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石的皮壳在姜辞的眼中逐渐变成了透明状,和里面的翡翠形成了清晰的分界线。
但是……
姜辞的眉头压了下来。
情况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看不见翡翠的颜色,只能看见翡翠的形状。
整块翡翠就像是被封闭在一个绝对黑暗的盒子里,从颜色到种水都隐没在黑暗当中,只有一些白色的针状丝线像蛛丝一样,若隐若现。
要不是亲身经历,姜辞恐怕也发现不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想看见一件物品的颜色,需要光。
即便是透视,也没办法突破这条铁律。
从前姜辞使用异能,都是用来侦查任务地点的丧尸分布,那时候她能看见颜色,是因为建筑物内部本身就光。
然而翡翠原石内部是完全封闭的,一丝光也没有,她想要看见翡翠的颜色,自然也就不可能了。
只不过其他矿物都会像翡翠原石的皮壳一样,在她的透视异能下变得透明,只有翡翠本身是个例外。
一片漆黑姜辞倒是能理解,可那些白色的丝线又是什么?
姜辞切断了异能的输送,抬头在赌石场里看了一圈。
这时一个机灵的伙计跑了过来,问道:“太太看上这块原石了?”
伙计看了一眼原石上的标记,说道:“这块,承惠十块大洋。”
姜辞冲折桂点了点头,折桂走上前把钱付了。
“有解石的地方吗?我现在就要切开。”
“您这边请。”
伙计领着姜辞来到解石的房间。
解石间的门是打开的,与摆放原石的大厅相通,只不过里面没有切割机,只有一张结实的大桌、几个壮年工匠,和一些简单的工具。
这些工匠手里拿着绳弓,手边摆着水瓮、和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
伙计把姜辞选中的原石交给其中一名工匠,说道:“这位太太要解石,你们手脚利落些。”
说完又转头看着姜辞,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解石灰尘大,太太不如在这边坐着等。”
解石间外面摆了几个红木椅子,原来是这个用处。
姜辞在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解石间外面渐渐聚集了一些人,凑过来看热闹。
“头回见女人跑来赌石,能赌涨吗?”
“每天来这的人多了,赌涨的能有几个?我刚才都瞧见她挑石头了……是个外行……”
“我说呢!看这皮壳不像是种好的样子,你看,这石皮砂粒粗大,又不均匀,照我的经验,能有豆种就不错了。”
人工解石速度不快,而且要两个工匠合作,像拉锯似的来回拉扯绳弓,时不时还得加入一些石英砂增加摩擦力,又要洒水降温。
两个工匠足足磨了一刻钟,原石才终于被切下了三分之一。
那三分之一的原石刚落到桌面上,折桂就先跑了过去。
姜辞落后一步,刚走近,就听见周围的人可惜的说道:“垮了!白白浪费十块大洋啊!”
“小姐……”
折桂满脸失落地看着那块原石,说道:“是个豆种,颜色也……”
姜辞垂眸看向那块原石,原石切面泛着青灰色,结构粗糙、发干,几乎可以说是种水最差的翡翠。
尽管翡翠并不是全看种水,豆种里也有相对值钱的白底青、豆青,但那也得是结构比较细腻的豆种,而且颜色不能发灰,一发灰就不值钱了。
但姜辞却并没有觉得失望。
摸索规律的时候经历的每一次失败,都是积累经验,没什么好失望的。
姜辞拍了拍折桂的手背,说道:“走,再去挑几个。”
“啊?还挑啊……”
“洋人有句话,叫做失败是成功之母,如果不经历几次失败,怎么能总结出经验?这就好比念书,不交学费,哪有机会到教室里去听课呢?”
姜辞捡起那块被切下来的原石,翻过来看了一眼。
“果然,石皮砂粒粗大,又不均匀。”姜辞晃了晃那块原石,微笑着说道:“看,这不就学到东西了?”
折桂似懂非懂地跟着姜辞来到一堆原石中间。
之前围观的人见状,凑在一块低声议论。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奶奶,有这个钱去打几圈麻将多舒坦?跑到这赌什么石头啊?”
“钱多烧得呗!不过刚才那块小打小闹的,也不值什么……”
“我去看看她又挑的哪块!”
说话的人爱看热闹,佯装挑原石凑到了姜辞附近,偷看她又选了什么石头。
姜辞这次选中的是一块黑色皮壳的原石。
原石呈鹅卵石形状,表面光滑细腻,像是涂了一层蜡。
既然皮壳粗糙、不均匀的往往种水不好,姜辞这次就反其道而行。
她看着这块手掌大小的原石,再次发动了异能。
这块原石的皮壳很薄,里面的玉肉几乎填满了整块原石。
在这块翡翠上,姜辞看到了更多的白色丝线。
确切得说,她看到的翡翠是全白的,只有很小的黑色斑点夹杂其中。
“这块多少钱?”
