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岩村,是距离封元山东边稍远的一个小村庄。
午夜时分,明明正是酣睡时,然而村里的不少住房却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赵村长带领着一群村民在村口处摆上香案供桌,带来的村民里没有女人和孩子,只有男性,年纪大些的在前面,手上提着生猪羊鸡肉或是水果,年轻些的站在后面。
每人手里拎着一盏略显老旧的煤油灯。
周围的路灯早已熄灭,月亮也悄声的隐藏起来,黑漆漆一片,明明可以用手电筒照明,却不见他们使用。
夜风拂来,昏黄的灯芯在煤油灯里慢慢摇曳着,打在默不作声的村民身上,扯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摇影。
除却摆放香案供桌时发出的磕碰声,四下寂静,人影绰绰,略显诡异。
林树丰昨天从学校里回来,今晚倒霉的被迫参加这场午夜的祭祀。
原因他听家里人说了,这段时间内,定岩村每到晚上都开始排队似的挨家挨户的失火,失火原因不明。
有些村民家里失火前还曾听到过奇怪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房里走过一样,之后火势便燃起,虽然很快又会诡异的自行熄灭,但惊怕出一身冷汗是不可避免的。
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一户人家里起火,情况确实古怪了些。
但失火的原因不明可以去找消防叔叔或是专家啊,都二十一世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封|建|迷|信!
林树丰没有瞧见过失火的场景,自然不信有家里人说的那么怪异离奇。
满脸无奈又瑟缩的抱住自己,他又不能推拒不来,因为赵村长是他的外公,亲自将他从家里揪出。
可是,这半夜乌漆嘛黑寂静无声的,不禁叫人从心底里发慌。
“丰子。”这时,从前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林树丰无可奈何的上前,来到赵村长的身边,低低叫了句外公。
半夜行祭拜的人也有讲究,要选刚成年不久火气旺盛的男性,恰巧林树丰就是。
他是听家中失火这才从学校里请假回来,旁边站着两个同样十八岁的少年,面容在昏黄的灯影下模糊不清。
还不如不回来呢。
林树丰心道,估计旁边这两人也和他一样的想法,大半夜的来村口祭拜,太过迷信、愚昧,对了……要祭拜什么来着?
正想着,赵村长这边发话,让他们各自上前去领三炷香。
香就在供桌上,伸胳膊就能够到。
林树丰去拿,手才碰到香,却蓦得瞧见供桌前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人影,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在做什么?”
清润的声音在供桌前响起,林树丰霎时咽下快要冲出喉咙的喊声,借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抬头看去。
灯下美人,不外如是,是个极为好看的青年。
村民里也有所骚动,赵村长上前问道,“你干什么的?”
安伯之:“路过这里,回家。”
半夜还赶路回家,这人难道不怕吗?
林树丰暗自嘀咕,瞧了眼青年,发现他的右边肩上搭个东西,是个两头垂落,有破补丁的干瘪布袋。
听到回答,赵村长开始挥手赶人,祭祀不能够有外人在场。
林树丰忍不住好奇打量,发现青年似乎一直在瞧着他身旁站立的少年,不由得也侧目看去。
当时想东想西的,没注意外公又叫了谁的名字,他记得这少年应该是李……
思索间,身边一直垂着头的少年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也朝他瞧来。
猩红如燃烧般的狭长眼眸,面部略宽,鼻端突出,锋利的尖牙冒出嘴边,像狼一样的狰狞头部正咧开嘴,朝他笑着。
“啊————”
林树丰不可抑制的惊惧喊出,手碰到香案上,掀翻了祭品。
“丰子!”
赵村长还未将外来者赶走,瞧林树丰如此的行为,当即要怒骂,却见面前突兀的燃起火光。
中间的少年身形揪扯着,火光里褪去人形,显出一抹狼形火焰的剪影,狼头已经凝实,身体却还虚无飘燃着。
煤油灯里的火光剧烈颤动,火苗不住的向外延伸。
就在村民们四散混乱之际,一道清脆的铜铃声自村里的方向传来,村路上陡然现出一个身穿红褐色衣服,手拿赤色旗帜的孩童。
那蓦然出现的孩童不过**岁大小,眸子浅红,胖脸苍白,挥动着手中旗帜与怪异的狼火对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赵村长等村民大惊。
“火精。”安伯之在旁边轻声回答,“且一善一恶。”
一善一恶?
不知为何,林树丰想起那燃烧后又会诡异熄灭的失火事件,后出现的孩童是善?
