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鸣脸上飞起红霞,这下更是不好拒绝了。她想不通,李鸿岭位居东宫,哪来那么多时间日日往她这跑的?
她上前开门,正好何花探出头来:“姐姐。”
柳泉鸣四顾后将何花轻手推进去:“何花,小心一些。”
李鸿岭紧随其后,跟着踏进屋里:“这位姑娘的名字叫芙蓉?”荷花,不就是芙蓉了吗?
何花看一眼李鸿岭,求问的神情看向柳泉鸣:“姐姐,这是谁?他怎么知道你为我取的小名叫芙蓉?”
柳泉鸣常与书为伴,突然出现一名可疑的男子,两人关系亲近异常,难不成……是那种关系?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柳泉鸣,这一眼望得柳泉鸣浑身不舒服。
柳泉鸣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二人关系,何花明显松了口气:“姐姐,这世上没有男子能配得上你。”
李鸿岭:“……”
柳泉鸣轻弹荷花脑袋:“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屋里,你刚才怎么随意开门?若外面的人不是我怎么办?”
何花嘟囔:“我听见外边有争论声,担心我爹发现后刁难你。”
“不是伯父,一个轻佻浪子罢了。”柳泉鸣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何花仇恨的目光看向李鸿岭:“是这厮吗?”
李鸿岭打开折扇,阻挡住荷花犹如实质的视线。
“非也”,柳泉鸣拉开何花,“芙蓉,你帮我去厨房煮些吃食可好?我和这位客人有事相谈。”
何花识趣地离开后,柳泉鸣亲手煮了茶送到李鸿岭手中:“李公子,有话直说罢。但我态度依然不变。”
李鸿岭笑道:“竟不知如何撼动姑娘坚定的磐石之心。鄙人以为,一篇《兴才盛国》足以展现姑娘的凌云壮志,终究是读者为之悲喜,写者冷眼旁观。”
“能让公子如此天潢贵胄之人为之悲喜,小女也是有所收获的。”
李鸿岭偏眼望见角落的黑白棋子,便道:“不知姑娘棋艺如何?若能与之对弈一局,李某今生无憾。”
“臭棋篓子罢了。”柳泉鸣婉拒。
前世她与李鸿岭下棋数局,到最后谁赢得多竟没有计数。但如今的她与李鸿岭对弈,她一定会赢,胜之不武不说,她也不想让李鸿岭徒增希望。
受邀入局,便是她拒得不明了。
何花从厨房出来时,李鸿岭已经离去了。将菜肴置于桌面,她问道:“姐姐,那个公子走了吗?”
柳泉鸣躺在摇椅上看书,闻声合书起身,不知是回答何花还是说给自己听,“是,以后应当也不会来了。”
何花一逃,因家中出了命案,何父没有报官,婚事不了了之。
但何花一直藏在柳泉鸣家中也不太好,恐怕哪日不备漏了陷,柳泉鸣一直计划着搬家的事。
“姐姐想搬去什么地方?”何花问。
柳泉鸣深思熟虑,道:“此处离京城较近,开办私塾需花大笔钱财。我们一路南下,寻个偏远位置,用我积蓄也能维持一段时间。”
何花惊讶:“姐姐想做教书先生?”
柳泉鸣颔首。
她自身入仕已是不可能,但她的一腔热血不能就此湮灭于躯体之中。若她不能亲力亲为,由她所传授的徒弟去实现一番抱负也是一条路。
此路并非她所砌,不知可否入青云。
待柳泉鸣联系好人将小屋卖出去后,二人收了些衣物,趁夜间天黑,租了辆马车连夜南下。
住入低价购买来的小屋,柳泉鸣收拾好东西,还未歇上一刻,便起身要出门。
何花唤住她:“姐姐,你去何处?”
“找官府批准官文。”柳泉鸣随手擦下额头汗水。
何花为难地转动瞳孔,才道:“姐姐,我来时找周围邻家问过,这里的官员批准文书需要这个。”她拇指食指相叠,摩挲两下,“他们还大言不惭地称这为辛苦费!”
