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稚反应过来之后,果断握住裴凝的手腕,将她连人带花拽走。
“哎,你慢点。”
裴凝踉跄了一下,才跟上井稚急促又慌乱的步子。
井稚把人带到无人的书架后,终于停下来,脸色不如裴凝预想般惊喜,只是耳尖有些红。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我履约来给你送花啊。”
“别扯。”
签售会的事一直是井稚和朱情联系的,所以当他看到站在裴凝身边的朱情时,就已经得出了几分答案。
但是这个答案让他有些不愿承认,毕竟裴凝看起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生气啦?”裴凝凑过去些,仰起脸来看他,鼻尖对鼻尖,“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这是惊喜吗?”井稚还绷着脸,但一看到裴凝的兔子眼睛就有些破功,只能咬紧牙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是耍我玩。”
“情趣嘛,这样你就会觉得今天的工作有意思多了。”
井稚没有裴凝的伶牙俐齿,只能以沉默表示抗议。
“这花你真不要呀?我有些抱不动了。”
裴凝假意皱着眉揉了揉手腕,果然看见井稚抬了眼,别扭地把玫瑰揽过来,没好气道:“为什么不要,这是你欠我的。”
裴凝见小孩还没消气,刚打算哄他,就听朱情在外面喊了一句。
“洛洛,准备开始了!”
裴凝应了一声,往出走了走,站在光亮处等井稚:“走吧井老板,我可是付了你钱的。”
井稚不情愿地跟上她,两人没走几步,就碰上来寻人的朱情。
“我就说我昨天给你买了花,你今天怎么还要绕路去买,原来是给井老板的。”
朱情一脸鄙夷地看着裴凝。
井稚反应过来,昨天裴凝口中的“小情人儿”,指的当是朱情。
想到这,他方才的懊恼已消了大半,但又觉得这样太没出息了,所以不易察觉地攥了攥拳,让脸上依旧保持阴云密布。
裴凝没理朱情的调侃,转过身来面向井稚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经纪人,朱情。”
“我认识她。该介绍的是你吧。”
井稚冷言冷语。
“也是,我忘了。”裴凝从容地将身前的头发揽到耳后,随后伸出了一只手,“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洛漾。”
“很高兴认识你。”
井稚没有感情地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地抱着花走了。裴凝看着落空的手,无奈地笑起来。
“什么情况?”
朱情不知所以然。
“小孩儿闹脾气。”
-
签售会很快开始,来的人比预想中要多。原本各司其职的店员要么去门口帮忙,要么去搬椅子了,人手不足,几个店员就把井稚撵上了台。
“老板你当会儿保镖!拜托你了!”
没等他回话,台下的人就没了影。井稚看着一直低头和粉丝说话、不停签字甚至来不及喝水的裴凝,皱了下眉,叫住一个店员吩咐了两句,然后站在了她身后。
裴凝明显感觉从某一刻开始,上来的粉丝眼神一直往自己身后瞟,她回头一看,就见井稚还抱着那一大捧花,像个木桩一样站着。
“姐姐,那个人为什么抱着花呀?”
面前的小粉丝软声软气地问道,裴凝对可爱的女生最无招架之力,当即回身从井稚的花里抽出来一束,递给面前的小女生。
“当然是为了送给你呀。”
粉丝喜笑颜开,井稚咬牙切齿。
刚才那个店员重新拿了一杯插着吸管的水递上台来,看到自家老板抱着花实在有些傻,于是悄悄问道:“老板,我先把花给你拿走吧?”
“不用,你忙你的。”
现场这么乱,井稚怕把花放在别处会被碰坏,所以宁可累赘也要自己抱着,绝不假他人之手。
他把那杯水递到裴凝手边,换掉了她原本的瓶装水。裴凝感激地伸头过去喝了一口,然后顺势又抽了一枝花。
井稚脸都气绿了。
拿了花的粉丝蹦蹦跳跳下台了,井稚靠近裴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是,我,的,花。”
“她们太可爱了嘛。”裴凝小声道,“乖,借我几枝,一会儿赔你。”
井稚来不及说下一句,下一个粉丝又上来了。
就这样,裴凝见到可爱小姑娘就抽一枝花送给人家,等到签售快结束的时候,井稚手里的花都快没了一半了。
井稚暗自数了数剩下的粉丝,发现就剩两个女生了,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上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紧紧握着裴凝的手,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他们说你早期的书都是融梗的时候,我在网上和那些人吵了三天三夜!”
说起这个裴凝就气不打一处来。
打官司的时候冬春为了占据舆论优势,各种离谱的谣言都往外扔,什么抄袭、融梗、三观不正,就差给裴凝编排十宗罪了。虽然说她抄袭的拿不出调色盘、说她三观不正的拿不出一段完整的文章证据,但那些营销号耸动的用词很是唬住了一群不明所以的网友,导致她实实在在地被骂了大半年,到现在还没彻底洗清冤屈。
“哎呦,辛苦宝贝了。”
裴凝怜爱地看着小妹妹,冲后面勾勾手,示意井稚过来送花。
井稚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裴凝回手就是三枝。
“祝你以后的人生都不用和傻逼吵架,一定要一直喜欢我哦!”
