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之得意洋洋地对陶然道：“这下信了吧，你家祖师那混账玩意，从来都宁杀错不放过，怎么可能对你网开一面，还不都是因为是他自己造的孽。”
九节狼不敢说话，陶然“噗嗤”一笑：“宋安之你都知道了你就是我家祖师，你这样骂他真的好吗？”
“别，我可不是他，我做不来那混账事，敢做不敢当，这跟提了裤子不认账有什么区别。我若是他你早成了仙君夫人，何至于到如今这般非得在生离和死别终选一个。”宋安之代入不了九霄仙君半分。
倒是陶然还在为九霄仙君分辨：“上仙不能生私情的，哪有什么仙君夫人，祖师已经很公正了，那段往事连我都不知道真相，给我扣个扰乱天规的罪名打个魂飞魄散我也没法喊冤。”
宋安之显然是不能理解陶然对九霄仙君的维护，倒是对九霄仙君的偏见更深了：“既然上仙不能生私情，他一个执掌天条的上仙为什么明知故犯，仙君不能有夫人，总归有贴身服侍的童子吧，为什么发配你去守更漏，你还维护他，真是不分好坏。”
“那且说眼下吧。”确认了宋安之便是自家祖师，陶然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主意。
言之凿凿地说道：“你想想，若是我回了九重天之是一个小小的童子，别说想给你行方便，就是想看你一眼我都溜不出天门。
可是你不同啊，你是九霄仙君，你要是愿意，直接恕我无罪都可行。”
宋安之脑子停滞了一下，他不似陶然那般没限度地维护爱人，只是觉得划算而已。
成全陶然飞升，自己还能在存在于人间的轮回中，若让陶然成全自己飞升，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陶然了。
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无限的可能。
现在听来好像陶然说得更有道理。
见宋安之无可反驳，陶然府下身来双手握住宋安之的手可怜道：“况且我不想当添更童子了，天天守着更漏看它滴水，一守就是一百天，一百天就是人间的一百年，一百年啊，宋安之，你知道这有多难熬吗？我还想指着你给我谋个好差事呢。”
“可是神仙们也要各司其职，我就是成了九霄仙君只是执掌天条律例，还能管得着你仙职变迁？”宋安之还算实诚，不敢去揽做不了的事。
“我又不求什么位高权重的上仙之位，你旁的管不着也罢了，自己身边的童子总能管得着吧。
横竖我也是你门下弟子，召回来给你当贴身童子，我还像现在这样天天给你铺床叠被烧菜做饭好不好？”
陶然一面这么说，一面想着自家祖师那张冷得没有一丝情绪的脸，除了更真实更俊美一些，跟石雕泥塑的神像也没什么区别，他真的要吃饭睡觉吗？
宋安之却听得美滋滋的，随口加了一句：“还有暖床。”
陶然应了一声“好”，笑道：“那我们这就说定了。”
宋安之这才回过神来他俩在讨论哪个问题，皱起眉来：“你家祖师那德行我不放心，冒不起这个险。”
“我家祖师严厉那不是因为跟我没什么感情嘛，你成了我家祖师，饶不饶我不是你一句话的是吗，难不成你不打算饶我？”陶然握着宋安之的手一副可怜的讨饶模样。
看得宋安之爱怜之心顿起，将陶然拉到身旁坐着，反握住他的手：“怎会怎会，你放心，我宁可自己下地狱也绝不负你。”
宋安之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问身边的九节狼：“我若成了九霄仙君还有今生的记忆吗？”
九节狼迟疑了一下道：“上仙历劫为的是修心改过，这是修行的一部分，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宋安之听了才放下心来，陶然依旧是嘴角含笑，眼中却尽是不舍，将桃木簪交到了宋安之的手中。
宋安之却扬手将桃木簪插回了发间：“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你这一路忧心忡忡也没尽兴玩过一回。走，我带你回城里好好逛逛，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直悬在心头的一桩心事解决了宋安之也松快了不少，率先一步走了出去，这几日在山上包子稀饭的吃得反胃，迫不及待地要下山打个牙祭，况且他现在已悟道，腾云驾雾这等快事也要好好体验一番。
“陶然我先行一步，山下酒舍见。”匆匆地招呼了一句踩着祥云俯冲而下。
看着宋安之获得了久违的恣意快乐，陶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抱起小黑狗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屋外立着一位少年人，正是镜灵。
二人争执的时候他一言不发，陶然一直以为他躲在镜子里懒得管闲事，谁知他在外面什么都听了个分明。
镜灵一直笑话他傻，不用想陶然都知道镜灵一定又觉得他做了件傻事了。
大大方方地冲镜灵一笑：“我知道我做了傻事了，你想骂我就骂吧，但不必再劝了。”
“我不劝你，只想告诉你，九霄仙君是宋安之，但宋安之不是九霄仙君，我比你更了解你家祖师，他不会轻饶你。”镜灵平静地跟陶然说了这番话。
陶然摸了摸小黑狗的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九节狼也凑了上来：“镜灵仙者说得没错，祖师会记得历劫的经历，可是祖师在九重天上几十万年了，历过成千上万次劫，这一次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短短几十年的经历不足以撼动他的心智。哪怕宋安之没骗你，可他的承诺不能代表祖师，陶然你要重新考虑一下。”
