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线条可以慢点画。”江百黎站在楚松砚的身侧,拿着画笔做示范,“手要稳一点儿。”
“好。”楚松砚试着去模仿江百黎,“这样吗?”
“对。”江百黎笑笑。
楚松砚学东西很快,几乎江百黎教他什么,他都能立马举一反三,整个教学过程中,江百黎很轻松,只需要偶尔做个示范就好。
更需要江百黎操心的,是楚松砚的饮食。
这两天,楚松砚的生活助理也在附近找了个住处,虽说有了人按时给做饭,但江百黎还是听着林哥的拜托,看着楚松砚,让他多吃两口饭。
“叩叩——”
江百黎去开门。
是助理来了。
但这次,助理手里拿着保温桶。
江百黎偏偏脑袋,问:“提前做好的吗,李姐。”
“没。”助理抬眼觑了下正认真画画的楚松砚。
楚松砚闻言看过去,视线下移,落到保温桶上,停顿两秒,又恍若没察觉到什么般,笑着随意地说道:“是她提前订的。”
助理抿抿唇,嚅嗫了下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又闭上了嘴。
算了。
楚松砚不可能不知道这饭菜是谁送来的。
助理将饭菜摆在厨房餐桌上,便离开了。
江百黎坐在一旁,画着自己的画板。
他最近又接了两个画画的单子。
就这样。
两人各坐一角。
只有画纸与画笔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没什么交流。
过了半晌。
楚松砚的动作一顿。
他看着画板上那张他下意识画出来的侧脸,面无表情。
“这个画的就很好,但是下颚线这里的转角还要再干脆一些。”江百黎不知何时看了过来,开口说道。
楚松砚缓慢地眨了下眼,笑了下:“好,我慢慢改。”
他细细地改了几笔,初见成效,“这样对吗?”
“对。”江百黎点点头。
听此,楚松砚站起身,说:“那就吃饭吧,剩下的等我回去自己琢磨着改改。”
江百黎站起身,先走到厨房。
而楚松砚,他站在原地盯着那画两秒,毫不犹豫地将画纸从画板上撕下来,折叠再折叠,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块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缓步走到厨房,像是方才只是随手丢掉个不起眼的小垃圾,没在他心底留下一点儿痕迹。
“松砚哥。”江百黎咽下嘴里的菜,说:“其实你在美国也没关系的,我认识一些美国的画家,他们也可以帮助你精进画画能力。”
楚松砚笑了笑,像是没听懂:“我在国内不是好好的,去美国干什么,我等着两个月后试镜的时候再去就好了。”
“你男朋友不是在美国吗?”江百黎思索片刻,“我记得我在微博上看到有人说他在美国拍戏。”
楚松砚的笑容敛了两分,但不过一瞬,又恢复平常,“我现在单身,没有男朋友,百黎弟弟,你说的是哪个人?”
江百黎“哦”了一声,说:“刚才看你画顾予岑的侧脸,而且在美国的时候,那天你深夜来找我,最后你走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他的身影,我以为他是来接你的,应该是吧,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楚松砚轻松地摆摆手,笑着说:“他的侧脸比较立体,方便练手,随便画画。”
顿了顿,楚松砚又解释说:“那天他不是来接我的,我自己回的酒店……..我俩只是朋友而已,嗯……..像之前的你和樊也南那种关系的朋友。”
后半句像是玩笑话。
但江百黎认真听。
江百黎说:“像之前的我和樊也南一样?那你们之后应该也会交往的,松砚哥。”
楚松砚停了筷子,身子随意地向后靠,顶着灯光,他眸底的情绪被发丝的阴影遮挡,像是饭后闲谈一般,他话语里夹杂着压抑了许久的一丝疲惫感:“谁说的准呢,混娱乐圈的有多少真心能拿来供人用呢,大家都是朋友,打发时间而已,释放压力而已。”
他言外之意毫不掩饰,三言两语就将圈子里的滥情随意揭露得干净。
江百黎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的。”
他也看得很清楚,有些东西不用楚松砚来讲。
娱乐圈就是个深不见底、浑浊不堪的大泥潭,江百黎因着江酖贺的缘故,常年在泥潭旁端坐着看里面的闹剧,但没生出几分情绪,顶多是心底一次又一次刷新对泥潭污浊程度的概念。
他见脏的见多了,也反倒是让他这个人愈发得干净,不是一尘不染,是他天生站在俗尘之中,心里是空荡荡的静与净。
所以说,楚松砚大多数心烦的时候都乐得同江百黎讲讲话,许多他埋在心里的话,那些说不出来的话,最后都会一字一字地讲给江百黎听,因为江百黎听了就是听了,他或许会真心实意地感叹两句,再安慰你,但之后,他就会把一切话里的阴暗情绪抛到脑后去。
江百黎见得多,而显得有些无情的麻木感,你看着他呆愣温吞的模样,只会感叹他单纯,但他单纯,是因为他对大多数常人被吞掉骨头的戏码都见怪不怪,怜悯得多了,那悲天悯人的情绪也消散得快。江百黎对人的情绪,有时甚至还没对画的情绪多。
就像江念郁当初说的。
江百黎会一直兴高采烈地念叨他画里的小人会烤地瓜,但不会时时为谁的喜悦而感同身受地欢忻良久,他会因为画里随笔画出的一个画面而沉闷抑郁,但不会久久心疼谁被现实吞了骨头的痛楚。
他离这个具体的世界很近,却又很远。
楚松砚想想樊也南最近在网上的处境。
很差。
按理说江念郁很快就能解决的,那不是什么难事,更没有什么多方结仇势力想方设法来施压,更应当解决得快。
但直到现在,樊也南的那些照片还在满天飞,各种猜测都有,但江念郁那边就只是出了个最简单的否认谣言阐述显示的公关告示,其他的任何举措都没见到。
有着江百黎这层关系,樊也南不可能成弃子,而且江念郁那性子,她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并非无情至此。
可偏偏,樊也南也没出来说些什么。
就好像之后的一切都打算冷处理。
“樊也南那事,我看情况不太好。”楚松砚说:“怎么没后续处理?”
