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又在说什么无头无尾的话?”墨承意道, “想来分开那么久,诸位爱卿可有所发现呢?”
曹衡摘下一枝樱粉的杜鹃花,捻去几朵,放入口中随意嚼了几回合,分外诚恳地道:“除了那几只被埋于树下的几只箱子,其余还真就没了。”
他垂眸继续摘花,余光中见柳垂泽有意无意睨自己一眼,挑起一边眉,侧首问道:“”柳大人可是有话要说。”
“嗯,”柳垂泽眸色深敛,缓缓吸一口凉气,语调慢慢, “只是说了,又怕曹大人会想杀人灭口。”
曹衡这回听清了,也听笑了,自夸地道:“这是什么话,曹某从不怕他人评价之言。柳大人大可放心。”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补充道,“嗯,来吧。”
柳垂泽但笑不语。
斟酌片刻,才温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猜想,曹大人上辈子若没有被柳某一针刺死,那按照某种倾向,也应当是被饿死的。”
曹衡唇边还咬了一朵樱色的杜鹃花,与柳垂泽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默默咽下最后那朵花,曹衡一阵无话可说。
指尖掐断木枝,心道自己今后要是再逗御史大夫说话他就是狗。
无心插科打诨,柳垂泽点到为止。将那名红衣女子带到众人之间,松开绳子,道:“你既人己带到,那答应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眼下你们行刺失败只怕,那个人不会轻易放过两位,回去之后有何打算?”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皓眸黯然失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身后秦啸与此同时也解了傅丝竹身上的绳结,把人拎到前面,道:“人给你啦。放心,他只是暂时疼晕过去了,没有大碍的,之后给他灌点止血散即可。”掏出一瓶白粉塞进昏迷不醒的傅丝竹衣襟口,看着她续话, “一日两次,用饭前服用、外敷也可以,效果都差不离。不出三日,绝对好到如初。”
红衣女子搀扶着他,闻言轻咬下唇,寂然良久才似是下定什么决心般点了头。走出隔断之际,柳垂泽稍作散礼,以此来告别,声线平稳安和:“保重。”
红衣女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远方竹林飒飒,不留一缕清风,随之西沉白日一并消声匿迹,隐去了风痕。
迎来了夜晚风凉,众人放弃园中商讨的打算,寻着摇曳微弱的红烛火舌一路走至一方水榭。眼前红莲怒放,仿若霞光缀入池叶,湖面碎光泛泛,映着苍穹星汉,织成一副美轮美奂的蝉薄轻纱。
简要商讨陈庆疑似贪污受贿之事,与那金银分支分向如何,众人彼此相互作揖辞去,各自找了间尚且干净舒适的卧房,转瞬休顿歇下了。
灯火煌煌,染了层亮色附着于案几一角。柳垂泽怀中抱了几本册子,拉过墨承意来到案几前坐下,在对方迷茫显然不在状态的情况之中递去一支毛笔,又将那粗略一扫便有数十本的册子摆至他手边。
研好墨,语重心长地道:“陛下,批吧。”
看着面前数量喜人的奏本,墨承意沉默了。
“……柳爱卿。”
“嗯?”柳垂泽点完安神香,侧过脸,薄薄几丝烛光染去一片雪白。他歪了歪头,道, “陛下有事?”
墨承意拎起毛笔转了几圈,在柳垂泽略显诧异的目光下道:“怎么了?”
“这笔,你是如何能转起来的?”柳垂泽好奇道, “前几世皆见你转过,问你绝窍还故作高深,说什么都不愿意传授给我。真是很没道理。”
“我这么欠抽的?”
墨承意看了眼手中竹笔,思索再三,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坏水。目光稍偏瞥他一眼,脑中作祟的撒泼打滚劝他切勿逼自己赶公文的想法随之抛诸脑后。勾唇道:“你让我授我便授?也不见你说句好听的。”
柳垂泽哽住。随即眉头轻皱,转过身便要走:“你不想说便罢了。”
“哎,生气啦?难得呀柳爱卿,”墨承意倾身越过檀木案几,抓住他的小臂,眼底含笑道, “说说说。你都亲自问了我当然要教。不过…”
见他故意欲言又止,柳垂泽叹了气,偏头看他:“怎么。”
“一一不过这样一看我很亏呀, ”墨承意开始给古代人灌歪理邪说鸡汤,并且讲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在我们那边,自古以来讲究的都是一报还一报,要互相奉献才是君子作风。今日我把绝技传给你,那按道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些什么好处?嗯?”
