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在这浑浊而又混乱的世道，云初的眼睛跟她周身一样，是一种纯粹不沾世俗的气质，令人止不住向往，想要靠近她。
祁安沉默片刻，低声道：“嗯，云姑娘所言却是如此，虽为医者，行医救人便是从阎王手里抢人，不信神佛亦是自然。”
云初看得出来他是刻意不提将军府灭门一事，虽不清缘由，但今日上元灯节，猜字谜环节已过还是不提为好。
“嗯”云初点头，不欲多言，望向别处，“那世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云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云初迟疑了下，环顾四周。
正巧远处河岸边，有位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船边整理船篷，嘴里大声喊道：“来放河灯，放河灯咯，十银钱一次，当面结清。”
云初收回视线，道：“世子，我们去放河灯吧？”
祁安扫了眼河岸，星星点点的光亮照着那片土地，他点头：“好。”
两人到达河岸边，周遭的游客愈来愈多，三三两两放着灯笼，看着越来越远的灯笼，纷纷双手合十，蹲在河岸边虔诚的许愿。
云初看了眼游客，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转而朝男人付银钱。
男人手没动，看了眼他们两人，心绪流转间，对云初道：“姑娘，你旁边这位公子已经付过银钱了，不用再给银子了，使不得啊。”
付过银子？
云初深深地看了眼祁安，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祁安却神情自若拿过两个河灯，将头转向一侧：“走吧。”
仿佛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云初只好收回银钱，男人看着云初的脸颊，笑眯眯道：“姑娘，那位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啊？如果姑娘也喜欢公子，一定要把握机会哦，像他这么贵气又会照顾的男人可不多见。”
云初摇头，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来姑娘是不懂这方面的事啊，男人的心思其实是最容易猜的，”男人语气悠哉，“姑娘以后用心感受，定能察觉其一二。”
云初刚想回话，走在前面的祁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云初？”
声音低沉、干净。
云初太久没听祁安喊她全名，一时有些恍惚，她很快反应过来，胡乱应了男人几下，便往祁安那边走去。
两人选在靠阶梯的地方，放置河灯，云初用火折子轻轻点燃，小心翼翼将河灯放在河岸边。
祁安站在她旁边，问道：“云姑娘，你可有什么心愿？”
“世子，我们不是要对着河灯许愿吗？”云初半是调侃半是玩味道，“如果心愿说出来，好像就不灵了。”
“云姑娘不是不信这些吗？”祁安递给她，自己的河灯说道，“这个河灯给你。”
“给我？”云初愣愣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河灯，不禁说着，“世子不许愿吗？”
“不许，”祁安动作稍稍一顿，看向远处，目光悠长，“我没有愿望。”
“这个愿望给你。”
云初这才将信将疑，接过放在他手里的河灯，说：“那谢谢世子。”
云初又点燃了火折子。
傍晚的河岸，微风席卷着大河，吹得水面掀起层层波澜。
祁安颇为悠闲地看了眼河面，很快索然无味，便侧头看着云初。
云初将两个河灯一起，见它们乘着风一同游向远方，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
在周围嘈杂声中，云初双手合十，轻轻地闭上眼睛。
云初眼睫很长，睫毛轻轻覆盖着眼睑，蝶翼似鸦羽。祁安看得有些晃神，知道云初睁开眼睛，他才反应过来。
“世子”云初狐疑看向他，“你在看什么？”
她许愿的时候，能察觉出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却令人无法忽视，她睁开眼睛，对上祁安的视线。
“没什么。”祁安岔开话题，随口问道，“云姑娘许的愿可否同案件有关？”
云初发现他对这件事尤为执着，也没再回答似是而非的话：“是的，世子。”
她此行来到上京唯一的愿望便是：早日查清，将军府纵火案背后的隐情。
祁安不出意料地点头，语气有些生硬：“希望云姑娘的愿望早日实现。”
“多谢世子。”
祁安见她放完河灯，对她说：“云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找谢尹二人汇合？”
云初点头：“好啊，那我们走吧。”
两人往岸上走，这时的街道，没有开始那般热闹，游客们收拾东西，往外走去，商贩们也纷纷关门，准备歇业。
云初没走远，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云初。”
她回头，看向来人：“林落公主。”
林落走到云初面前，顺手挽着她的胳膊，听着她说的这句话，皱着眉头道：“都跟你说多少遍啦！不要喊我公主。”
云初眨眨眼：“好，是我的错，以后不喊公主了。”
“嗯，这才对嘛！”
谢尹瞧见她们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啧”了一声，两手提着囊袋，慢腾腾走到祁安面前：“话说，你们怎么这么慢才出来啊？我跟林落可都找你们很久了。”
