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换上绵软的拖鞋,随着叶舒踏入客厅,直至在沙发上坐下,一种混沌感始终如影随形。
她局促地绞着双手,指尖微微泛白,犹豫片刻后,轻声开口问道:“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叶舒闻声,立刻伸手探入衣兜,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刚要作答,又像是想起什么,快速起身,步伐急促地朝书房走去。金铃见状,鬼使神差地紧随其后。
书房的三面墙壁,是高大的木质书架,层层的书架里静静陈列着各类书籍。从泛黄的线装古籍到诗集画册,或竖立,或平放,散发出岁月的气息。
书房正中,是一张宽大的紫檀矮木桌,其上纹理行云流水,桌上摆着一方古意盎然的砚台,墨锭静卧其中。一旁的笔筒,雕刻着精致山水图,内里插着的几管毛笔,笔锋如剑。桌角还放着一盏造型古雅的青花瓷台灯,淡蓝色的灯罩透出温暖的光,将书桌映照得格外明亮,也为这方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
书房的一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藤椅,椅上铺着一块柔软的米色坐垫,旁边是一张低矮的茶几,上面放着一套精美的汝窑茶具,茶杯中还残留着几滴琥珀色的茶汤。藤椅旁的窗边,几盆翠绿的文竹静静生长着。
叶舒走向茶几,拿起一部手机,转身递给身后的金铃。这部手机的现代气息在这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那部已经坏了,给你买了新的,卡号还是以前那个。” 叶舒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金铃接过手机,定睛看去,竟是市面上的最新款,她怀着一丝好奇,轻轻滑动屏幕,查看时间。
「今天?怎么还是今天?」她清楚地记得,在理发店内是早上10点,而此刻,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那场地震,仅仅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她本以为,经历了这一连串离奇荒诞的事情,应该已过去了好些时日天,看来自己真的被这些莫名其妙的经历弄昏了头。
她翻了翻通讯录,新手机里只有一条记录,上面写着“叶舒”两字。看来,叶舒已将自己的号码存进她的手机里。
“手机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您,如果您接下来不想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么我想先回学校了。”金铃神色笃定,让叶舒开始有些慌乱。
“不要!”叶舒像是被惊到的小鹿,猛地伸出手,紧紧拉住金铃的手腕,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现在太晚了,而且这里地处偏远,不好叫车的,不如今晚就暂时住在这儿,明天等你想回了,我再送你回去。”
金铃用力挣脱开叶舒的手,神色冷漠,直直地盯着叶舒的眼睛,冷冷地问道:“事到如今,您和您背后的人还打算留着我做什么?”
霎时,书房的空气仿佛被冻结,看着眼前满脸慌张、神色惊惶的叶舒,金铃心中微微一动,叹了口气,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舒缓地说:“我知道,和那些人相比,您对我并无恶意。如果实在迫于无奈,您无法将事情原委告知我,那么我希望您能最后帮帮我,帮我离开这儿。”
叶舒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急得有些结巴:“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想离开。”金铃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可你不该想离开这儿的!这儿原本就是你的家啊!”叶舒猛地甩开金铃的手,情绪彻底崩溃,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金铃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呆立原地,脸上写满了茫然,实在不明白叶舒究竟在说什么。
“这些桌子椅子!这个砚台!这面墙上的书!还有外面那架琴!院子里的竹林,角落里枯萎得只剩下树干的樱花树!你快好好想想,就算你记不起我,哪怕想起它们也是好的······”叶舒声泪俱下,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喷涌,最终,她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金铃身下。
“铃儿……我求求你了,快想起来吧,三百年了,我快撑不住了……”叶舒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满是哀求。“
等等,您到底在说什么?在这短短十二个小时之内,金铃已经接收到了太多超乎想象、莫名其妙的消息,此刻,叶舒的话更是彻底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见叶舒依旧在身前啜泣,金铃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扶起瘫软的她:“那个,您要不先起来?”
