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夜晚很冷，但是这对宣祺和舒衡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们这一次的任务目标是夜光昙。这是治疗精神域疾病的一种常见药材，野生的夜光昙效果更佳，但因为野生、夜晚的双重debuff，采集难度也骤升，随之相应的报酬也非常可观。
夜光昙只开花一小时，虽然名字叫夜光昙，但是它并不会发光。
舒衡蹲在房顶，架起了枪。没办法，以前昙花直接摘，现在昙花边上全是怪物。
哨兵的五感极佳能够夜视，但向导的夜视能力只能说比普通人好一点，但聊胜于无，遇到近视眼向导，那更是两眼一抓瞎。
舒衡不近视，但也并不意味着她能看清。
漆黑的野外没有灯，哪怕在精神域加持下，她也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在前方飞快地穿梭着。舒衡知道，那是他的搭档宣祺。
哨兵视力好，这种采集任务派他最合适，加上时间紧任务重，就这么点时间采集的越多越好，所以保卫哨兵的任务就落在舒衡头上。
舒衡眯起眼，爆掉了即将贴近宣祺的怪物的头。枪是静音枪，打下去没有声音，宣祺低头剪花的动作更是丝毫看不出停滞的影子，但是舒衡明白，宣祺能感受到。
摘取夜光昙绝不能出声，花不会怎么样，但怪物一定会更加兴奋，不是说他俩打不过，但是那多没有效率。
向导能够控制哨兵和自己的五感，但只能减弱，减弱的程度很自由，到完全封闭都是没问题的，但是加强却是很难的——就像一杯水，倾倒很容易，但无中生有很违背物质规律。舒衡在这种情况下则是依靠精神域颜色辨别。
舒衡给自己和宣祺都施加了一个不能出声buff，然后主要减弱了宣祺的嗅觉，让他主要能专注到视觉和听觉，效率更高些。
他们的目标是夜光昙，所以只打影响到夜光昙采集的怪物。
舒衡眯起眼，又打爆了一个。
打枪有时候不看视力，而是一种感觉。
怪物在精神域视线中和人类、动植物的颜色都不一样，舒衡就是凭借着这些不一样进行瞄准射击。
显然舒衡在此方面非常有天赋。
她将成为今夜的侩子手——舒衡想象着自己是一个冷面杀手，把自己暗爽到了。
一枪一个，轻轻松松。
甚至舒衡还有闲情想：幸好怪物们之间不会沟通，也不会什么根据弹道锁定位置的本事，不然这夜光昙，可就真的很难摘了。
这种时候，舒衡的精神域都是一直开启的，她敏锐地注意着四方的动态，给予哨兵最强大的后方支持。她链接着宣祺，能感受到宣祺似乎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点尾巴，舒衡估摸着，大概五分钟能解决——
等等。精神丝线发生颤动，舒衡控制着向颤动的方向感知。
有人。
她沉默着，没忘记同时把再加一层自己和宣祺身上不能出声的debuff，她拉扯着宣祺身上的精神丝线，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离开。
舒衡直到肉眼能看到宣祺的身影时才房顶上起来，她端起枪，接着墙上几个小的凸起跃下去——感谢她坚持锻炼的体能。
她闪身进了屋子，收缩精神域范围，加强精神域强度，同时把自己和宣祺身上的debuff解除。
在她身后，宣祺背着一个包也进来，动作很快地关上了门。
“有人来了。”舒衡解释说，“看不出来是谁，但最好还是别接触。”
“我看见了军区的记号。”宣祺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但是他们不是朝着夜光昙去的。”
“不是朝着夜光昙去我们也别接近。”舒衡强调，要钱还是要命她想得很清楚，“军区一出多半没什么简单任务，咱们沾个边被扯进去就不好了。”
军区立场自然是好的，只是要让军区出马的任务一般都不简单——简单的事情都在事务委托大厅挂着呢，多半有人去做。
所以绝不是军区会影响他们采集夜光昙，而是他们采集夜光昙会影响军区执行任务。
舒衡才不愿意做这种事。
她心里盘算着，这座房子所在的地方距离夜光昙直线距离大概有两百米，她的精神域延展最大限度也只能是方圆三百米之内。她很确定，那些人一进她的精神域领域就被她注意到了，如果宣祺回来的路上看到记号，那也就是从她和夜光昙中间穿了过去。
——确实不太影响他们采夜光昙，毕竟这看起来也不是一回事。
“他们没发现你吧？”舒衡跟搭档确认。
“没，他们的记号看着是刻意留下的。”宣祺神色凝重，“多半是什么危险任务，抱着万一回不来的想法，但任务又很重要，所以得给后面的队友留信息。”
“以后采夜光昙别来这边了。”舒衡一锤定音，“说不定不是小事……你说，有没有可能和最近的精神域崩溃有关？”
基地最近精神域崩溃症患者数量直线上升，就连药材都发生了巨大缺口，本就价高的夜光昙更是达到了三倍溢价，委托大厅的一面墙几乎都是精神域崩溃症相关的委托。
舒衡出来采药材，但军区这么小心谨慎，绝不是这么简单。
“估计是处理源头吧。”宣祺放下包，看着包里采摘的夜光昙，数了数，“只有八朵。”
“已经很多了。”舒衡拍拍宣祺，“夜光昙说是集中分布成片生长，但只有那块地长一块地长个十几朵这也能叫成片？更别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
宣祺笑了：“别的地方都没有，就特定的地方有，而且出不了那个范围，怎么不能叫成片？”