柳垂泽认真掂量,发现的确如此。倘若世上一切都只有一方付出,那未免也过于不公平。如是,他郑重回复:“你说得对。”
墨承意笑眯眯:“是吧。那事到如今,柳爱卿可以…”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柳垂泽依旧是温柔地笑着,只是那语气莫名严肃庄威,掷地有声, “今日,你教我一技。日后,臣定当誓死忠诚追随,将你视为微臣再生之父,可好?”
墨承意:“……”
我不同意 。
残灯分幌,淡月纱窗。等墨承意紧赶慢赶地将奏本批完,伸了个懒腰打算褪衣休寝,抬手掀起绿红交相的珊瑚珠帘时,发现柳垂泽已经和衣睡在了床沿。
指骨清瘦修细,骨节弧度温和,指间还虚虚缠着一支毛笔。墨承意忍俊不禁,偏头无声淡笑。想来他直到入梦前仍在刻苦练习。
这么努力,做点什么不好。
墨承意蹲下身去,抬手力道极轻地捏了捏对方的脸,眼神陡然一变,佯装恼怒模样恨其不争地道:“大逆不道。谁说我要同你做父子了?”
他逼近柳垂泽,一双细眸眨了眨,用气音道:“让你一报还一报,你是报了。但也报得太有份量了,居然愿意屈尊当我儿子……我拿你当对象,你却想让我做你父亲,真不怕我有什么特殊癖好跟你玩儿乱.伦吗?”
“不解风情。你没救了。柳垂泽。”墨承意吐糟,“我这是情话说给聋子听,”他隔空指向对方眉心,痛心疾首, “情诗写给瞎子看。”
动静不大,柳垂泽仍然睡得安稳祥和。墨承意蹲得腿麻了,轻巧翻身上了床,伸出双臂将柳垂泽揽入怀里。彼此体温互相融合,桂花的气息也于夜色的水之下,悄然愈浓。一阵温暖无延。墨承意力道使得紧了几分,愤愤地低声道:“真是根木头。”
柳垂泽:“……”
墨承意还不肯放过他。趁人之危亲了亲对方额心一下,转而继续摆老师架子,道:“柳垂泽。柳君清。朕告诉你,只有傻子才想和你当父子。我劝你立马断此念头,否则—— ”
竹影清幽,月辉如积水空明,攀上柳垂泽的脸,垂下睫羽之下落了层阴影。
暗香浮动,的确使人大脑清净不少。柳垂泽无法再听若无睹了,眯眼睨他瞬息,见他不再说话,哑着嗓音道:“怎么不说了?否则什么?”
“…否则朕便把你囚于寝殿,寸步不离地守着,”墨承意索性也不藏了,心安理得抱着更紧,道, “你是想故意气死我吗,柳垂泽。这招如此阴险,也亏你想得出来。”
闻言,柳垂泽淡淡一笑,转了一圈毛笔,故作矜持地道:“我会转笔了。多谢陛下赐教。”
“呵呵。”墨承意不带情绪叫了两声。并没有被安慰到丝毫。
“夜深了,陛下还不睡吗,”柳垂泽手肘撑起上半身,墨发垂散几缕于襟前。目光无奈且存柔,轻叹道, “虽说陛下如今身体尚且康健,可若总是没休息足够也是不妥的。这万一以后要是不长个……”
蓦然嘘声。墨承意顺着他目光所向之处看去,果真见屋檐落下散零荷瓣,一道黑影随之跃上屋顶。柳垂泽面不改色,用气音道:“有人。”
“怎么又有人,”墨承意真是心服口服, “这刺客是统一从一个厂子发货的?套路还皆是这般卑劣下作。就不见新颖招数。”
柳垂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他“嗯”了一声,即刻忽地将握笔的手探至他眼前。其名其妙中墨承意以为是御史大人要说什么悄悄话,刚要侧耳倾听,侧到一半,柳垂泽又忽然转了五圈笔杆。皓眸映着灯火,灵动极了:“多说无益,我们追上去。”
墨承意上半身朝后仰了仰,怀里白衣从他肩部退出去,从他身侧穿去,站了起来。他反应过来此人方才所做所为,猜出意欲何为,被狠狠萌到一把。抬手掩唇憋笑。
御史大人怎会如此可爱,好想弄笑他。
香度万里阙,杜鹃绿柳掩映,湖上碧圆自浮,修竹石楼亭亭清绝。水色荡漾开去,惊动起一阵促风。
乍一抓住那名红衣女子初时,柳垂泽还恍惚一瞬。以为又是那两人弃了迷途知返,真打算仍旧一条死路走到底。
结果当烛光照亮女子五官清雅玉洁的面容时,柳垂泽这才回过神。仔细辨认一番,眸光一凝,冷声道:“可是陈小姐。”
“………”红衣女子挣不开他,颈侧淌汗,冷静否认道, “你认错人了。”
柳垂泽钳制得更用力,暗自打量一番。道:“我所知,陈庆曾早年收有一女,名唤陈晚莺。同你一般年纪,一般外貌。你现今说认错,是否太不将陈庆这位父亲之恩放在心里了?”
