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紧张吗？”
年承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周晓刚，面上满是茫然。
他垂下目光，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道：“我的心脏跳得比较快。”
周晓刚听得一愣，隐约感觉到了年承旭的奇怪，但不能排除这只是一个人的说话方式，所以无法确定。
眼看宋启两人越走越远，周晓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走吧。”
酒吧靠内里的沙发位置上，王宇才是真正紧张的那个。
一声“欢迎光临”交杂在周围的谈笑声中，传来王宇耳边，他本就绷得僵硬的身体登时挺直。
越过酒吧顾客坐得高高低低的头颅，一眼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周晓刚练家子的高挺身板，紧接着就是宋启和李睿正伸着脖子满处张望。
突然李睿抬手使劲挥，喊道：“王宇！诶诶！王宇！”
王宇紧张到窒息，紧紧地盯着随后踏进酒吧的年承旭。
宋启看到王宇，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跟着拔腿直窜的李睿往王宇的位置走过去。
年承旭跟在后边，银丝半框眼镜反射着幽幽蓝光，遮挡了大部分表情，或者是，年承旭根本就没有表情，只是顶着周遭位置上男人女人的目光，一路走了过去。
在王宇面前站定，四目相对，空气静寂了一瞬般。年承旭自然垂落在腿边的手，修长的手指蜷起，抠了几下指甲。
他看上去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跟着李睿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不知道李睿他们几个回去是怎么训王宇的，总之今天晚饭饭点聚在食堂时，钱嘉航冷静地告诉年承旭，吃完饭大家一起去酒吧，王宇说要解决这件事。
“这件事？”年承旭当时不解地反问。
在周晓刚情绪稳定地阐述下，年承旭慢慢懂了——
“这件事”为，王宇喜欢他。
“解决这件事”为，王宇决定不再躲着他。
解决办法为，摊开来说，摆上台面。
不说从小到大，光是上了大学，年承旭就短时间内收到太多表白，要不是传闻的事，可能直到毕业的两年内，年承旭会一直收到各种各样的表白。
所以为什么会紧张？
其实年承旭也不太懂，直到周晓刚方才在外面问他，他倒没察觉到自己是紧张的。
但他看在周晓刚眼里，是紧张的，这是事实。
这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是持以情绪的。
非要探寻缘由，那么一方面可能由于年承旭如今具备拥有情绪的能力，另一方面就只能是他第一次在具备情绪能力的情况下，遭遇这种情况。
这是完全与王宇，或与王宇的喜欢无关的，缘于年承旭自己的情绪——面对喜欢自己的人，对方却不表白，而是解决这份喜欢。
第一次经历。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无法掌控。
对常人来说，“无法掌控”的对应情绪或许不是紧张，而是嫌恶、愤怒之类的情绪，但年承旭如今虽然具备情绪能力，但还是迟钝的，甚至是不自知的，无法准确定位，他的情绪或许不是周晓刚眼中的紧张，但他却也无法做到判断自己的情绪。
对年承旭来说，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事实——如今他不会再对自己无法掌控的情况持以直接抛弃的态度。
“怎么没点东西？”李睿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筒状烟灰缸瞧了瞧，抬眼看着王宇，“你该不会连晚饭都没吃就来吧？”
宋启咂舌道：“很有可能。”
王宇一米八七的身形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耳朵通红，没吭声。
周晓刚看了看坐了三人的沙发，走过去和王宇坐在一边，从兜里掏出保温杯放在桌上。
年承旭看得眨了眨微微睁大的眼睛。
——早知道他也带着保温杯来了，还能喝热的草莓汁。
