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墨不敢睡得太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之间,门口响起了鹧鸪声。
他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应连城,他利落点下应连城的昏穴,便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萧君墨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口枯井之处,这口枯井是他们之间通往的密道,无人察觉。
只见名一黑衣男子已经等候多时,他单膝跪地,行着萧国才有的礼节“殿下,事情已办妥,赵老吩咐您尽快结束。”
“你回复赵老,事情我已办妥。交代下去,反抗者,杀。”他的语气没有温度,冷漠得让人感到害怕。
此刻的他与在应连城面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是。”黑子男子自知殿下的性子,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萧君墨再回到双罄园时,他已然换上了一身银色的盔甲。
看着依然沉睡的应连城,喃喃道“待你醒了过来,想必你应该恨极了我吧。”
这样也好。
世道如此,我们就不应该相遇。这一世终究是在你瞒我,我骗你的谎言渡过。
应连城,我后悔认识你了。
萧君墨犹豫半晌,解开了应连城的昏穴,随后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檀香,将它点燃放进香薰炉中,云烟袅袅,香味沁满了整间屋子。
应连城朦胧之中看见萧君墨,想要伸手拉住他,却是如何也使不上力,便又一阵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应连城被屋外凄凉的叫喊声吵醒,他行动十分缓慢,僵硬地从床头爬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自己感觉一阵眩晕。
应连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行让自己清醒些。
应连城纳闷,为了寻药,也才七天未眠,换做平日领兵打仗,也不会如此疲惫。
应连城踉踉跄跄下了床,嘴里沙哑地喊道
“阿墨……阿墨……”却始终无人回应。
应连城急忙顾不得床上鞋子,赤脚跑出寝殿,因为体力不支不小心撞倒了一旁的香炉,里面燃烧的灰烬顷数地倒在地上,香味刺鼻。
应连城立马将桌上的水壶拿起,将其淋湿。他转身便将四周的窗户打开,一名侍卫急冲了进来,浑身是伤倒在地上,血肉一片模糊,他捂着心口上的鲜血,努力地拉住应连城的裤脚,嘴里重复喊道“世子爷,快跑……快跑……”
应连城惊恐大事不妙,皇宫之中,竟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
他焦急万分催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侍卫还未来得及应答,口中就一直狂吐鲜血,刹那间呼吸便被死神夺走,没了生命。
腥臭味让应连城清醒了不少,慌了神的他开始往大殿跑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宫女侍从和护卫队的尸体,奔跑的过程中他一不留神便被绊住了双脚,身影垂直倒在了地面。
低头一看,绊住自己的竟是被人劈成两半“双罄园”的匾额。
原本华丽宏伟的宫殿如今就像一座死城废墟一般。
无数的可能涌上他的心头,又有无数的奢求希望这只是场梦。王宫内外尸横遍野,他的阿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躲在某一处……想到那个场景,应连城心都揪起来了,环顾着四周,嘴里拼命地喊着君墨的名字。
应连城开始感觉自己的内力在一点点恢复,捡起地上侍卫掉落的兵器,一刀刀砍下扑面而来的反兵,一招招命中,毫不托泥带水。
反贼不顾性命,源源不断地向他冲来,原本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体力,在此时已经消灭殆尽。
最终双拳不敌四手,被敌方踢倒在地,几把长剑欲向他刺来之时,及时被人喝制。
“暂且饶他一命,将他押去大殿。”应连城抬眼,只见一位玄衣老者怒视着自己,随即又视他如蝼蚁一般。
大手一挥,应连城就被几个喽啰反扣而起,几把冷剑架在脖子上。应连城一身白色的寝衣早已被鲜血染红,湿漉漉的血渍与泥土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把刀给我拿开,本世子自己能走!”四月的初春依旧寒气逼人,单薄的里衣根本无法抵御春寒,应连城脸色苍白,踉跄着往前方走去。
大殿之外,应连城久久都未进去,只因那矗立在大殿之上那抹银色盔甲的背影。
既陌生又熟悉。
“还不快给我进去。”应连城被大力一推,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力气倒在地上。
穿着银色盔甲的萧君墨转身回头,便看见倒地不起的应连城,他的眼神冷漠,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皇儿!”一妇人见应连城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也不顾不上什么母仪天下的姿态,她扑倒在地怀抱着自己的亲骨肉“母后,儿臣无碍。”
原本一身奢华,其实雍容华贵的女人,此时此刻就像一位在平常不过的母亲,不停地查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受伤,发现只是皮外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如今长治王朝没了,他们已沦为阶下囚,儿子又变成这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的始作俑者,一双殷红的眼睛盯着前方的男子。
“萧君墨,王朝已毁,你已经如意了。你放了我们母子二人,我和连儿从此隐居深山,不问世事。”
她不忍心告诉应连城,这些年你真情错付,眼前的人简直就是地狱的魔鬼!
