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虽蒙着脸,可月光下,宋皖依旧能看出,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就像月牙一样。
宋皖觉得,这样的女子,面纱下或许会藏着梨涡。就像今日酒肆中遇到的那个姑娘一样。
宋皖被抓,躲在暗处的护卫星影忙带人追了上去。
那黑衣女子似乎早有准备,她从容地打了个手势,几张巨网从天而降,拦住了星影等人的去路。
“就凭你们,也敢和我抢人?”
那黑衣女子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得意,见星影等人被围困,她打了个响指,带着随行的人迅速撤离。
宋皖趴在马背上,看清了发出狼嚎的动物。那是一只猎犬,此刻,它正乖顺地跟在黑衣女子身侧摇尾巴。
自己居然被骗了。
宋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能将地形利用得如此巧妙。只是片刻,小姑娘便把长公主的人甩开。
“美人姐姐别怕,我定会带你离开的。”
听她说的这几句话,声音清脆,欢快动听。宋皖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姑娘,正是自己白日里在酒肆遇见的阿月姑娘。
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白日里还是一副邻家妹妹的模样,此刻摇身一变成了山贼。
纵使宋皖提审过奸滑的犯人,也不曾见过阿月这般的小贼。难怪都说人不可貌相,自己往后可不能被这样的丫头骗了。
想来定是自己白日与她攀谈,说什么商铺的事情,才叫她觉得自己是商贾人家出身,故而起了歹心。
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应当不至于害了自己的性命。
被一张网捆着,又被随意丢在马背上,这姿势实在难受极了。宋皖只得闭上眼睛,尽量不让风沙吹进眼中。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马匹终于放慢了速度。
“美人姐姐莫怕,我们到了。”阿月的声音很是温柔,哪里像是什么山贼。
宋皖张开眼睛,只见黑漆漆的山顶似乎有一点灯火。她被一个大汉用力拉下马,还未站稳,就听见阿月嗔怒道:
“你就不能轻点!美人姐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受过这样的罪!”
说罢,阿月扶着宋皖站稳。
见宋皖似乎不太适应,她贴心地说:“美人姐姐,你没事吧,一会还要辛苦你再走一段山路,很快我们就能到家了。”
阿月嘴上说得十分客气,却丝毫没有给宋皖松绑的意思。
宋皖并未亮出身份,而是假装害怕道:
“你是什么人,这是哪儿?我不要跟你回去!”
“那可不行,我这儿还缺个压寨夫人。”
说罢,阿月用力地扯着宋皖腰间的绳子,拉着她往前走。
阿月的力气不大,却扯得宋皖极其难受。
虽说宋皖穿的衣裳便于行走,可身上有着束缚,实在难以行动。她才走了两步,便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个踉跄。
“啊……”宋皖手脚都被束缚,她下意识惊呼。左右都是灌木,要是倒下去,恐怕要被扎成刺猬。宋皖迅速做出判断,她直挺挺地倒向了阿月。
阿月见了,忙要扶着。可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没什么力气,这一伸手,竟被宋皖压倒在地。
“哎哟,美人姐姐,你……”
这情形,是阿月不曾想到的。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中间虽隔着一张网,可宋皖还是感觉到了阿月的柔软。
这个小姑娘,细皮嫩肉,半点也不像是山贼。
阿月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虽有些沉醉,可自己还带了几个人下山。
这样尴尬的场面,怎能被别人瞧见。阿月忙推开宋皖,抱怨道:
“哎?美人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只是,这还有别人呢!”
阿月一边抱怨,一边站起身,随替宋皖解了绳子。“罢了罢了,我相信不会跑的。”
身上的网被摘了下来,宋皖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只是,还有一道绳子束缚着她的手腕。
这简易的绳结,不免让这位刑部尚书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不怎么会绑人,这样的绳结,要想挣脱,根本不用费力。更何况,自己有意跟她上山。
若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要蒙住自己的眼睛,而非绑住自己的手。
想到能轻松进入这小贼的寨子,宋皖不再挣扎,而是假装乖顺地随着女子走了一段山路。
好不容易上了山,宋皖只觉得脚底有些疼。她没想到,还要穿过连着悬崖的吊桥,才能到小姑娘的老窝。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宋皖终于见着山顶的寨子。
山下漆黑一片,寨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寨子外的拒马刺在黑夜里如同猛兽的獠牙一般恐怖,惹得宋皖不由得偏头看了眼山下。
峭壁之间的山谷深不见底,蜿蜒的山路如同盘桓的巨蟒,这样易守难攻的寨子,光是上来就要费好大劲。要想一举歼灭,只怕要费些周折。
阿月命随行的人打开门,她猫着腰,见没人发现,这才凑到宋皖的耳边,低声说:
“美人姐姐,你一定不要弄出声响,可千万不能吵到家里的长辈……”
不能弄出声响么?
听阿月这么说,宋皖起了心思。
“救命啊!”宋皖不等阿月说完,就大声呼喊起来。
她在赌,她觉得这个小山贼可能是瞒着家里人偷跑下山的。
在镇子上遇见她时,阿月便说不能被阿嬷发现自己偷跑出来。
宋皖一出声,阿月便慌忙捂住她的嘴。夜十分安静,宋皖一喊,寨子里的狗也开始跟着狂吠。
“美人姐姐,你想害死我!”