江百黎也放下了筷子,回:“樊也南不打算接着处理了。”
楚松砚挑了下眉头,怪不得。
“你姐就任由他去了?”楚松砚轻笑一声。
“嗯。”江百黎说:“毕竟那些照片确实是真的,只不过他们说的那些话是假的而已。”
“樊也南的压力很大。”楚松砚说:“事业上升期呢,他第一次碰见这种被造谣的戏码吧,那感觉很糟糕的,以讹传讹,蜚短流长。”
江百黎垂着眼看桌面,思绪散了散,“对,他这几天睡眠很浅,是不大好。”
“心疼了?”楚松砚揶揄道。
江百黎不是个经常上网的人,此刻他却能说出来顾予岑在美国拍戏这种话,说明他最近常在微博看,至于主要是为了看什么,楚松砚心知肚明。
江百黎啊,在被情网缠着。
“当然会心疼,那不是他应该承受的。”江百黎理所应当地说。
楚松砚的视线扫过江百黎白嫩脖颈上的红痕,眉眼弯弯,说:“他睡眠浅,你也睡不好吧。”
“我?”江百黎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只当是关心,便说:“我睡得很沉。”
“累的。”楚松砚秒懂。
“什么?”江百黎没听清。
“没什么。”楚松砚抬眼看了下时间,说:“我要回去练画画了。”
“你太勤奋了,松砚哥。”江百黎徐徐说道:“你就像画画上瘾时候的我一样,掐着时间。”
楚松砚无奈地笑笑:“没办法,我要想办法开通自己的演员道路,往国外闯闯,要是错过了这个剧本,下一个和它一样能直接让我少走那么多条路的剧本可能就要四五年后才能出现了。”
“不要逼自己太紧。”江百黎不在意地说:“五年时间而已,过得很快的。”
“不。”楚松砚缓缓摇头:“很慢,时间流逝很慢,至少对我来说。”
顿了顿,楚松砚站起身,垂眼看着乖乖坐着的江百黎,缓声说:“希望你永远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祝你快乐,百黎弟弟。”话了,他和煦地笑笑,留下诚挚的祝福,“我先走了,还要练画画,毕竟我不是个有天赋的人……至于这个保温桶……..我就拿回去直接扔掉了。。”
楚松砚走出厨房,一抬眼,便看见站在门口刚刚换上拖鞋的樊也南。
见到楚松砚,樊也南点了下头,打声招呼。
楚松砚也笑着回应。
看样子,樊也南像是刚刚回来。
但楚松砚清楚,他分明在十分钟前就听见了开门的轻微声响。
不过樊也南没进来,而江百黎正在思绪漫游着想樊也南的处境,没注意到开门声,他也就没主动开口提醒。
樊也南走到厨房,就看见江百黎背对着自己坐在凳子上,看背影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近,伸出双臂从背后环住江百黎的身子,亲了亲江百黎的侧脸。
江百黎如同陡然惊醒一般,诧异地抬起眼,“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樊也南说。
“今天外面很暖和吗,你身上没有多少凉气。”江百黎站起身,转身去抱住樊也南的腰腹。
“嗯。”樊也南想想今夜呼啸的狂风,眼睛眨也不眨,含笑说:“外面很暖和。”
樊也南又接着补充了句:“我明后天休息,我们俩去看看那个房子吧,新买的那个房子,我们的家。”
或许是“家”这个字眼太过温馨,樊也南的眸底微亮,分不清是灯光的投影还是幸福瞬间的下意识定格,樊也南呼了口浊气,又凑近去亲江百黎,但这次,唇齿交缠,分寸不让。
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是痴缠的鸳鸯。
江百黎喘不过气,便伸出手去推樊也南。
樊也南停下了进攻的举动,撤出来,安静地看着江百黎喘气。
江百黎缓了缓,便问:“怎么休息了?我记得我姐说过下半年会比较忙,不会有多少休假的。”
“江姐怕我心态不好,给我单独休的假。”樊也南轻描淡写。
“……..那你还好吗,樊也南。”江百黎抱住樊也南,将耳朵凑近去听樊也南的心跳。
樊也南却直接将他抱起,“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太好。”江百黎说。
“你多爱爱我,我就好了。”樊也南将他抱到浴室,关上门,手摸上江百黎衣服下摆。
江百黎还没发觉,只顾着盯着樊也南的眼底看,他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正在在爱你,樊也南。”
“几分之几的爱?”樊也南把这个衡量的方法从记忆中拉扯出来。
江百黎沉默两秒,像是在心底用无形的计算机敲算:“……..百分之九十五,还有百分之五要给画画,而那些画里……..现在有五分之四都是你的画。”
樊也南停下手上的动作,陡然一笑,说:“那按这样算,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爱都给了我。”
“……..也不能这样算吧。”江百黎有些迟疑。
但樊也南直接开始动作,人也再次贴上来:“可以这样算的,你信我。”
江百黎被他弄得有些痒,还有些难得的羞,因为面对着镜子,便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嘴上还不忘给回应:“嗯,我相信你,樊也南。”
“好。”
“……..我也相信你。”樊也南抓住他,争抢他口腔里的空气。
……..相信你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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