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秋天格外的有韵味。
柏油路两边种满了一片片枫树,这个时节枫叶通红,像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树上。可惜的是A市这一段时间,忽然起了很大的风,枫叶落了一地,离别也多了些。
而白槿,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在这个多离别的季节,悄悄的被白家接回。
白槿,20岁,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自小养在国外,不受人待见。
说来也是奇怪,白家是A市有名的富贵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数不胜数,只有白槿,在五岁那年被接回白家,又在两个月后被风风火火送出国,自此再也没有踏进过A市的地界。
而这一次,是他的父亲白宇亲自去国外将他接回,居高临下地告诉他,要珍惜他母亲为他求来的这一个机会。
那天阴云密布,白槿心想,他当然要好好珍惜,他已经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
飞机落了地,白槿只有一个很小的旅行包。
出了机场,他快步坐进一辆迈巴赫,一只脚刚踏进去,从车最里面就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强势的搂住他的腰将人一股脑抱到自己腿上。
白槿低垂着脑袋,那人擎住他的下颌,重重地吻在白槿干燥起皮的嘴唇上。
亲吻的滋滋水声在这个闭塞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白槿捏着他的外套,闭着眼睛承受这激烈的进攻。
“我竟还需要从白宇嘴巴里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赵黎指腹狠戾的揉搓白槿的嘴唇,上面干硬的嘴皮已经被自己亲的柔软,他伸出食指进白槿的口腔,“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低沉、不带任何情绪的话仿佛从深渊里传来。
白槿觉得有些冷,他往赵黎身上凑了凑,“你这段时间工作好忙,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你,没有时间和你说的。”
白槿用自己的脸去蹭赵黎的下巴,“而且我这不是一下飞机就见你了。”
他蜻蜓点水般亲赵黎的下巴。
赵黎的呼吸很轻,像根羽毛落在地上一样悄无声息,他的手捏着白槿的胳膊,将整个人抓在自己怀里,“你去西交,谁的主意?”
“妈妈。”白槿如实回答。
他骗不了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也玩不了自己那些弯弯绕绕。
“王叔,去西交。”赵黎仍旧托着白槿的屁股,白槿跨坐在赵黎的大腿上,两人面对面,他的手勾着赵黎的脖子,沉默不言。
赵黎在处理工作,一路上电话从来没有停过。
而所有可以当着白槿的面谈的事情,本就无足轻重。
抵达西交正好是中午,临下车的时候赵黎摘下眼镜,靠着靠椅告诉白槿,晚上洗干净了等他。
白槿很柔顺答应,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他都做了将近两年。
白槿和赵黎的相遇,是偶然,但又是必然。
很多年前他的势力还在国外,受白宇之托,好好“照看”这个丢弃在外的孩子。
好在白槿争气,长了一副好皮囊,人也灵活,拐弯抹角跟了赵黎,在他的庇护下,在国外的那些年,才日渐好起来。
白槿跟着父亲送来的助理进入校园。
因白家的地位,也因这学校是A市鼎鼎有名的贵族收容所,在临近年末转来一个学生,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
白槿去教务处报道的时候正好下午一点,十一月末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顺着衣服的缝隙吹的人起鸡皮疙瘩。
“进来。”教务处主任的声音很沙哑,上了年龄,嗓子也不好用了。
“手续已经帮你办好了,转到了电气,也刚好你在国外学的就是这个。你的宿舍是这个,卡你拿好。行了也没什么事,你走吧。”教务主任很不耐烦,眼底的厌恶已经透过眼镜藏无可藏。
也难怪,贵族学校,看碟子下菜,他白槿不过是走了好运被承认的私生子,赏口饭吃就该感天谢地。
“对了,你在学校不要惹事。”主任提醒。
“好的。”
白槿转过身,一瞬间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冰冷又阴鸷。
离开办公室,白槿看了一眼手表,长叹一口气朝电梯走去。
西交金碧辉煌,处处散发着金钱堆积起来的铜臭味,就连一个电梯,也是金灿灿的,折射出一道金亮的光,差点晃了白槿的眼睛。
叮——
电梯门打开。
白槿抬头,看见里面的人,勾着嘴角,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自然垂落在大腿旁边,小幅度挪动脚步,侧身贴着电梯里唯一的一个男人摁了一下一楼。
出了电梯,白槿朝宿舍楼走去。
西交是两人寝,刷卡制,生活水平可谓是好的不可以,当然这都是一笔笔钱砸出来的。
白槿的房间在17楼,1702,开门进去他便发现这间屋子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想来是尘封已久,他也是有幸,花一份钱住一个巨大的双人间。