“太太,这块是五十块大洋。”
“这块小的怎么反而贵?你蒙我们吧?”折桂狐疑地看着伙计。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小丫头,不懂可别冤枉人呐!”
“这一看就是帕敢场口的乌沙皮,种老,哪是龙肯场口的石头能比的?”
伙计冲后面说话的人拱手,“这位老爷高见,咱们赌石场定价一向公道,可不敢蒙人,这位姐姐实在是误会我了。”
折桂一张脸臊得通红,看了姜辞一眼,赶紧拿出一张红色的五十元大钞递给了伙计。
伙计收了钱,又问姜辞,“太太还要解石吗?”
“解,不过这回要擦石。”
这时候赌石,买下未必都会现场解开,很多有名望的玉器行都是带回去自己解,以免赌垮了,被同行质疑眼力不够,闹个没脸。
像姜辞这样买一个解一个倒是少见。
赌石场里也有一些不常出手的,喜欢看别人解石过过干瘾,这会儿都忍不住聚集到解石间门口去了。
“这块皮壳表现不错,没准真能出好东西。”
“帕敢场口的翡翠种水好不稀奇,就看赌出来什么色、有没有棉,能不能大涨,全看这两样了。”
和之前那块圆滚滚的柚子形原石不同,这块原石皮壳很薄,体积又小,解起来会快得多。
姜辞这次也没坐着,就站在人群里,听这些人议论。
虽然好为人师不是什么讨喜的品质,但对于姜辞一个翡翠小白来说,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几分钟后,原石被磨去了一块外壳,露出了里面的玉肉。
“白雾!种水差不了!”
解石的工匠又擦了一会儿,淋了一点水上去,说道:“玻璃种!”
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哎呦!真是玻璃种!”
“可惜是无色的,太寡淡!”
“还没解完呢!要是全解出来,能出绿就是大涨!”
“这石头这么小,哪那么容易出冰飘花?”
民国人并不认无色翡翠,这件事姜辞倒是知道。
无色翡翠是二十一世纪才突然大涨的,据说零几年的时候两三千块就能买到玻璃种手镯,到了姜辞高中那会儿,无色玻璃种的手镯却已经动辄几十几百万了。
比那再往前的民国,无色翡翠肯定是更不值钱。
所以……这是又赌垮了?
姜辞看周围的人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没准能大涨,行动上却谁也没询问她要不要转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然而姜辞真的赌输了吗?
并没有。
姜辞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她已经知道那些白色丝线是什么了——是翡翠里蕴含的能量,也是翡翠的种水。
不同年代的人对翡翠的审美有差异,评判翡翠品质的标准也不一样,但对于姜辞来说,种水越好的翡翠,能量就越纯粹,对异能的提高也越大。
所以只要种水好,无论什么颜色,对于姜辞来说就不算赌输。
大不了有颜色的送去雕刻,无色的留着吸收呗!
而且……
姜辞看着这块原石,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她正愁这里的空气能量稀薄呢!
有了它,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异能耗尽了。
那块帝王紫只要在这批原石里,她就一定能找到。
姜辞的笑容在其他人眼里,那是妥妥的外行冤大头。
一位老者看不下去,走到姜辞身边提醒道:“小孩儿,还乐呐!你这块石头赌赔了!”
姜辞回过神来,思索了一下,说道:“大爷,话也不能这么讲。买玉向来讲究眼缘,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我看这块翡翠晶莹剔透,只觉得它灵气逼人,并不觉得这五十块大洋花得不值。只要我觉得值得,自然就不算赔了。”
老者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能这么想,倒还不是个俗人。”
这时工匠已经把皮壳磨了大半了,又在原石上淋了一捧水。
围观的人眼尖,顿时指着上面的白点说道:“又垮了!有白棉更不值价了!”
“哎呦……”
周围的人不免唏嘘。
“冰飘花果然不容易出啊!”
“这块料子少说赔了八成!”
玉料上的水逐渐干透了,磨砂质地的表面蒙上了一层白雾,将翡翠内部的样子重新掩藏了起来。
姜辞的目光闪了闪,对工匠说道:“劳驾,这块翡翠有棉的地方帮我切下来。”
工匠误会了姜辞的意思,有些为难地说道:“太太,咱们这是解石的,不管雕刻的事,您这翡翠棉点太多,哪能剔干净呢?”
“不是让你们剔除棉点,是要你们把有棉点的一整块翡翠切下来,一个棉点都不要落下。”
“这……”工匠们面面相觑,“这倒是不难,太太稍待。”
工匠心里直犯嘀咕。
没听说还有把废料单独切整齐了留下的……
折桂也忍不住凑近姜辞,小声说道:“小姐,那玉料切下有棉的地方就不剩什么了……”
“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
姜辞随手从解石的桌子上拿起一小块被切下来的无色玻璃种翡翠,在手里上下抛了抛,冲折桂一抬下巴,“走,接着赌。”
就在这时,赌石场门口突然喧闹起来。
“快!都让让!是陆五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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