听何花细细道来,柳泉鸣才知,当地官府所收辛苦费之类多得令人咋舌,报官、买房、开店等都需辛苦费!
柳泉鸣合目冷静:“为官者广济天下之志,不求两袖清风,却也不可贪百姓钱财!”她要上疏给李鸿岭,非得治一治他们这贪心的罪!
余火消除,她冷静下来,方想起这已经是下一世了,她与李鸿岭的瓜葛早已斩断。
但是……她踌躇须臾,打开笔纸,洋洋洒洒写了若干字,一面斥当地官府贪污百姓,一面建议大兴水利。
何花凑头来看,看得迷茫:“姐姐,这前半段我还能明白,后面怎么扯到大兴水利了?”
清平六年,天公狠心降雨如注,多数地方洪涝成灾,上万百姓流连失所妻离子散,为了无辜之人,她应当如此提议。
“某夜周公托梦,我与之侃侃而谈,聊到大禹治水。”
何花被唬得一道一道的:“这是天上的神仙在暗示你要起洪灾?”
柳泉鸣点她鼻尖:“傻芙蓉,我哄你的。”
两人闹作一团不提,柳泉鸣只得暂时搁置找官府批准文书的打算,花钱找人送了信给李鸿岭驻守在京城的心腹,经她嘱咐,那信辗转多人之手才会被送至目的地。
如此,她应当不会被李鸿岭察觉。
某日,柳泉鸣将何花洗好的衣物拧好水晒到外院,一大批人马乌泱泱从远方赶来。
为首的男子拉住缰绳下马,昂首挺胸信步而来,轻佻的目光由下至上地打量柳泉鸣,开口便是极大的不敬:“你便是惊才艳艳名霸四方的柳泉鸣?”
他勾着嘴角:“长得不错,做小爷我的妾刚好够格。”
柳泉鸣将掌心水擦在袖上,整理好衣袖后抬眸看他:“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柳泉鸣。”
男子几分不信:“那你是谁?”
“公子要寻的是柳泉鸣,我是谁并不重要。”柳泉鸣好整以暇,指了另一个方向,“公子要找的人在那处,走上几圈便能遇到。。”
男子将信将疑地朝她指的地方走去。
看着大批人马离开,柳泉鸣快步回屋,拿了钱银喊醒梦中的何花,不给一句解释,拉着人便往镇上跑。
何花跑得喘气:“姐姐,这是作何?被仇人追杀吗?”
“我们先在客栈住上几日,”柳泉鸣摇头,“等事情被人解决了,再回去也不迟。”
何花懵懵懂懂,也没多问,乖巧地跟着进了客栈。
安置好何花后,柳泉鸣下楼买书,来了位小厮说有人约她酒楼喝茶。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是祸躲不多,但福祸相依。
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但拨开帘子望见李鸿岭那张脸时,柳泉鸣费劲做出的笑脸崩塌于一时。
李鸿岭请她入席,笑容淡淡,慢条斯理地烫茶倒水,开口:“柳姑娘见到我,很失望啊。”
“并非。差些我就喜极而泣了。”柳泉鸣睁眼说瞎话,“京城事很少吗?”
“不多。”
知书达理那么多年,柳泉鸣被李鸿岭锲而不舍的精神逗笑:“我看你很闲啊。”
李鸿岭道:“柳姑娘似乎事情也不算多,还能拨冗给我写信。”
柳泉鸣坐直身子,不解:“你……”
“我怎么会知晓那信是你写的?”李鸿岭从容喝下一口茶水,“之前只是怀疑,现在才确定。”一双精明的狐狸眼温顺地挑起,正视他面前的女子。
一诈就露馅的柳泉鸣叹息。
“柳姑娘好手段,一封信辗转多人之手,我确实没能查出蛛丝马迹,”李鸿岭接着道,“不过也是奇怪,京城无人知我那心腹是我属下,姑娘可否告知,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柳泉鸣凝神。糟了,前世她并不知晓此事,考虑欠妥,此刻她也只能装傻了。
“我只让送信人想方设法将信交至你的手中,其中门路我可不清。”
亲眼见证者此女多次将人哄得团团转,李鸿岭对她的话也是信疑参半,“姑娘信中后半部分虽未明原因,但那句‘兴水利,顺则垦荒地,逆则堵洪涝,水通国四方,救四方’,考虑确实长远。”
柳泉鸣赞同地颔首:“下可造福百姓,上能繁荣兴国。你若能利用好此点,亦能稳固根基。”
“姑娘既已拒入我门下,何必为我前途殚精竭虑呢?”