阿月的手指有些凉,落在宋皖的唇上,冰冷的触感倒让宋皖不知如何发声。
阿月并未察觉宋皖的异样,而是继续用力拉着宋皖,试图把她拉进一个房间。
可还是晚了。
随着寨子里犬吠不断,一个老妇人闻声赶来,她怒气冲冲地走向阿月。
“你这死丫头,又下山胡闹!这次又……”
老妇人没说完,便瞥见一旁的宋皖。就着灯火,她看清了宋皖白净俊俏的脸庞。似乎是没见过这样清秀的姑娘,老妇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愣了片刻,老妇人立刻抬手,狠狠地拧着阿月的耳朵。
“你呀你呀,没个正形!你把人家姑娘绑到这寨子里做什么!”
“哎哟哟,疼……阿嬷,你听我解释啊!”阿月松开了抓着绳子的手,两手都捂住了耳朵,试图减轻疼痛。她一边求饶,一边解释道:
“阿嬷,我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啊!我这不是绑,我是瞧见有一伙黑衣人一直跟着这个美人姐姐。我担心他们对她不利,这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等明日,明日我就送她下山,绝不让她在寨子逗留!”
阿月一口气说了好多,只盼望着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
老妇人听她这么说,又疑惑地看向宋皖。见宋皖一脸平静,似乎并未害怕,老妇人才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唉……罢了,罢了……”
这位衣着朴素的老人,拄着拐杖,一边叹气,一边离开了。
宋皖没想到,这位阿嬷就这么放过这个小丫头了?这也太好糊弄了吧!
一头雾水的宋皖被阿月拉着进了房间。
阿月坐下以后便用力揉着发红的耳朵,宋皖可以笃定,方才的老妇人是下了狠手。
这小山贼的模样倒是有些滑稽,宋皖忍不住打趣道:“你倒真会扯谎,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亏你的阿嬷还会信你。”
“你这是什么话!我明明是好心救你,你却引得阿嬷出来教训我!哼!”阿月越说越委屈,当她瞥见宋皖手腕上的绳子,见宋皖还被绑着,随即眼珠子一转,笑道:
“呵,美人姐姐,你说得不错,我方才就是在扯谎,我就是在骗阿嬷。你这样好看的姐姐,自然是要留下来给我做压寨夫人的,我怎么会忍心放你下山?”
“是么?”宋皖瞧阿月似乎是仗着自己的双手被束缚便有恃无恐,殊不知,解开这样的绳结,对她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阿月哪知道宋皖是什么人,她假意靠近,而后轻轻勾起宋皖的下巴。
“你这样好看的姐姐我是头一次见,若是放你走了,只怕我会想你想得睡不着觉。美人姐姐,我为你更衣吧。”
阿月这些话也不知是从哪学的,头一次有人这么与自己说话,宋皖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
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留自己在这里,她才要睡不着觉吧。
眼见着小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近,宋皖怕她真做出什么荒唐事,忙动了动手指。原本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便悄然松开。
见阿月还没反应过来,宋皖晃了晃手上的绳子。
“现在呢,还说胡话么?”
“什么?!你……”
阿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宋皖。
这麻绳,饶是男子要挣脱都有些费劲,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美人姐姐怎么能轻易解开?
眼看着宋皖缓缓起身,阿月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好像绑错人了,也不知现在送她下山还来不来得及。
宋皖站直了身子,揉了揉手腕,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见阿月一脸惊恐,她便一步步向阿月逼近。
她身材高挑,比阿月要高出半个头。眼看着宋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阿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等到她被强大的气场逼得退无可退,索性闭上眼睛,蹲在地上,捂着脑袋,瑟瑟发抖道: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超凶的!我告诉你,我可是山大王,你不许打我!”
阿月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凶一点,可她的动作却毫无气势。她最怕疼了,这个美人姐姐若是打自己一顿,那可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自己把人家绑上来,人家若是有脾气,打自己一顿,那自己也只能受着。
等了许久,对方似乎没有动静,阿月才睁开一只眼睛。
她没想到,宋皖竟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从容地倒了杯茶。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愚弄自己?就算是美人姐姐也不行!
想到自己方才的窘态,阿月忍不住走上前与宋皖理论道:
“喂!我可是山贼!你是被我绑上山的,你多少给我点面子啊!”
“知道了,山大王。”宋皖随手给阿月也倒了杯茶。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宋皖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阿月见宋皖似乎不想打自己,便气鼓鼓地坐在宋皖的对面,她不理解,这个被绑回来的姐姐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你怎么不怕我啊?我可是山贼啊……”
宋皖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她胆子大,而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不像是山贼。
这寨子看上去像是一群人占山为王,可瞧着寨子里的人,尤其是那位阿嬷,宋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里的人,像是在躲避什么人,才被迫在山上安营扎寨。
尤其这小姑娘的房间,布置得极为淡雅。她的窗边摆放着兰花,一进来便有淡淡的香气。她床上的纱帐是淡紫色的,一旁的架子上还罗列着古籍,有些书籍看上去是极为珍贵的藏品。
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闺阁女子的房间,而非山贼的老窝。
想到方才这小山贼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宋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此时的阿月由于生气,腮帮子微微鼓起,看上去像只松鼠。宋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山大王,敢问你究竟为何要把我掳上山呢?”
总不至于真想让自己做压寨夫人吧。
“我!”宋皖这番话,让阿月更气了。“从你进了镇子,就有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你出了镇子,他们还在。估摸着,他们是看上了你的钱财。要不是我救了你,只怕你要被真的山贼掳走!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这般吓我!真是过分!”
自己吓唬她?
宋皖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她不过是挣脱了束缚自己的绳索,而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怎么就成了吓唬她?
“如此说来,你当真不是山贼?”
“有我这么好看的山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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