然而两相比对,孩童却明显不敌狼火。
“有木棍吗?”林树丰突然听到身侧的青年道。
“有有有,我去找。”林树丰急忙点头,村路两边栽树,地上是有树干枝杈的。
立即捡来一根细树杈,林树丰将其交给青年。
安伯之接过,走到对峙的两个火精面前。
孩童模样的火精此时脸色更显苍白,眸子淡出浅红,身形也变得隐隐绰绰快要消失般。
见安伯之过来,孩童眼露急色,安伯之却扬手将树杈抽在狼似的火精身上。
不知为何,方才还凶悍的狼火精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安伯之抽打而来的树杈,每一下都带飞起它身上燃着的火焰。
孩童愣住,见有火焰飞到他面前时,下意识的张嘴,被抽来的火焰进了肚子,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着红润,眸子的颜色也在逐渐加深。
与此同时,狼火精猩红的眼睛在变浅。
“呜呜。”最终,狼火精被安伯之抽打成类似奶狗般的大小,狼狈的趴在地上呜咽。
眼见其快要消散时,孩童模样的火精跑上前,伸胳膊拦挡,树杈打在上面,叫他的脸色苍白一瞬,声音微弱颤抖着说,“大、大人,请放过它。”
安伯之瞥了眼呜咽的一团火,此时它早已没了先前的狼形,趴在地上,像个奇形怪状的小怪物。
孩童舔了舔唇瓣,细嫩的声音响起,为安伯之解释。
火精出现不易,古人相信火灾是由火焰所化的精怪引发而生,因此火焰为怪,可化孩童也可化动物,就连一些贮火的器具,使用长久都有化作精怪的可能。
但是,就如同青苗神般,人们将它们遗忘殆尽,只在岁月长河中留下或荒诞或古怪的故事,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不知该不该觉得好笑,定岩村的两个火精能够诞生,皆是因这些村民们封|建|迷|信的思想而起。
可诞生出的狼火精,却总循着恶意让村民们的家里失火。
孩童模样的火精是后来诞生而出,不如狼火精凶横,只能灭掉其引发的火焰,却奈何不了它。
但同源而生,他到底不忍狼火精就此消亡。
安伯之想起那人留下的《华国刑法》一书,道,“它是故意纵火,焚烧公私财物,危害公共安全,故意犯罪,虽未伤及性命,但刑事严重,要坐牢。”
孩童火精听得一脸懵茫。
安伯之暗自点头,他应该没背错。
林树丰憋不住道,“但、但是监|狱里不收火精……”
安伯之的神情略微诧异,“是吗,都有天……”
后面说些什么,林树丰没有听清楚。
但却见青年手指点在孩童手里拿的赤色旗帜上,霎时,旗帜化作一道火焰流线,一端拴在已没有形状的火精身上,另一端系于孩童腕上。
青年道了句和他回山,便将两只火精带走。
赵村长叫村民们让开,没有阻拦,待青年的身影消失后,林树丰不禁有些懊恼,忘记问青年的名字和是哪座山上。
半夜回村后,才发现狼火精伪装成的少年李宇其实并没有跟来,还在家中,问他原因,他说根本不知道要去祭祀的事情。
之后,赵村长让村民们不许出去乱说,林树丰只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就要回学校上课,然而等他再回来时,却发现村里的人竟都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
那晚的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就只是他做的荒诞不经的梦一样。
*
太阳初升起时,淡晶晶的薄红为深沉冷漠了一晚上的山林披上细腻的薄纱,伴着到处苏醒的虫鸣鸟叫,安伯之回到封元山上。
面前是一间简陋的木棚,他亲自搭建,三面木头杆子排排站,干草屋顶,连门都没有。
干瘪的布袋跳到地上,扭扭身子,再次变成了圆卜隆冬的青苗神,丕里牵着帕拉站在一旁。
安伯之花了半晚的时间给两个火精起的名字。
“更破了。”望了眼被风吹在地上的屋顶干草,安伯之叹口气,走过去将其捡起,对屋内道,“你弄掉的?”
漆黑的屋内传来笑声,“岂敢,我只是进来等你,可不关我的事情。”
话音未落,屋内走出一人,身穿绿衣,相貌温润,手拿簿册道,“你下山一天便带回三个小神精怪,要记录在册的。”
温润的男子指向青苗神与火精,见他们抖颤着身体,不由得笑道,“别怕,我没有恶意,是好人。”
“记什么?”安伯之问。
男子答,“从什么地方带回,是什么物种,叫什么名字?”
安伯之瞅着他,默不作声。
男子经不住的移开目光,摸摸鼻子,“好吧,都已经调查清楚…………但青苗神尚且不说,火精出现可是被半个村子的人瞧见,还需要我们天部的人出马,为其降蜃,消除记忆。”
空气沉默,没人搭理他,男子干咳妥协,“……若再下山,要知会一声的。”
安伯之这才可有可无的点头,甩着干草,将其再次搭在屋顶上,末了来阵风,却又吹下来几根,在地上|放荡不羁的滚动两圈,彰显存在。
男子忍不住道,“如果你加入天部,也不用住在这里,连个……”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安伯之终于施舍看他,淡淡说,“我不是大魔头吗?”
男子语塞,也知晓是他们当初误会了他,尤其是老大…………
见安伯之面色冷淡,男子最后悻悻的离开。
安伯之:继种田布袋机后,我又有了全自动控火炉灶。
火精:噼里啪啦=丕里帕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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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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