“并非为你殚精竭虑,不过利用你福旨布丁罢了。各取所需,并非互帮互助,而是互相利用。”
“姑娘这话可真伤人。”李鸿岭哑然失笑,“那告此县官府贪污百姓的事,是利用我来为你开设清明之路了?”
“并非全是为我。殿下,如此行之,亦能增长你的声望。”柳泉鸣向他一揖。
她微低着头,峨眉之下两汪清泉青玉般透亮,嘴上说的互相利用等奸诈妄言,那一派作风,干净得似春风拂柳。
李鸿岭搭手于膝上,道:“今日去你府上的男子是县令之子。有闻柳才女盛名,那厮便出了纳你为妾的贼心。”
柳泉鸣反问:“你早已知晓,为何不阻止他?”
李鸿岭轻笑:“我一路尾随他而至,本想英雄救美博你人情,没想到柳姑娘你舌灿生花,几句便脱了自己的危险,叫李某痛失机会。”
柳泉鸣羞惭地扶额。如今她多次哄骗人被李鸿岭目睹,恐怕在李鸿岭心中,她也是个嘴上抹了油的小骗子了。
李鸿岭确实是这么想的,他问:“姑娘连夜离京南下,应当不纯纯是为了躲我。来这地方,目的何在呢?”
面对着李鸿岭审视的目光,柳泉鸣倒也不打算遮掩,便直言说了开私塾的打算。
李鸿岭摩挲下巴,衡量许久后,“姑娘真乃奇人,智勇双全。如若需要我相帮,我定倾囊相助。”
“殿下只需立于高位之上替我、替万民惩治贪官污吏便可。”柳泉鸣无意承情。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姑娘何需如此躲避我。”李鸿岭无奈地摇头,“既如此,还委屈姑娘以身入局,随我做个瓮,一起捉王八。”
瓮中捉鳖被他说得这么粗鲁,柳泉鸣笑笑,一言就理会了李鸿岭的意思。
不多时,那位被她唬了的县令之子便气冲冲赶到了酒楼。他身后跟着一堆五大三粗的奴仆,若干人群气势冲冲,大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架势。
来到柳泉鸣桌前,县令之子瞪了眼李鸿岭,气急败坏地对柳泉鸣破口大骂:“柳泉鸣,得小爷我的赏识是你三生有幸!骗我便罢了,竟还和这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勾勾搭搭!”
言辞太过粗俗,柳泉鸣偷瞟了眼李鸿岭,“住口。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何来的底气如此编排我?”
县令之子叉腰:“你是我的小妾!”
“你说是就是?”柳泉鸣反问,“凭什么?”
县令之子:“凭我爹是县令。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圣旨!”
周围看戏的人噤声。
柳泉鸣叹气,环顾四周,加强了音量:“诸位,这位公子的话大家可是亲耳听到了。”她向苍天拱了拱手,“如今天子皇威浩荡,万民敬仰,哪容你如此羞辱。你这话一出,可诛九族。”
闻言,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
县令之子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便亲自来教训柳泉鸣:“你说诛九族就诛九族,你以为你是谁呢!”
李鸿岭拦在前面一脚将他踹开,那厮不乐喊着奴仆要上前来给他教训,急匆匆赶来的县令让手下按住了自家儿子,带着一干人等纷纷下跪:“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那县令混迹官场多年,早养成了七窍玲珑心,抬眸望见李鸿岭身后站着个女子,多了份谄媚的心,于是,对着柳泉鸣又叩了一首:“参见,太子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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