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的一角,较为清静的一处。
段白露止住脚步,回过头,淡然的目光扫过沙绫罗。
若是平时,旁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沙绫罗会很不高兴,认为那人是在轻视自己,当即就会发作。
可是,面前这人身份要比自己贵重,她不敢造次。她以前是不怕这人的,但谁让自己前些日子做了亏心事,以至于现在......
在段白露颇具威压的目光下,沙绫罗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双膝着地了。
好在段白露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
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沙绫罗面颊飘上红云,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去看段白露的眼睛。
她也没办法啊,她喜欢沈奕初,但也不敢和长公主抢,头脑发热之下选择了递恐吓信的方式,这还是她从学堂里学到的。
“长公主殿下,我错了,我不该给你寄恐吓信,不该惦记驸马,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沙绫罗一股脑,将自己所做之事,以及如何买通公主府里丫鬟的事通通倒了出来。
沙绫罗此时的样子傻傻的,段白露觉得颇有几分好笑。这姑娘是家中的独女,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性格娇纵,所以实在沉不住气,她都还没问人姑娘自己就已经招了。
不过,好笑归好笑,段白露面上仍摆出冷硬的态度:“没有下次。”
沙绫罗连连点头,忙道:“是是。”
归座时,段白露仍是和去时一样轻松,而沙绫罗脸上虽还存有惊恐,但整个人多了几分轻松。
段锦婳见没出什么事,便没再多问。
段白露甫一落座,便感觉到有一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四周看看却并未发现异常。
这种感觉时不时就袭来,直至宴会结束,段白露登上回府的马车。
段白露离开得晚,此时只剩下少数几位宾客,临安公主府门前很是清静。
段白露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在等待马车启程之际,忽听马车下方传来人声,竟是在叫自己。
“嘉善长公主。”
段白露睁开眼,与灵雨对视一眼。灵雨便掀开了车帘,段白露这才看到了外面的人。
她认得这人,信阳侯之女,苏芸。
“长公主,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苏芸面有犹豫地开口。这份犹豫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今日自己冒然开口太过唐突,自己与长公主并不熟识,长公主兴许不会同意自己的请求。
“你想怎么说,在哪里说?”马车内,段白露缓缓开口。
苏芸眼眸亮了亮:“在......长公主能否带我一程,信阳侯府和公主府还是顺路的。”她本来想说就在这谈的,但又怕耽误长公主的时间。
段白露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道:“灵雨,扶苏小姐上来。”
马车尚算宽敞,三人乘坐绰绰有余。
苏芸抬眸看向段白露,一瞬间便呆愣在了座位上。
天色已暗,天幕上布着点点星子,车厢内布置着夜明珠,那光就投在对面之人的眼眸里,使那人眸中似有星辰。
那人正看着自己!
苏芸眨眨眼,面色染红。
“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段白露轻声道。
苏芸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略微平静下来,涩然开口道:“我...我只是听说长公主与驸马不合,所以希望长公主能对驸马他好一点...”说完又突然语速加快道:“我是喜欢驸马,但自从他成婚以后便没有非分之想了。”
一旁的灵雨,在苏芸上马车之后一直有所警惕,听过她说的话后,直接懵了,这人怎么敢妄议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还当着长公主的面,怕不是疯了?
灵雨忍不住去覷长公主的脸色。
马车内一时静可闻针落。
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测这人是为驸马而来,段白露与这人没有多少交集,再加上方才在马车下,这人露出的恰到好处的小姑娘情态,让段白露不得不往沈奕初身上想。
但是这人颇为大胆的话语,还是让她防不胜防。
她疑惑的问题在于......她与驸马感情不和?谁说的?
这些时日以来,她与沈奕初不能说是温存吧,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哪里感情不和了?
段白露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这么说?”
很长时间没人说话,苏芸的心简直低落到了谷底,蔫巴巴地道:“都这么说啊,而且尤其是这两天更甚。”说到后面,声音越发低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这些人真是够闲的,没事谈论我一个没有实权的长公主做什么?
