬满笑意“大……大……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姜蔹脑子转的飞快,也不及来人的马蹄,一道朱红色的身影冲过来,在靠近摊位的地方猛地一把拉住缰绳稳稳停在徐湛身边。
姜蔹一看见那张脸,神情蓦地一变。
徐渊拉着缰绳扫视眼前的情形朝着徐湛开口道:“徐湛,你在干什么,找抽吗?”
说着握在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看见一旁的徐湛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头又一脸不成器的将马鞭放下,将一旁的姜蔹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是打还是不打?
徐渊翻身下马,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朝着姜蔹大步迈去,那几个彪形大汉也讪讪的收回压在柳宵如肩膀上的手,姜蔹此刻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一个清晰的认知在脑海中浮现,这人就是那日在城楼上认出自己的那人。
姜蔹如芒在背如坐针毡,那人看过来的眼仁让姜蔹后脊发凉,在他的眼中自己就跟那山上的猴儿一样没穿衣服,叫人看个一干二净,冷意遍布四肢。下一刻,他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小弟年幼,不知分寸,还望这位朋友见谅,”徐渊拱手向姜蔹行了一礼。
“大人言重了,实在是小人生的面目丑陋,污了小公子的眼。”姜蔹反手一礼回过去,顺便将刚才徐湛的话扔了回去。
徐渊面色难看的瞪了弟弟一眼,随后哈哈大笑,“公子这话真有趣,不过有一句话舍弟说的对,你的胆子是真的大。”
上一个跟他阴阳怪奇说话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说是他的堂弟,他就命人将这“堂弟”做成了宝塔肉,从头到脚所有的皮肉被分割成肉条且没有断开,沿着丰州大街摆了十几米,看见那场景的孩子,夜夜噩梦,做父母的用来吓唬孩子的套路就是徐渊来了。
徐渊自始至终都是游刃有余的轻蔑,漆黑的眼眸让人怎么也看不穿,嘴角时不时的还带有一丝说不上的轻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放人!”
说完这一句,他跨步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姜蔹,“期待下次再见。”
他夹了下马肚子,扬长而去。
姜蔹缓缓吐了口气,看向身后的姜蔹,“没事儿吧?”
柳宵如劫后余生般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没……没事儿。”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姜蔹心想如果单纯是徐湛出现道还好,至于另一个人,姜蔹想的心里发怵,“别多想,有我在。”
这句话仿佛能镇定人心,柳宵如逐渐平静下来,这徐渊他知道,宝塔肉的时候她和柳父刚到这里,丰州台一一直有传闻,徐家长子嗜杀,徐常为了安抚他专门建造一座地牢,里面流出来的血水能将整个护城河染红。
她想起那人的眼神,“我们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姜蔹抚摸上她的头,温柔的轻笑,道“没事的,我说了我会保护你。”
“可是她……”
没等柳宵如把话说完,姜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用怕他,是他应该怕我们才对。”
柳宵如被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弄的摸不着头脑,只有姜蔹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那个叫徐渊的也明白,只是他更加不知死活罢了。
几个字落在柳宵如耳中,如春风扫去窗前的残雪,当雪雾散去,明月当照,江映花开,那一瞬间好像能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种人身上不会存在的东西,如山河般肃穆不容直视,能让一切张牙舞爪的牛鬼蛇神瞬间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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