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脚间稍显拘谨，但脸上神情无一不恭敬。
“妾身不敢。”两人齐齐道。
门外传来动静。意识到是谁来了，两位刚过门的姨娘瞬间红了脸。不是紧张，而是，她们是喜欢沈世子的。
这个段白露在将她们选上来的时候就有了解，这也是段白露会选她们的原因之一。
有真心的，总比没真心的好。
沈奕初成婚之前在京城里颇有美名，对他暗许芳心的女子不少。
两人的头越发低垂，只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沈世子来了，长公主起身相迎道:“回来了。”
沈世子亦温和回道:“嗯，白露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副恩爱的场景，让低着头的两人心情低落下来，不过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随后，她们便感觉到，沈世子的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
“这两位是？”
＊
洛朝露和冬弦月两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主院的，只记得，那位沈世子的意思是不愿意纳她们，还是长公主作主，让她们以姨娘的身份暂住在长公主府。
毕竟若是此时将她们两个遣回家去会让她们沦为笑柄的。
长公主派人，将她们送回了各自的小院。
次日，洛朝露来到了冬弦月的院子，两人坐了下来，面面相觑。
她们的样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还算可人，这事她们彼此都认可。
那么，沈世子不愿意收下她们的原因，只可能是:沈世子太爱长公主了。
两人交流一番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是...”冬弦月压低了声音，“听说昨晚长公主和沈世子是分房而居的。”
转而两人都想到了长公主为沈世子纳妾这一举动。
“或许是，长公主并不喜欢沈世子。”洛朝露拍板道。
＊
段白露坐在榻上，回想着昨晚之事。怎么也想不明白，沈奕初为何会拒绝自己给他纳妾一事。
昨晚，待自己为他介绍过两位姨娘，并说明自己的用意后，期望中的对方惊喜的神情却完全没有看到。
沈奕初微蹙着眉:“白露用心良苦，可我并不需要啊。”语气里竟含着一丝委屈，段白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自己。
＊
难道，他并不喜欢美人吗？也是，他若是好色之辈，恐怕早就纳了好几房小妾了，何需要自己为他张罗。这次是她考虑不周了。
段白露想着昨晚沈奕初离开时的决绝之态，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遂步出了主院，去到了书房。
书房里，灵云正侯着她。段白露已然收拾好情绪，半分未表露出来。
“长公主，关于那位作者的事我问过接收书稿的那家书肆了，老板说，那位作者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灵云回禀道。
“知道了。”
段白露坐到书桌前，拿起昨放在一旁的《瑛娘传》随手翻看起来，一边翻一边吩咐:“将这几本投放到大书肆及茶楼......”
一句话，明显未说尽。原因无他，一白色信笺从书页中掉了出来，段白露挑眉，颇有兴趣地拆开了那封信，入目，便以红墨写就的几个大字:
请和沈奕初和离！！
幼稚。
段白露发出一声轻笑。
灵云一头雾水，站在她这个角度，因有几摞书阻挡，看不到那封信。
“长公主，然后呢？”灵云不禁疑问出声。
段白露从容道:“投放到书肆茶楼，然后再使钱宣传一番，还有......”说着，将那封信展示给灵云看了。
灵云只看了一瞬，直蹙眉，意识到什么，福低了身子认罪道:“是奴婢管教下人不周，让这东西进了公主的书房，待奴婢查清之后定去领罚。”
段白露摆摆手，不认同道:“不是让你们不要自称‘奴婢’了吗，下次注意。寄信之人暂且先不用管，只需查出谁人将这信放进书房，打一顿赶出去即可。”
主子吩咐，灵云自会照办，遂恭敬退下。
段白露睨着那信，左右不过是位曾经对沈奕初芳心暗许的姑娘，不必放在眼里。
灵云方才离开不久，灵雨就又匆匆来了书房，并带来了一个让段白露意想不到的消息——永安侯府的柳小姐来了。
段白露手上微顿，面上表现得波澜不惊，将那恐吓信收好后便去了前厅。
“她怎么来了？”段白露可是和这位柳小姐并无过多的交集。
灵雨在旁边提醒道:“柳小姐明日就要入宫了。”
柳小姐，名为柳清烟。
前厅里，段白露才一到，坐于客座上的柳清烟便立刻起身。
段白露摆摆手阻止道:“柳小姐莫要多礼。”