这样想着,段白露问道:“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苏芸:“现在都在说您与驸马成婚后一直都是分房睡的,说是貌合神离,说您并不喜欢驸马。”末了,突然激动道:“您是不是被造谣了啊?”
说是造谣好像也没那么准确,因为那些流言并未往两位主人公身上泼脏水,更像是被人添油加醋后传播开的。
段白露定定看了苏芸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此苏芸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蹙起了眉。
段白露一时无语,将本来想说的“我和驸马其实感情很好”给咽了回去,毕竟,苏芸说的都是事实,分房睡是真,她对沈奕初也没什么感情。
但这事确实是被夸大宣扬了,或是被某些不怀好意之人加以利用了。
段白露一阵头疼,她与沈奕初婚后的真实情况她从未加以掩饰,其一是无需遮掩;其二是,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而且她实在想不通谁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根本就没有任何收益的吧?
公主府里的下人,谁能保证谁口风严谨?只需稍微试探方可知道实情,要查证是谁走漏的风声也无从查起。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静。
段白露捏着眉心,缓缓道:“这件事,我会重视起来的。”这句话,既是对苏芸先前所提到的问题的肯定,也表明了她对流言的态度。
苏芸为人聪慧,自然明白了段白露话中的意思。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苏芸深深看了段白露一眼,随后下了车。
段白露收回视线,开始思考起面对沈奕初时应该怎么做。
而等她回府后,却得知今日沈奕初也不能回来了。
沈奕初的贴身小厮回完话后,又开始扭捏起来,看样子,是不想立刻就回去。
段白露见他这副情态,突然福至心灵,挽留那小厮道:“等等,不如我准备碗参汤,你带过去给他,这个时辰忙完,怕是回饿的。”
那小厮顿时站直了身子,喜道:“是,哪怕您只是捎句话,驸马他都会很高兴的。”
*
翌日,公主府来了位稀客。
灵雨和灵云在一旁登记礼品,准备入库,箱箱礼品具来自福康长公主。
灵雨咂咂舌,小声与灵云道:“这福康长公主轻易不登门,今日来这一遭是来炫耀的吗?”
灵云警示地看她一眼,未说话,又埋首案中。
灵雨也不指望她回应自己,清哼一声后便不再开口。
段白露看着座上一身华服的段如意,奉承道:“皇妹近来越发光彩照人了。”
段如意眸中盛着别样的光亮,听了段白露的话,弯弯眸从容道:“我哪里比得上皇姐。”话中没有一丝嘲讽。
昨日赏花宴上,对于段如意的近况已能初步看到端倪,段白露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突然发了一笔横财,或是有些奇遇。
只是段白露忍不住感慨,果然财气养人吗?让原本说话结结巴巴,透着小家子气的人短短时间内成了这样一位豁达之人。
段白露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贤妃,如今的贤太妃,也就是段如意的母妃。
贤妃乃是富商之女,进宫后就非常谨小慎微,在诞下一对龙凤胎后才被抬为了贤妃。
贤妃如此安分,自然也会教育自己的孩子安分守己,不要出风头。然而,宫中的危险,哪是逃避就能避免的?
龙凤胎之一的二皇子,十岁时便夭折了,自那以后,贤妃更是将膝下唯一的女儿囚在宫中,无事不得外出。段如意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
或许是生存环境将她改造成这样,压制了原本的天性也未可知。段白露心想。
到了傍晚,段如意方才离去。
客人走后,灵雨立在段白露一旁,欲言又止。
段白露:“有话就说。”
灵雨忙道:“公主,需要查查福康长公主最近都做了什么吗?”
段白露:“不用。”犯不着。
灵雨眼睛睁大了些:“那今日她...您不生气吗?”
段白露挑眉:“有什么好生气的?收了那么多礼,我该开心才是。”
说完着句,再看灵雨,眼眸中流露出敬意。
段白露觉得好笑:“想想要是我穷久了,突然有了钱,我也会想要炫耀的,尤其是在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她虽然从未看轻这个妹妹,但也总是将她忽视了。
灵雨认真想了想段白露的话,最后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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