陶然倒也没有吃惊，一如往常一般笑道：“师父，你不向着祖师反倒向着我这个不肖之徒只怕以后差事不好当啊。”
九节狼许多时候恼陶然不听话，但到底还是了解这个徒弟的，拍了拍陶然的头顶，叹息着也踩着云雾而去。
“良言难劝该死之鬼。”镜灵怒其不争地留下这句话化成了一缕青烟缩回了镜子里。
陶然的笑意渐渐消失在脸庞上，默默地捡起镜子真挚地说了句“谢谢”，小心地将镜子揣进怀里也追着宋安之的云朵而去。
桃仙娘娘的寿辰已过，天桃镇便安静了许多，宋安之包下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酒舍，所有菜色不论大小全都上了一遍，酒倒是没多要，只要了一坛清淡的糯米酒，又请了一台戏班子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陶然从前是爱热闹又贪嘴的，只是没跟财神爷搭上线，这些好东西跟他无缘。
当初万九郎带着他的时候也是过着平淡之中滋味长的寻常日子。
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也只有和宋安之在一起的时候才有。
陶然揭开糯米酒的盖子闻了一下：“这酒的滋味也太淡了吧，怎么不上两坛当地的桃花醉？”
“当地的桃花醉都是冒牌货，我已经想起怎么酿桃花醉了，用我的仙术发酵你的桃花才是正宗桃花醉。来来来，我的仙子撒花吧。”
“什么仙子？”陶然莫名。
“你回九重天留心看一下，花神大多是仙子，偏你是个童子，叫你桃仙娘娘倒也没错。”宋安之觉得这小童子将来只能让自己这个上仙拿捏，必不能让他反了天，先给他来点心理暗示。
陶然也不跟他做口舌之争，洒出一捧娇嫩的桃花，宋安之施术酿造，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像当年的九霄仙君那样将术法运用得炉火纯青。
尝试几次之后还是欠些火候，宋安之有些气馁地撂开手。
陶然倒是不灰心，安慰道：“当年万九郎酿酒也在地下封存了半年才滋味悠长，今日且凑合着喝，再酿一坛封在地下，等此间事了怕是不止半年了，一定味道更醇香浓厚。”
“有道理，到时候我们寻个机会下凡来喝自己的酒，不要被九重天上的那群老古董盯着。”宋安之这才欢愉起来。
陶然又开启了一坛糯米酒，足足多加了一倍的桃花，宋安之也尽心施术让酒与桃花慢慢融合。
“我要把这个镇上最好的宅子买下来，把酒封在宅子下，以后那所宅子就是我们偷情的宝地。”宋安之没羞没臊地说道。
吹吹打打的暂停的间隙一阵孩童的哭声传入耳中，声音从远处传来，若是寻常人必是听不见的，可二人都不是寻常人，感官灵敏。
在这一片欢喧中哭声尤为刺耳，宋安之生平大大咧咧，但是今日却疑神疑鬼地，觉得要紧事之前听到哭声晦气得很，当即沉下脸来问掌柜的缘由。
掌柜的收了宋安之几倍的银钱，自然也把这位贵客当祖宗供着，很快就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拎到了跟前，让他磕头赔罪。
那孩子满脸油彩，色彩斑斓的戏装也没换，哭哭啼啼地跟宋安之磕头告饶，班主也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赔罪：“今日公子赏脸请我们来唱戏，谁知道这小子没上过高台盘，好好的一出戏给演砸了，在后台教训一二，没想到打扰到了贵客，着实该死。”
二人只是图个热闹，谁也没把心思放在戏台上，为了这么点事闹得孩子哭哭啼啼，宋安之火气噌噌。
陶然看着眼前这个小戏子脑子里又有些情绪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人和事来。
按着要发火的宋安之，将一盒糖果尽数倒进小孩的围兜里，对班主道：“别为难小孩子了，我们想清净说会儿话，这里不用你们唱了，银钱悉数结给你。”
宋安之也觉得是该清清静静地跟陶然说些体己话，只是习惯了有酒有菜有歌舞的场合。
陶然将封存好的酒抱进怀里对宋安之道：“我们不要什么最好的宅子，只要一方清净小院，像之前喝酒的那个小院就挺好。”
宋安之若有所思道：“你是喜欢清净小院呢，还是喜欢跟万九郎待过的清净小院？”
“这口醋还没喝完？万九郎不就是你？”陶然笑道：“人间有人享受繁华，也有人被这繁华的表象敲骨吸髓。你看，咱们听着戏觉得热闹，唱戏的孩子却要挨打挨骂，不如守着一方小院清净自在。”
宋安之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但到底妥协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让小情侣最后约一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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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持鉴天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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