小妹妹欢天喜地地抱着书和花冲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和等在门口的同学分享。
裴凝笑眯眯地回头,刚想和井稚说这妹妹真可爱,就看见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和脸上那双正死死盯着她的、气得发红的眼睛。
“我也吵了三天三夜!”
“啊?那……”裴凝一脸无措,“你也辛苦了?”
井稚抽出一枝花留给裴凝送给最后一个女粉丝,然后抱着花头也不回地下台了。
-
签售会结束之后,裴凝没有去找朱情,而是四处寻着从刚才开始就消失了的井稚。
等转到书店最里面的杂货间时,裴凝终于透过虚掩着的门,看到了正靠在桌上,对着半捧玫瑰花发呆的人。
杂货间有个小小的窗户,此刻落日将半,余晖透过明净的玻璃,温温柔柔地洒在他身上,晕开了往日锋芒的轮廓。
井稚垂着头,神色看不太清,只觉得有种落寞从他身上散开。
裴凝从门缝里只能瞧个大概,倒有种剪影的效果。晚霞映花,花配美人,好看得不真实。
“井老板,怎么在这?”
裴凝推开门,把画面拉回现实。
井稚稍稍抬头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垂下了。
裴凝轻轻把门阖上,站在井稚面前。
杂货间很小,地上摆满了杂物,留下的空间将将能站下他们两人。裴凝把井稚手里的花拿走,放在一旁,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撑在桌边,发尾扫过井稚的锁骨。
温度骤然上升,裴凝听到了熟悉的心跳鼓点。
咚,咚咚,咚咚。
“怎么了?”
裴凝轻声问道,抬脸去瞧井稚的眼睛。
井稚知道自己又在该死地心跳加速了。
躲无可躲,他藏不住的委屈在狭小的空间里溢了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捉弄我很有意思?”
“怎么会?”裴凝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说什么傻话呢?”
井稚浑身都在发热,只有裴凝触碰到他的手指带来一点点凉意。
但这一点点凉意,似乎让他更热了。
“那这是什么?”
井稚指指旁边的花。
“这又是什么?!”
又愤懑地指指自己的嘴唇。
裴凝好笑地把他的脸颊掐出两块凹陷,回答道:“这是送你的花,我最喜欢的玫瑰花。”
“至于这个……”
裴凝看着井稚被她捏出“O”型的嘴,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是一个吻。”
井稚没想到又被她偷袭了,猛地站直身,嘴张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来:
“你!”
裴凝正想说我什么我,忽然想起与井稚第一次接吻那天他不甚娴熟的吻技,再结合他此刻欲言又止的表情——
裴凝福至心灵地小声惊呼:“那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井稚最终还是被戳穿了。他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身子又重新靠回桌子上。
“是又怎么样,”井稚不甘心地摸摸鼻子,“你又不亏。”
裴凝看着眼前过分可爱的小孩,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郑重其事地摆正井稚,正要开口——
“你要敢说‘会对我负责’之类的话就滚。”
井稚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把裴凝的话噎回了肚子里。
“年纪不大,脾气挺大。”
裴凝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看他一瞬间红了耳朵,别过脸去。
从包里翻出口红,裴凝拉过井稚的左手,翻过来,拨开他的金属手链,在手腕内侧用口红画了一朵花。
“呐,欠你的花。”裴凝收回口红,“今天来不及买了,先这样还你,下次补给你真的。”
井稚低头看着手腕上,弯弯扭扭只有四片花瓣的小花。
实在算不上好看。
但为什么,自己比以往任何一次收到花,都要开心、都要兴奋?
“你可真喜欢给别人承诺。”
半晌,井稚别扭地开口。
裴凝失笑。
“真是小孩儿。”
“不许叫我小孩儿,”井稚不满意道,“还有,来不及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庆功会啊,小情人儿没有和你说吗?”
井稚这才想起朱情提过她一早就订好了饭店,说等签售会结束,邀请全书店的人一起去庆祝,感谢他们这么多天的忙碌。
“洛洛?洛洛!裴洛洛!你在哪!”
裴凝话音刚落,就听见朱情的声音来来回回在门口回荡。
她把玫瑰放回井稚怀里,用眼神示意他走吧,然后打开杂物间的门,和刚走到门口的朱情撞了个满怀。
“你又调戏井老板了?”
朱情直言不讳。
“说什么呢!我这是体验生活好吗?灵感来源于生活!”
裴凝嗔怪地拍了她一下。
“你可拉倒吧,这些要是你灵感的来源,那你早该写出英汉词典那么厚的书了……”
井稚看着前面两人越走越远,跟在后面的步子越来越慢。
“井稚。”
忽然有人叫他。
井稚抬起头,正对上裴凝回过身来看他的眼睛。
那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了两汪明月下的清池。
她抬起手,朝他摆摆。
“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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