柳清烟轻快一笑:“多谢长公主体恤，那日长街一别，虽是匆匆一眼但我一直记挂着公主，本应该早点来拜访，被诸事耽搁，拖到了现在，还望长公主见谅。”
说着便让人将几箱礼品抬了上来。
“多谢柳小姐了，或许我就该称您一声‘皇嫂’了。”段白露笑言。
闻此言，柳清烟脸上飘起红云，轻声道:“我还当不起长公主的这声称呼。”语气中的喜意却是藏不住。
今上尚未立后，柳清烟贵为妃位，这声“皇嫂”本也当的。
半盏茶的时间，两人闲聊一番，已然熟络几分。
柳清烟其人，性情不似寻常闺阁中的淑女那般婉约，举手投足间很是自然，自有一派豁达。段白露很是喜欢。
只是，每每提到皇上是，柳清烟都会作一副小女儿家的羞赧神态。看来当真是一对有情的眷侣，段白露心中微有一丝苦涩，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这一丝苦涩，不是因为她喜欢段司宸，而是为自己那段委屈求全的时光，明知兄妹之间不符合常理，但仍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
皇室的人本就凉薄，这她是知道的，段司宸是，她父皇也是。
“或许真是上天恩赐予我的良缘，那日我偷跑出府，恰好就遇上了皇上，只见了他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他。”柳清烟少有地回应了一句。
她说的时间，应该是段司宸还是太子的时候。
柳清烟没能在公主府待很长时间，毕竟她明日将要入宫，还有好多事宜需要准备。
送走了柳清烟，灵雨又活跃起来。方才有客人在时，她一直安安分分的。
“公主，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柳小姐的容貌有一分像你吗？”灵雨兴致勃勃的。
像吗？这一点段白露并没有察觉。又听灵雨接着道:“今日再一见，我发现，不只是容貌，柳小姐与你的气质，十成十的像。”灵雨得意地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段白露看着灵雨，轻笑一声，摇摇头。什么十成十的像，气质一事谁又能看得准，不过...
“听你说，永安侯府之前一直不许柳小姐出门？这一点，或许和我之前久居深宫比较像。”段白露打趣道。
临近晚膳，沈奕初的贴身小厮带来了沈奕初今日不回公主府的消息。
“巡查司今日事忙，驸马他需要连夜整理，今日便不回来了。”
段白露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那小厮却迟迟没走，最后忍不住道:“长公主...不为驸马捎句话吗？”
回话吗？想起昨日闹得小小不愉快，段白露拿出一位好妻子该有的样子，关心叮嘱道:“让驸马他莫要太过操劳了。”
小厮顿时满脸喜色，恭敬退下了。
＊
夜色稍沉，一顶小轿停在公主府前的阴暗处。
守在府门前的侍卫，见到来人一主一仆，眼中闪过震惊，在收到噤声的指示后，镇静下来，转而一边进去通报，一边将来人请了进来。
主院内，段白露才刚用过晚膳，此时正坐在廊下。
亲眼看着门前的侍卫前来似是要通报，只是那侍卫还未开口，段白露就已经看到了，落后于那侍卫几步之外，正朝这边走来的人。
能在公主府中来去自如、让侍卫轻易放行的人，只有......
段白露眸中一凛。
一旁的灵雨灵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其余的仆从里，有些认得来人的，也都跪了下去，即使不认识的，见身旁的人都跪下了，也都跟着跪下了。
能在公主府侍奉的人，都不是傻子，不认识此人的人，在跪下去的那一刻，也对来人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但这些人罕见地，并未出声参见。
但，即使并未出声，这么多人跪下去，依然出了不小的动静。
秋天的夜晚，本该是最沉静的。
段白露蹙眉，眸中的不悦不作掩饰。反观那人，嘴角却是擒着一抹笑意。
直到段司宸走近，段白露依旧没有起身，还是安稳坐着，“委屈”段司宸坐在了侧边的椅子上。
灵雨和灵云看得心惊肉跳，即便她们知道她家长公主和皇上的关系很好，每每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会为主子担忧。
随后她们便听到了一句不耐烦地、颇具威严地一句。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一声显然是属于长公主。
灵雨和灵云默契地听了段白露的话站起了身，而其他人，虽还未得到皇上的首肯，也后一步跟着两位姑姑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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