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枕月》
文/月上折枝子
想着,揽华身形一掠,紧随谢归而去,他追上谢归,与他并肩,打开折扇轻轻扇着,端的一副翩翩君子的行头,干的是流氓事。
“美人儿,慢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呢,之前察觉阁下对天清大比感兴趣,我告诉你天清大比的速胜方法,包你拜上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师,作为交换,你告诉在下你这一身在婴囚派的伤的故事,如何?”
他打定主意觉着谢归会答应这个稳赚不赔的交易,那可是天清大比,榜首可以面见天一门门主一辈的长老等,并获得优先择师权。
这么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不如何,离我远点。”
谢归懒得理这花孔雀,天清大比的规则他自己会了解,天清大比他自己也能过,何须这花孔雀帮忙。
他有这自信,尽管伤没好,他还是有化神后期的修为,过过天清大比还是绰绰有余。
天清大比没有上限,什么人都能参加,这是没有门槛的,他要看一看,这位颜听仙尊,是不是在菩提树下煮雪烹茶,会抱着哄他吃奶糕的那位。
毕竟只有一个“颜”姓,风听是之前谢归为颜白清取的表字。这颜听么,倒是像东拼西凑出来的名字。
他其实不抱什么希望的,四界都走过一轮了,依然没有那人的气息。
时间将至,他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走这么一回。
揽华姿势都摆好了,没想到人来了这么一句,脚下一个踉跄,看着人毫无留恋的往街上走去,急急忙忙稳住身形,连忙追上去,“哎哎哎,美人不要拒绝的这么快嘛,这条件不满意,我们还是可以再商榷商榷的嘛。”
谢归没想到碰上这么一个癞皮狗,懒得多啰嗦,左手勾了挂在腰间的菩提叶状的玉坠,这玉坠色泽青翠,菩提刻画得栩栩如生,谢归动了动手指,玉佩上流光划过,变成一把玉扇,他二话不说,直接向揽华扇去一道凌风,生生逼停揽华追人的步伐。
揽华不得不收起吊儿郎当的性子,终于认真了些,抬手接下这招,他看着谢归远去的背影,大声叫着,“美人儿,我们很快再见的——哎哎哎,这那么多人呢,美人儿你下手注意点。”
谢归听着身后的鸡飞狗跳,直接将手中的玉扇甩出去,精准且结结实实给人脑袋上来了一下。
末了玉扇乖乖自己飞回谢归的腰间,化成玉坠,挂在那鲜艳的红衣下摆处,随着人一走一动,时不时流光乍现。
得亏现在是日暮,街上人少了些,但人潮涌动,都是收摊归家的身影,揽华就站在天清阁正门的不远处,看着那红衣斗笠隐在人海中,消失无影。
身着青绿色长衫的揽华,难得少了些不正经,眸光沉沉盯着离人,喃喃自语,“找到了,屠了婴囚城的人。”
……
另一边,谢归甩掉那个登徒子,脚下七拐八拐来到一山道,头上的幕篱早被拆下,露出那张矜绝的面容。
繁闹喧嚣一下子褪去,留的是山间清爽的风,天边霓虹的云。
这座山在城南,天一门主峰在城南的天一峰,天一门下有山峰九九八十一座,天一峰在群峰正中,是为领首,但这天一峰仅是八十一峰的第二高峰,这最高的山峰,当属颜听仙尊居住的望归峰。
望归峰独立于群峰之外,传闻当年颜听仙尊挑了此峰,一剑劈开此峰与其他山峰的连结,独立于群峰之外,并在山下立碑,是为望归。
自从颜听仙尊在此峰定居后,山脚到山顶被人细心种了无数棵雪松,此峰终年飘雪,云雾缭绕,山周围被下了迷阵,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迷阵,世人将此峰吹成了仙峰,而颜听仙尊所在的望归峰以及周遭迷阵覆盖的方圆三千里,又被叫做神域。
只是老一辈的这样说,口口相传,变成了神域。只不过这缘由,随着一万多年前老一辈的逝去而永远埋葬。
东洲太华宗倒是有位长老说过,不是不想传承,而是没法传承下来,谈及相关内容,就被天道的法则之力给消音掉,传音不行,文字便顷刻自燃。
因此,很早就有人质疑神域,和这天下唯一神的颜听仙尊是否名如其是。
但,谢归哪知道这些,他只是一个人走得倦了,想找处山头,歇歇脚罢了。
至于迷阵,谢归走的悠闲。
“谢归——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伤没好到处去跑,你想上天吗?!啊?”
脚边白雪覆盖了一层的灵药,被人以千里之音作媒介,朝着人大喊。
声音清亮,是个少年郎。
“繁清,我只是想找他……”谢归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三百年前不顾这位神医的百般阻挠,偷跑出重重阻挠的天祁山,游遍四界。
而神医繁清,便追着他,硬生生跑遍了四界。
谁让他们,不仅是医患的关系,还是数千年的老友呢。
谢归本就不善言辞,那人还没来得及教他,便不知所踪,更何况,将近两万年,他几乎是一个人度过的。
“……那你也不能到处跑啊!!”灵药摇了摇身子,传来繁清咬牙切齿的声音,“小爷我跟你跑了四界,累都累死了。不仅要看着你,还要给你找药材,都把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年郎搞得憔悴了。”
顿了顿,又一声大叫,“——以后还怎么找我的小夫郎啊!!”