红衣女子抵死不认:“我不是陈晚莺,我不知道陈庆是何许人物,更不清楚他究竟同何人有甚关系。”
“你也是真有气概, ”墨承奕将手缩进宽袖,兀自咕哝片刻,道,“凉州右扶风与京中户部侍郎皆与你有过私下联络,所谈之事便是陈庆之死。事到如今,你如此急于撇清这名字与身份,恐怕谋害他一事,的确与你脱不了干系。”
“你想的是父死,你便自由了,对吗?”
不待神色错愕的陈晓莺反应,柳垂泽取下她腰间锦囊,放于手心掂了掂,果真有重量。动手解开,一大把铜色钥匙映入眼帘,随意一扫也目测有六七.把了。
“陈庆待你不薄,甚至对你如己出,”柳垂泽叹道, “你既不满他做不到百般迁就,大可换取一种方求索取想要的结果。将他杀死对你更没益处,反倒引人怀疑。不过我大抵猜到,姑娘定是早已有了后世打算,才会像这般鲁莽动手。但只怕是事到如今,却是找错了东家。无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苦。”
话既到此。陈晓莺道:“你调查我?”
“这种消息还需要调查吗?”柳垂泽淡笑道, “倘若有意稍微关注即可。哪里用得着我亲自搜罗。”
此话一出,便是坦白他的确早对自己有怀疑。故派人随时盯守,也算是从某个方面承认了此案之中从陈庆死后至今,柳垂泽始终将重点放在他们几人身上徘徊,按兵不动与其周旋,距离把控足够又能及时紧密得到消息,这才不至于沦落到无从查起的地步。
如此心思缜密,从不故步自封,办事风格辛辣非常,属实令众人无法将真正的他同温良如玉一词牵扯在一起。
但是柳垂泽就是这样一种自相矛盾的人。
陈晚莺默然凝视他片刻。半晌,颓然道:“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再问。”
“要是全了解我便不用动手逮你了,”见她有松口意向,柳垂泽笑意深了,道, “此番质问,不过也仅是为了寻个真相罢了。”
“……”陈晚莺拾眸,双唇微启,心中陡然一沉。五指紧紧握拳,挣扎片刻后,将所知之事全倒了出来。
……
那年深冬,霜冻寒林。因为瘸了一条左腿而被收买富商抛下。饥寒交迫,她小小的躯体仅靠残存的意志力缓缓逆风前行。熬过了山巅峭崖,无垠平原,一缕阳光穿破流云,倾洒雪原,无端赠她几缕温暖,让她撑过了饥寒交迫的时刻。
捱到大燕境土内,她已经撑到极限,唇白干裂,脱力倒在一座青山里的羊肠小道上,幸而被陈庆捡走,这才免于一死。
她醒后,陈庆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为她取了个名,唤作陈晚莺。
自此,她便以陈晚莺这副新身份,开始做起了陈府中温良贤淑的大小姐。这一当,便是十四年。
陈庆待她的确不薄,陈晚莺也对目前相对无忧无虑的日子满足得很。想着余生皆留在这万小院,酌酒吟诗,闲时与养父上山采茶捉鸟禽,真的很不错了。
但世事难料。某天深夜,有大批官兵驾马堵围,陈庆带她出去查探究竟还尚未有个结果,便被为首的黑衣男子下令绑上了马车,强行霸道,雷厉风行,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逃。
父女就这么自然而然运到了京城。
怀疑不定时,马车在一条幽深石巷缓缓停下,二人被官兵躬身请…没错。是请。被请至那石阶前,一抬头,御赐牌匾写有“陈府”两个金光大字。正楷行书,端庄大气,运笔走势推掩其身为帝王的血性,与那遮掩不去的磅礴之风。
一道御旨在此同时恰好抵达,公公话音刚落,天边泛起鱼白色。
陈庆一夜之间化身朝廷命官,而她,也成为尊贵无常的京城名女。
“你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思绪被扯回,曹衡横眼冷视,道, “按先前说法,你根本没有必要对陈庆下此毒手。甚至连恻隐之心都不可能会有,又怎会与户部侍郎、凉州右扶风私通密谋,意义在哪,理由又在哪。”
陈晚莺停止叙述,不带情绪地看了他一眼,道:“理由是他入了朝为了官,意义在于我想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墨承意: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墨承意会上竹扇,浅浅莞尔:“只怕是你掩耳盗铃。说的全是错话。”
“反正他已经死了,”淡雅惠兰之穹愈发冷艳无情,陈晚莺冷笑不断,片刻逐渐停息,沉声道, “怎么个死法,问了又能如何。他只能起死回生还是怎么。”
柳垂泽点点头。也不反驳。
“你们袍角同样都绣有八翅蝶,只怕是,”柳垂泽意味不明地笑道, “并不似口中那么目的单纯吧?”