他强迫自己亲眼看着丈夫被贱民凌辱的画面,把他们仅存的自尊心撕成了碎片。
如今皇城之外一片狼藉。
她现在能做的只能一心想着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的儿子,让她们母子两活下来,只要能活,就有希望。
只要他儿子还活着,便能东山再起。
“殿下,万万不可。”玄衣老者生怕殿下心太软,酿成大错。
这几年辛苦的筹谋,不能在今日放虎归山,重蹈覆辙。
萧君墨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君墨,如今整个王朝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你还想怎样?”
“想怎样?”萧君墨冷笑,一双眼睛阴狠地盯着眼前的妇人,眼里满是狠毒
“我要复我萧国,我要我母亲仍然活在这个世上!”
“萧君墨,如今你已是新君主,该报的仇,该还的债,今日也都一并清了……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萧君墨听完,当年的事情犹如历历在目。
“今日的事情,与当年你们对我做的,对萧国做的,简直就是冰山一角。灭我萧国,逼疯我母亲,害她尸沉湖底。想我父王一生爱民如子,勤勤恳恳,却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你如今却来跟我说咄咄逼人?那我问你,又是谁将我父王尸首悬挂城墙三天三夜,任秃鹰叼食……”
“你不是也将他挖心曝尸!!!还命人不停昼夜鞭打吗!!”
应连城身形一颤,看着艰难起身的应连城“母后,你在说什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向萧君墨走去“皇儿……”他自知萧君墨一心想复国的心思,他也承诺过他定能帮他重建萧国。
而他却每每总是莞尔摇头,说他是王朝的世子爷,应当以大局为重,不必放在心中。什么世子爷,什么将来的君主,可他对这些却毫不在意,他至始至终要的只是他,能让他心里产生涟漪的事情也都只能是他,萧君墨。
应连城松开被母后拉住的手,注视着前方“所以,从我回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还是……更久之前……”应连城哽咽着,看着眼前不语的萧君墨“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在你的筹谋范围之内……计划之中?”
“是。”萧君墨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应连城觉得这一切竟是如此的好笑,笑得他红了眼眶。
原是这么多年却比不过一个王朝的宝座。
“好,你要它,我给你便是……只要你放我母亲离开,我任你处置。”
“殿下,这万万不可。”玄衣老者害怕殿下一时心慈手软,对于敌人应当斩尽杀绝。
“殿下,想想您的母亲,想想萧国的那些将领,他们浴血奋战,舍生取义,只为殿下坐上王位,光复我萧国。您不能为了小义灭了大义,到时候放虎归山……”
“够了!区区一妇人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人,将这位世子爷暂压水牢,等候发落。”
应连城被人压入水牢,十几年的寒水脏乱不堪,大小的细虫在水面漂浮,本就虚弱至极的他,一入水池过后,寒气便四处向他袭去,水面上的细虫也开始延着应连城的大腿爬到伤口之处吸允,不久过后,便晕了过去。
不知晕了多久,应连城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但神志不清,迷糊之中,感觉身体有一股暖流袭来,让自己舒适了一些。
从今过后,王朝一去不复返,从此更朝换代,今夜……又是注定无眠之夜。
长治王朝一夜之间被推翻统治,王后世子不知去向。
有人说,曾经在城门口见过一麻衣妇人,虽捂实得严密,谈吐之间雍容大方,不像寻常妇人所为,日日夜夜在城门附近徘徊。又有人说,长治王屠尽了萧国,这萧国的太子定当不会放过灭国仇人,这母子二人就是死路一条。
萧君墨遣了宫人和侍卫,偌大的宫殿就他一人,曾经的他一心只为复国,忍辱负重。以为复了萧国他定会无比的满足开心,可当这一切都实现的时候,他心中却是无比的落莫,和无尽的悲伤。
复国,他做到了,他不曾忘记自己肩负的责任。
可这冰冷的王座,付出的代价竟是如此。
他永远记得在应天沦为阶下囚后,那群乞丐凌辱他时那惨痛哀嚎的模样,嘴里不停呻吟的快感,让他觉得万分的恶心。
于是在那群乞丐结束后,他亲手虐杀了他。可为何他心中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我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萧君墨透过窗外看着漆黑的夜空,夜空上已没有了繁星满天,那一轮月明就像儿时那般皎洁而又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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