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起身向众人深深一揖“七十年前的血祸因我而起,今日...”话音微顿,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澄明“该由我亲手了结。”
“你......”
白兮闻言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妹妹的决意。她急步上前攥住白萝的衣袖“阿萝,当真想清楚了?”
“能再见姐姐一面,阿萝已然无憾了。”白萝展颜一笑,眼角却闪着细碎的光。
忽而眸光骤凝,直刺向穹顶那柄蓄势待发的凶剑。
[师父...]她在心底轻声问[这最后一支剑舞,您会陪着徒儿吗?]
身体里一股温润浑厚的内力自丹田涌起,如春溪破冰般流遍全身。
白萝垂眸——这熟悉的气息,不正是师傅最好的回应么?
移步至温酒酒身前,素手轻抬。
指尖点在眉心的刹那,温酒酒只觉灵台清明,整部‘红莲剑诀’已镌刻心头。
温酒酒蓦然抬首,正对上白萝笑盈盈的双眸“此乃白家传承,与姐姐有缘,今日便交予你了。”
白氏满门尽殁,白萝不想这仅剩的传承就此断送。
而温酒酒与此剑诀有缘,或许他们此行的种种际遇,乃是天意也不一定。
白萝交代完一切,
纵身而起,衣袂当风,直面那柄凶剑寒芒“七十年前我中了你的暗算,如今,到你该还债的时候了!”
瞬时闪掠与空,
玉指扣住血蛮剑柄的刹那,剑身嗡鸣震颤,一抹赤色流光自剑镡处蜿蜒游走。
白萝手腕轻抖,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恰似初晨的莲苞迎着朝阳缓缓舒展。
接着她足尖轻点,身形如游龙般在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剑势越来越快,轻功配合着精妙剑招,竟在身周凝出七十二道虚实相间的剑影。
这些剑影层层叠叠,恍若含苞待放的莲瓣将她包裹其中。
忽见她身形一顿,七十二道剑影同时绽放,化作九道赤色惊虹冲天而起——
九道剑光在空中交织变幻,每一道都由纯粹剑气凝聚而成,
整片虚空都被染成红色,连天光都为之一暗。
白萝皓腕突然一翻,剑势由刚转柔。
漫天红色剑气顿时失了依托,如雨般纷扬落下。
“不——!”
剑灵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漆黑剑身上蛛网般的裂痕中迸射出刺目血光。
伴随着“铮——”的一声清越剑鸣,整柄凶剑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在空中凝滞一瞬,继而化作点点猩红光粒,随风飘散。
就在此时,一道温润白光自白萝眉心流转而出,在半空中渐渐凝聚成时影清俊的身影。
他广袖轻拂,将力竭坠落的徒弟稳稳接入怀中。
同一时间
徐开源低头看着渐渐化作流光的双手,嘴角扬起释然的弧度。
艳鬼与风清子尚未来得及惊呼,身形便已如烟云般消散无形。
白兮仰望着天际相拥的身影,唇边含笑,缓缓阖上双眼......
整座大阵开始分崩离析,万千流光自地脉裂隙中喷薄而出。
山石草木,亭台楼阁,皆在这一刻化为璀璨星河,向着苍穹升腾而去。
温酒酒只觉眼前天光骤暗,还未来得及伸手,整个世界便已陷入无边黑暗。
“师父......”白萝气若游丝地轻唤,苍白的唇边却绽开一抹恬淡笑意。
时影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素来清冷的眸中泛起涟漪。
薄唇几度开合,终是沉默着将人往怀中带了带。
“师父......”她靠在他胸前,声音轻得似一缕烟“萝儿.....没有辜负您的教导,是吗……”
时影阖了阖眼,喉间挤出一个沙哑的“嗯”
怀中身躯已开始变得透明,点点星辉自她衣袂间溢出。
“师父......”
“我在。”时影因用力指节而发白,他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白萝费力地抬眸,目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轮廓“真想......同师傅去......看看......您的……家乡……”
话音渐弱如叹息,眼睫如倦极的蝶,缓缓垂落。
臂弯蓦地一轻。
无数星子自他怀中升起,流转着没入天际。最后一粒微光掠过他眼角时,沾染了冰凉的湿意。
——————
残破的城墙如被岁月啃噬的朽骨,颓圮的墙垣间杂草丛生。在这满目疮痍的废墟中,唯有一处院落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飞檐翘角间依稀可见昔日的风华。
晨光熹微时,众人陆续醒来。
没有初醒时的茫然四顾,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化不开的倦意,以及眼底沉淀的惆怅。
“诸位既已醒来,还请移步院外一叙。”
清泠的嗓音穿透晨雾,似天山融雪汇成的溪流,带着沁人心脾的寒意。
众人相视无言,沉默地推开斑驳的木门。
庭前古柏下立着个白色身影。
那人广袖当风,玉冠束发。
他眉目清朗如雪,双瞳冷澈,俊美高华的恍若高高在上的神明。
分明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存在,此刻他周身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孤寂。
“您是?”温酒酒小心翼翼地开口。
白衣男子眸光微转,眉宇间似春风化雪般柔和了几分。
“在下时影......”他顿了顿,良久“是萝儿的......师父。”
最后二字说得极轻,尾音里浸着经年沉淀的苦涩,如同秋夜落在青石阶上的一滴冷露。
谢宣目光微凝,温酒酒瞳孔猛地睁大“您是阿萝姑娘的师傅。”
这…未免太年轻了…属实没想到…
她原以为过了七十年,对方早该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不知前辈唤我们何事?”叶鼎之抱拳相询。
“勿须多礼”时影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温酒酒身上“她既将‘红莲’相托,姑娘便不必心存顾虑。此谱虽非凡品,但从今往后,只需作寻常剑典相待。以姑娘之天资悟性,假以时日潜心修习,必能臻至剑道化境,成就一代剑仙。”
时影没有说错,以温酒酒的悟性若学习剑术,也未必会差到哪里去。
只可惜前十几年里,她一门心思扑在了医毒双修上,剑至今为止就是个好看的装饰。
温酒酒知晓此物的贵重,她郑重行了一礼“阿萝姑娘所赠,晚辈定当珍视。”
“如此...甚好...”时影微微颔首,广袖轻扬,素纱如流云漫卷,一声叹息随风飘散“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此般机缘,是造化恩赐,亦是红尘劫数......”
余音袅袅间,
虚空泛起淡淡涟漪,那抹雪色身影已杳然无踪,
恍若一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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