两个人都不沮丧，虽说才八朵，但这可是在一个小时的限定时间内在操场那么大的地方找一共才十几朵的花——甚至都没一小时！
而且意外收获还看到了军区。
“这一笔应该不少钱。”舒衡估摸着委托大厅的价格，飞速计算，“咱们交了这个先别外出了，我看这精神域崩溃不像小事儿。”
她跟宣祺商量：“有钱也得有命花。”
她和宣祺约定成为长期搭档，所以这种出不出委托的事，自然不能她一个人决定，不过她觉得宣祺会同意的。
做委托还是为了贡献点，贡献点就是钱，但是命大于钱也是宣祺认可的。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其实很相似。
宣祺确实对此毫无意见，相反他非常认可舒衡这种有事就躲的人生态度：“行，就当放假了。”
屋子里很狭小，窗户破洞，没有暖炉，只有张破破烂烂的床和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
他俩不约而同选择背靠墙坐，没有碰床，也没有碰柜子，靠着这个墙刚好能透过窗户看到天上昏沉的月亮——今天是个阴天。
两人沉默着靠着坐了一阵。
“我可以买个新冰箱，原来的冰箱早就坏掉了。”舒衡开口，指望宣祺能说点什么是不行的，但是一直沉默着真的容易睡着，就让她随便说点什么吧。
野外的夜晚是非常危险的，意外随时会发生。为了最大程度的减轻风险，舒衡和宣祺都会一直保持清醒——毕竟采集任务一般也就一个晚上，用不着什么守夜。
而为了清醒，聊天是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小声的那种。
宣祺听着，问她准备买多大的冰箱。
一些毫无意义充斥着废话的聊天环节。
但也只有在这时候，宣祺才有感觉：原来眼前的搭档年纪真的不太大。
委托大厅出野外任务有年龄要求，最低年限要求成年。舒衡刚满18岁三个月，也正好和宣祺搭档三个月。
一般来说，军区才会有绑定的搭档，民间绑定的搭档也有，但多半靠捡。
因为在茫茫人海找一个合适的队友，很难很难，军区有匹配，民间只有自己。
宣祺的独狼人生已经过了三年，三年了他尝试找过小队，尝试找过搭档，最后不是这不合适就是那不合适，还是一个人。
但是只有哨兵一个人，风险是非常大的，宣祺惜命，他不愿意做风险太高的任务，而如果能找到一个互相信任的向导队友，这个风险就会极大地降低。
所以宣祺一直没放弃这件事，而舒衡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掉到了他眼前。
“我们两个，一定会更好。”宣祺还记得舒衡走到他面前对他讲的话。
宣祺一直在委托大厅挂着他想要找队友的委托，但几乎来得多的人都知道，那个强大的哨兵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有时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信任。他做不到信任那些搭档。
但是他遇到了舒衡，他突然觉得，可以试试——虽然她是一个纯新人，一个刚成年能够前往野外的向导。
“不是带我做，是成为队友，成为搭档，我们一起做。”宣祺记得，舒衡的眼里都是坚定，“我很有实力，我所有理论实践课程的分数都很高。”
学校里的理论实践课怎么能和真正的野外做比较？宣祺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刚参加能够参加委托的新人一般可以找带教，就是找一个实力强大的队友带着熟悉流程，不过显然，这样就算能分得酬劳，也是很少的，更有甚者都需要付费。
宣祺觉得眼前的向导是想正常地平分报酬，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是自以为是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实力完全能够胜任。
这么自信呀。
不过无所谓，他想，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强大，也没必要按照平常的来，他刚成年也没人带。
平常希望付费找宣祺带队学习的人也很多，但宣祺不想，所以他不会同意。
头一次有人找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宣祺看着眼前的向导，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试着链接我，减弱我的嗅觉。”宣祺提出考试题目，补充，“当然，我会配合你。”
就连这个要求能达到的人都很少了，很多向导哪怕在他配合的情况下都不能突破他本身的精神壁垒，更别说给他构建精神壁垒了。
舒衡完美通过。
宣祺和她组队一起去了第一次野外，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然后顺理成章地一起约定成为长期搭档。
无他，两人确实都很强，很匹配。
而且值得信任，选委托眼光相似，该跑就跑决断相似，还是个好人，更匹配了。
真好，可以赚更多的钱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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