祁安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谢尹手中的物什，慢悠悠地说着：“我们也正打算去找你们。”
“你们逛得可算开心？”
“得了吧。”谢尹放下囊袋，嫌弃得皱了下眉，“带公主逛街就是麻烦，总是缠着我买着买那，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
“又不是我逼你帮我买的。”林落不甘示弱，“你帮我买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吗？也没见你嫌麻烦。”
“那是自然。”谢尹笑着道，“你是公主，我们这些外来的臣子，肯定是要听公主的话。”
林落知道谢尹这人说的话，并无恶意，只是他对待其他人都客客气气，对她格外呛。她默了半晌，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你识相。”
“公主过谦。”
林落：“……”
云初见这两人气氛不太对付，连忙扯开话题：“林落，你今日可有听到趣事？”
“没有。”林落回过神，看向云初，表情很八卦，“你们呢？今日可有玩好？或者听到些趣事？”
提到这个话题，云初顿了下。
她不清楚要不要把灯笼店铺里的插曲说给她听，林落是皇室中人，大抵不喜欢老百姓妄议皇室。
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眼下瞒一会是一会吧。
她点头：“嗯，今日上元灯节玩得自然是好的。”
林落若有所思转过头，看着祁安，眼睛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玩味，朝云初说：“那就好，我还怕你跟祁安玩得不开心呢，到时候就是亏待你们俩了。”
“没有没有。”
谢尹忍不住道：“林落，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林落抬头，天边好似被层层黑色泼墨包裹着，只剩下星星闪烁着光亮，“时辰不早了，既然我们碰到了，就早些回去吧？”
云初点头：“好。”
其他两人倒没意见，跟在她们两人身后。
谢尹走在祁安身侧，问道：“你们当真如云姑娘所说，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趣事？”
“没有。”
“真不巧。”谢尹摇摇头，颇为惋惜的说，“我跟林落逛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偷被当场抓住，还被一群人围着殴打！那场面可真是热闹。”
“哦。”祁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说的趣事就这个？”
“不然呢？还不够有趣吗？”谢尹看着他冷淡的表情，摇摇头，“你可真是没劲儿，难怪这么多年，身边除了经常围着你的表妹外，连个能说体己话的女孩都没有。”
“你长这么大，不会都没对哪个女孩动过心吧？”
祁安没说话，用堪称阴森森地眼神看着他，半晌，他勾了勾唇，反讽道：“也难怪没有女孩愿意跟你说话。”
谢尹：“……”
祁安看完他吃瘪的神色，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一行人在宵禁前，终是赶到皇宫门前。林落接过囊袋道：“云初，你们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住进皇宫里吗？”
云初看了看祁安他们两人，摇头：“不用啦，我们就住在皇宫外的客栈里，来去都很方便的。”
“真的？”林落想了想，也不勉强，“那好吧，那你们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哦。”
“好，你放心吧。”云初说，“我们看着你进去。”
“好。”
直到林落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云初转头：“我们回客栈吧。”
“好。”
“祁安，今日上元灯节算是过去了。”谢尹道，“我们接下来干嘛？”
“寻找上京春赋图。”祁安脚步一顿，皱着眉说，“我们来这这么久，只打听到那间密室就在皇宫里。”
“皇宫里？”谢尹惊了，“那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听林落的话，直接去皇宫里？”
“你以为就我们在寻找上京春赋图的下落？”祁安道，“我们只能从长计议，重新寻一个时机，趁机混入皇宫，而不是现在贸然前往。”
谢尹挠了挠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回去重新规划一下吧，对待这件事万万不能潦草，不然我们没法跟皇帝交差。”
祁安难得的赞同谢尹的话：“嗯。”
“云姑娘，”祁安看向沉默不语的云初道“你觉得如何？”
甜不甜吼！
久等啦，各位宝宝，谢谢你们还愿意等我更新，我最近好卡，以后会尽量日更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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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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