陈晚莺猛然抬头,那月光狼厉寡绝,似乎活要将他看剥一层皮。
“陈小姐说自己曾瘸了左腿,但方才柳某与其对招时却并未发现有旧伤之迹象,”他道, “就算这十多年来精心养护,完全休养如初,总不至于每招每式都用左腿蓄力。患有旧疾,真能经得起陈小姐这么胡乱折腾吗?恐是深有内情。”
“你想说什么?”
柳垂泽耸耸肩,游刃有余:“胡言罢了。”
陈晚莺五指攘紧裙衣,深思熟虑一番,果断地道:“你肯定知道。”
“柳某能知道什么呢?”柳垂泽浅笑,“”不过是按照目前已知信息猜测的一个莫须有的想法而己,其中亦真亦假,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不是吗?”
一个眼神,墨承意相当配合走上前,捏起红纱一角,指腹蹭及那刺绣,了然道:“又是那股势力。”
“又是那个蠢货吗!”
话音未落,一袭劲风无情而来。
墨承意始料未及。不待细瞧,便被一袭青衣撞开,脊背生生磕上廊柱,引来切身的痛。倒吸口凉气,真是忍无可忍想要一脚踹死这个傻子。
发作到半,柳垂泽走了过来,一手扶住他,一只手张开掌心紧贴伤处。轻皱了眉,道:“应该要再小心点的。”
“我倒是想,”墨承意愤意消去大半,无端愉悦添上几分,痛并快乐着, “秦啸这小子看着明明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撞起人来如此劲暴。这我若是个寻常人,只怕这会儿早已无回天之术,就地崩逝了。”
柳垂泽低声斥责:“别乱说。”
“你们居心何为!”秦啸顾不上表示歉意,道, “怎么个个袍角都绣有八翅蝶!绣什么不好偏偏绣这个,存心让本王难堪是不是?啊?想误导众人以为是本王做的,对吧?对吧???你们好坏。心好脏。太可恶了!!”
秦啸白净的面庞有血色漫上,气得说话都不怎么利索:“这是诽谤,蓄意抹黑!败坏本王名声你们是魔鬼吧?!?!”
众臣扶额。
这……
你若是要对峙,此举未免也太莽撞直白了些一一
好在场面几度失控之际,薛复雨甩袖踱步而去,见好言相劝没有用,直接动用蛮力将人抗走了。
“喂!薛复雨!薛瓷语!!你放我下来!”秦啸腰部被钳,无法动弹,在一众股肱爱莫能助的目光下咆哮而去。只有最后一丝回音依旧荡于周边,暴怒且凄切, “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两面三刀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主子死!定!了!!”
人没了。
看着二人渐行渐远,转眼消失在一方树影之中。众人才如释重负重叹一口气,纷纷心道耳根终于清净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快离开, “柳垂泽抬眸,目光放远,望见远山密林一触即收。道, “事关朝政中外,拖沓马虎不得。我想其他大可稍后再议,唯独此事需立马得到妥善解决。眼下先将陈小姐带回京城以待审理,诸君意下如何?”
墨承意哪儿会拒绝。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笑嘻嘻地道:“那走吧。我早有这个念头了,这破山庄朕真是待够了。”
“……柳大人说的在理,”李权贞斟酌片刻,也没有异议,点头道,“那便依柳大人所言早日归京,先将她关押起来问出个究竟再论他事。”
果脯解馋的吃食早被挥霍精光,曹衡早就恨透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想来此地表面虽是欣欣向荣繁华炫目,但到底内核还是坐吃山空,虎牙虎威得很。
此话一出,果断答应道:“好呀。我没什么异议,既然你们都没意见,曹某便跟着你们走就好。”
柳垂泽莞尔一笑,转过身去,仰头轻声道:“那便走吧。”
字数很多~明天休息一天,我要理理大纲。官职之说为自设,切勿考究哈。嘤嘤嘤≥﹏≤我就资道这么冷没什么人看,,冰冷搓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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