谢归难得笑了下,“我的错”,他斟酌着开口,“你知道的,我等不了多久了。”
那边的人听了这话,嚣张的气势立马偃旗息鼓,闷闷道:“……我知道的……”
谢归又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婴囚峰时,为什么对这个偷偷溜进来找药材的小神医,毫无保留的信任,好像,他们认识好多年一样。
后来浑身伤痕的去找他,他也无怨无悔的替他疗伤。
谁人不知,天祁山的繁清神医,生死人,肉白骨,请他出山一次,黄金万两加城池一座都不成。
不过繁清也并不缺钱,不然也不会在八百年前贴布告示,声明之后不再行医,只专心谢归一人了。
当然,后半句没贴出来。
只是令各大宗门扼腕啊。
环境一下子寂静,繁清只能听到谢归踩在雪上沙沙的声音。
他随着谢归的脚步,不停更换灵草灵药,然后转移话题,“那你现在在哪?我回头回一趟天祁山,拿点固魂散,在拿点药材,就去找你。”
然后声音突然高昂,“不管怎么说,在那天没来之前,我一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像是什么誓言似的。
谢归低低笑了声,“在天一门这边,我准备参加天清大比。”他又解释了句,“我想看看颜听仙尊,听说他在这次天清大比会出现。他的名字很像那个人。”
繁清想了想,“颜听仙尊吗?我之前帮你在四界找过,只不过颜听仙尊已经数千年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的音容笑貌。”
他顿了顿,“我记得他上次出现好像在九千年前左右,然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九千多年前吗?”谢归喃喃自语,九千多年前,确实有件大事发生,是他识海的无根树,在他破碎不堪的识海表面,扎根。
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根系,硬生生粘连起谢归即将湮灭的神识,保了他一条命。
会这么巧吗?
“不过,你这次要是再找不到人,你就要和我回天祁山了!”欢快的嗓音打断谢归的沉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喃喃自语,“是我的错觉吗?”
“……我怎么感觉,和菩清峰,这么像?”
……
这边的谢归慢悠悠的上山,山顶的小院也有断续的人语。
“哎,颜听,我可是有了大发现,你猜我看着了谁?”
那人吊儿郎当的又抿了一口茶,十足十的把人胃口吊了起来。
“……”
对面那人不理他,只是拢了拢衣袖。
“和你这个闷葫芦聊天就没意思”,揽华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古檀木做的圆桌,一字一顿,“八百年前,屠了婴囚城的人。”
对面那人神色一顿,掀起眼帘,墨黑色的眸子深沉的看着那人,“哦?”
那人着一身天山雪锦,明明是一身清雪的人,却生了一双狐狸眼,若是笑起来,怪勾人的。
毫无血色的唇瓣抿了热茶,略薄的唇上染了点点粉色,水润润的。
长眉鸦青,鼻梁挺拔,脸颊白皙,一头墨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若是面色没这么冰冷,配上这张俊脸,活脱脱一位世家大公子。
“……”
那人衣袖一拂,“噔”的一声,将玉杯搁在桌上,“还说不说了?”
对面故作深沉沉默的表情一下子活泼起来,折扇咻的展开,“那在下就说说与这位传奇人物的奇遇,首先,在下一身锦衣正坐在天清阁喝茶,忽然瞧见右手边有位佳人戴着鲛纱制成的斗笠,身形纤瘦,我就多注意了两眼——”
“说重点。”颜白清毫不留情浇灭人侃侃而谈的兴致。
揽华看着人是有些阴云拢在眉眼的,不死心的开口,“你这人,太无趣了——”在接收到那人眼刀之前,赶紧正了正神色,“事情是这样的……”
…………
颜听垂着眸子:“你为何如此肯定,屠城的人是他呢?”
揽华一怔,想打个哈哈过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很多年前和人一起去过婴囚派,我探子做的还挺好的。有幸同一个人一起去看过一群囚在暗无天日的囚界的人。”
“其中有一个人,被挑断了手筋脚筋,铁链穿过肩胛骨,脚踝,一头黑发沾着血挂在身前,脸早就被毁了,被婴囚派以最高的待遇困着。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揽华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据我所知,他是最早被囚在这里的人。而且,他实在太惨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我同一人去看过,也帮他治疗过。他几乎说不出话。对什么都很防备。”
揽华继续道:“但我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如果要屠城,一定是他。”
“但是,我看到今天这个人的时候,我有点迟疑。这个人,和当年的幸存者描述的特征,几乎无差。”
他又笑道:“虽然也没说出几个特征,这些幸存者大多都被折磨疯了,记得的也少。但个个武功高强。只认得的一个就是那把菩提玉扇。”
“我今天追他的时候,他用了菩提玉扇,我不敢肯定两者是同一物。而且,他并没有幸存者说的面容被毁,我也并不十分确定他是否是屠城的人,但我敢肯定屠城的人是我当年看到的,被囚在囚界的那个人。”
“但我今天看到的这个人,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以及他为什么面容未毁,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揽华挑了挑眉:“但我就感觉是他。”
颜听听了这么多,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感觉心口有点闷闷的。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