她将叶舒扶到沙发上,眼前人依旧泪眼汪汪,哭得梨花带雨,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继续对话。
“您不是要给我讲个故事吗?”金铃试图用这个话题分散叶舒的注意力,让她止住泪水。
“你现在愿意听了吗?”叶舒抬手擦了擦眼泪,啜泣着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期待望向金铃。
“嗯。”金铃肯定地点点头。
“我······我有点不知从何讲起。”叶舒委屈地将手中沾湿的纸巾撕成一小条,指尖微微颤抖。
“那就从这个家里讲起吧。”金铃语调柔和地给叶舒出着主意。
叶舒深吸一口气,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张嘴,慢慢道来:“其实这里,是我一位故人的宅邸,很久很久以前,这位故人便生活在这里。她独自在这深宅中,是她,怀着一颗悲悯之心收留了我。自那以后,我便一同和她生活在这里,那些日子很安宁,屋子乱了我便替她收拾,她饿了我便为她下厨,她受伤了我便用我的能力替她疗伤。那时的我,以为是自己在悉心照料她,可后来才明白,分明是她在处处迁就我。”
“她教我识字教我作画,以前着墙上的笔墨丹青里有不少都是我和她以前一起画下的,但是现在那些都不知哪里去了。她告诉我茶叶的种类,会带我走进山林,辨认各种药草,告诉我它们的用途,她不愿意让我过度使用能力替她疗伤。在她的陪伴下,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偌大的天地间,我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归宿。”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然而,那一日,她为了护我周全,被歹人所害,我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我的能力对她的伤失效了,我苦苦寻遍良医可都告诉我已无力回天,她的生命,如风中残烛,渐渐熄灭,魂魄也随着那缕清风,飘散在天地之间。”
“整整二百八十年,我在这宅子里,守着回忆度日,每一个角落,都留存着她的气息,宅子修修砌砌,成了如今的样子。直至22年前,她的魂魄经历了漫长的漂泊,终于渐渐聚拢,重塑了肉身”。
金铃听罢,皱眉问道:“也就是说,你的那位故人就是我?”
叶舒没有作答,只是又继续把弄着手里的那团纸,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可是证据呢?总不可能无凭无据地就认为我会相信这种奇闻轶事吧。”金铃搜索着自己二十二年来的成长历程,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孩,从未经历过任何诡谲奇幻的事,这种离奇故事,实在让她难以信服。
“从前你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也不像如今这样冷漠。”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责怪着金铃。
“这样,我给我父母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怎么说。”金铃思索片刻,随后拿起手机,给母亲拨去电话。
“喂,小铃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那个,妈,我是你们亲生的吗?”她觉得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有些荒唐。
电话对面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传来一阵尴尬的笑声:“哈哈哈,怎么了?是不是爸爸忘记给你转生活费啦?”
“妈,我肯定是你们亲生的吧?”这次,语气显得格外坚定。
“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啦?是不是你二姨?我现在就去找她。”母亲突然显得格外气愤,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金铃心中一紧,从小到大,她从未听过任何亲戚在自己面前调侃过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事儿,母亲此番的急躁,实在太过反常,让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或许真的······
“不是没有,”金铃连忙反驳,“我就是看了一部电影,亲情类题材,情节实在太过离奇,我有些害怕,所以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嗐,傻孩子,不怕不怕,电影里那都是骗人的,你就乖乖在学校好好儿的,周末回来,爸爸带我们出去吃顿大餐。”母亲像是放宽了心,语气轻松地安慰她。
金铃挂断电话,转头看向一旁已恢复神色的叶舒,叶舒也谨慎地抬眼看了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迅速移开。
“好,且不说我,那您活了300年的证据呢,就凭您······容颜永驻?”金铃向叶舒的脸旁摆了摆手,调侃道。
叶舒想了想,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厨房。只听得一阵叮铃咣啷的声响,叶舒拿了一把雕花匕首回到金铃面前。金铃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满是警惕。只见叶舒抬起另一只胳膊,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胳膊上深深地划出一道口子。
“您这是在做什么,不必使苦肉计吧。药箱,药箱在哪儿?” 金铃吓得失声尖叫,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担忧。
正当金铃准备起身寻找药箱,叶舒伸手拉住了她,让她继续坐下。本应涌出大量血液的伤口,此时只是微微渗出一小股,然而,仅仅几秒过后,那小股液体竟又慢慢回流。随着血液全部回流,伤口也从两端向中间迅速愈合着,仿佛刚才的伤害从未发生过。金铃被这一幕震惊得头皮发麻,双脚立刻收回到沙发上,蜷缩着往沙发边缘挪去,眼神中满是恐惧与难以置信。
“对不起,吓到你了,但是,这个,应该能算证据吧。”叶舒连忙道歉,边道歉边往金铃那边挪了挪,试图想安抚她的情绪。
「难道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们把我绑到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不是我爸妈亲身的,而是什么天地灵气重生的?她可以快速愈合,那我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异功能?」金铃此刻大脑飞速运转着,疯狂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不一会儿,她觉得浑身发热,四肢乏力,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在失去意识前,她隐隐听到叶舒一声声焦急的呼唤,那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渐渐模糊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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