白槿一屁股坐下,翻开手机看到白宇发来的信息:
【不要惹事,少说话,少乱跑】
确实很符合他的脾性,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也会收到这样的消息,是警告,也是嘲讽。
再往下滑,是赵黎转来的钱。
赵黎这个人,对情人出手大方,金银财宝都不在话下,要是别的——比如娱乐圈资源或者商业上的小利,他高兴了也是会让出去。
白槿这些年从赵黎身上捞了不少的钱,每一个婉转承欢的夜晚,白槿的账户上都会出现一笔10万的汇款记录。
下午三点二十五有一节课,白槿打算上完这节课去商城买衣服,这次回来匆忙,再者在国外的那些衣服也不能穿。
白槿先是给自己洗了头发,他刚染回的黑色掉了一大片颜色,染黑了一汪水。
吹干头发后白槿背上书包,扫了留下的共享电动车去教学楼。
白槿来之前求赵黎做过背调,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整天都没有下床。
这个班的学生全是富二代,花钱买进来的,所有人都纨绔不堪,只想着混个学历。
白槿到教室的时候没看见几个人,只有一个穿着鱼尾裙的老师在讲台上坐着准备上课。
他走上前说明情况,找了一个角落落座。
白槿没有书,也幸好是这个老师根本不太管他们,一个人在讲台上也讲的激情高昂。
“你是转校生啊,原先在哪读书的呀。”
白槿刚拿出手机,身边就凑上来一个大眼白嫩的男孩。
“我叫李锦宝,你呢。”
“白槿。”
闻言,李锦宝身体向后倾,“姓白啊,你是那个私生子啊。”李锦宝扭过身体,有一瞬间的失神。
可过了半分钟,李锦宝又转过身来,那语气幼稚又真挚:“你长的好看,我还挺想和你做朋友的,但是你是私生子,我讨厌私生子。”
白槿嗤笑,他不理解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在一个私生子面前说讨厌私生子,就不怕他记恨上吗。
真是没头脑。
白槿没说话,李锦宝一个人缩在角落,嘴里嘟嘟哝哝,一双手在桌子底下摆弄来摆弄去,看着有那么一丝傻。
这个举动害的白槿噗嗤笑出声,李锦宝投过来目光,那目光火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
“你不可以笑!”李锦宝小嘴叭叭的,音量一下就提高。
一瞬间,少的可怜的学生纷纷投过来疑问的目光,李锦宝又跟个小鸡似的缩回自己的笼子。
“对不起啊。”白槿说。
此话一出,李锦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搬着凳子往白槿身边凑,他身上奶香奶香的,一缕缕的香顺着空气飘进白槿的口鼻。
“虽然你是私生子,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和他们不一样。”李锦宝语气笃定,“我要和你做朋友!”
不是疑问句,是带着孤注一掷的肯定句。
不带有一丝的施舍与不屑,这样的情感,在他们这个虚假的交际圈内,倒显得有些难能可贵。
白槿压低声音,他眼睛亮亮的,真挚地看着李锦宝,里面不带有任何的利用与私欲,仿佛真的在结交一个推心置腹单纯的朋友,“那以后我们就当朋友吧。”
在很多年以后,白槿都会深深思念着李锦宝,如果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自己离这个单纯的可爱的人远一点,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会伤害到这个脏乱世界唯一的一片净土?
下课后李锦宝拉着白槿的袖子,兴高采烈的要带他去吃校内的一家炸鸡,他说平常自己是吃不到的,但因为今天叫了一个新朋友,家里才勉为其难答应一个这样过分的要求。
秋季夜幕低垂,半轮月亮慢慢挂上夜空,随风飘落的落叶掉在地上被踩出清脆的声音。
李锦宝陪同白槿去商城买了很多生活用品,他娇生惯养,买的全是贵的,但白槿不是,他在国外过过苦日子,跟了赵黎日子才算好起来,那些钱也还有别的用处,因此,他只在大润发买了一些很普通的用具,接站的时候李锦宝还忧心忡忡,说:“这么便宜好不好用呀,要不我给你结账吧!”
白槿狐疑,他实在是想不通李锦宝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样大方热情,后来在西交的日子久了,才明白李锦宝是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的,他格格不入,是学校的边缘人物。
回到宿舍,白槿收拾完床铺,大汗淋漓,卫衣后背都被浸湿,他拿着毛巾进浴室洗澡,一会儿,热气便将充满整个卫生间,雾气缭绕,高热的水蒸气内全是白槿买的廉价沐浴露的味道。
卫生间内放着周杰伦的歌,悠悠扬扬,白槿打算洗慢一点,他要洗去这一天的疲惫,再去迎接夜幕的真正降临。
沉静在歌声中,白槿没有注意到自己卫生间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从门外走进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正装,手腕上系了一条红色的绳。
那双手右中指戴了一个金色的戒指,从情绪明了的世界闯入这烟雾缭绕的仙境,再如同恶魔一般,缓缓拉开浴室的门。
白槿后知后觉,转过身,瞳孔变得很大,他听见一道很醇厚的男声,带着一丝笑意与欣喜,“好久不见了,我的,弟弟。”
那声音,从地狱最深处传来,将白槿拉进无止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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