酒吧和隔壁的食店是合作关系，所以酒吧菜单内含有吃食类，烧烤、主食、硬菜等，一应俱全。几个人终归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对王宇无语归无语，但还是点了一些烧烤，夹带着王宇吃的主食一起，陪着王宇吃点。
年承旭坐着无聊，扭头看了看门口的歌手，起身走了过去。
走到柜台边时，他脚步一顿，向柜台里的男人道：“请问你们这里还要歌手吗？”
柜台里的男人约莫和许逸一般大的年龄，戴着金丝眼镜，身着干净的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戴着佛珠的手腕。
男人面上和气质都很冷清，镜片度数大抵不高，一双凤眼没什么情绪地抬眼，和年承旭对视。
随即，男人浅棕色的瞳仁轻轻转动，打量着面前的这位雌雄莫辨的美人。
是很轻柔的眼神，显得十分礼貌，并不会让人有被审视的感觉。
“请问你要应聘吗？”忽地，男人凤眸弯起，带着绅士的笑容询问道。
“不是我。”年承旭摇了摇头。
随着年承旭的动作，脸颊边的碎发也跟着浅浅晃动，男人再次移动视线。
已经确定了美人的性别，这一看反而有种更为美的视觉体验。
男人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哦？那是？”
“是我的舍友。”年承旭遵循一贯的“平等”的态度，和男人互相打量。
然后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可以给你唱一首，你如果满意那就没问题，因为他唱歌比我好听，我希望他能够成功上岗。”
男人听得有些惊讶。
但惊讶之处并不是美人说的话，而是美人不动声色就能让他感受到的十足自信。
“看来是很自信的人呢？”男人重新弯起眼睛，礼貌地笑道，“好啊，我很期待。”
“嗯。”年承旭点点头，听着门口男人的歌声，顿了几秒，又问道：“请问只能唱英文歌吗？”
男人微愣一瞬，莞尔道：“你想要唱什么呢？”
“哦。”年承旭认真想了想，说：“我的脑子里想到的是，Lady Gaga和Beyoncé。”
男人这次明显愣住了，旋即笑意加深，左手朝门口绅士地一抬：“看来你很喜欢这两位性感的女士呢，请。”
门口唱歌的男人戴着耳麦，像是接收到什么指示，在年承旭往门口走时就停下了吉他弹奏和演唱。
男人的弹唱即酒吧内的背景音乐，突然停下，导致店内的许多顾客都朝门口望去，其中就包括第一次来这家酒吧的宋启几个人。
年承旭与歌手交谈的声音实时从店内的音响传来：
“你好，我需要唱一首歌。”
“嗯……你需要弹奏吗？”
“弹奏的话，那我唱一首《If I Were A Boy》好了。”
“……好的。”
简单的吉他交换动作，音响传出轻微的嘈杂声，年承旭抱着吉他上座高脚椅，修长的指尖轻轻拨了几下弦，对定定站在一旁的男人微微颔首示意。
男人还有些愣神，情不自禁地伸手帮美人调了调话筒支架的高度。
“谢谢。”
年承旭再次微微颔首，礼貌道谢，不懂男人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干脆不再理会，双手找准吉他弦，直接开始弹唱：“If I were a boy（如果我是个男孩）”
“Even just for a day（哪怕只有一天）”
“I’d roll out of bed in the morning（早上我会从床上翻下来）”
……
年承旭今天依旧穿着白T恤牛仔裤，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的姿态有些慵懒，镜片后的狐狸眼自然前视，看着街上的各色路人为他驻足，酒吧招牌的暖黄色灯光和路灯两相柔和，扑洒在他身上，那勾起的唇角，不知是跟随英文发言所致，或是自发的举动，但目光所见的，就与那沙哑质感的嗓音般，双耳所听，皆是挠人心肺的迷人魅力。
不光是站在一旁的男人心脏砰然跳动，就连身后的酒吧里都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聆听，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酒吧门口抱着吉他弹唱的年承旭身上。
一曲毕，坐在酒吧深处的宋启猛然鼓起掌，啪啪啪地格外响亮，李睿一个激灵，也连忙啪啪啪地鼓掌，嘴唇一撅吹了个十分拉风的口哨：“年承旭！你好牛逼啊！！”
钱嘉航鼓掌没鼓几下，闻言一把捂住李睿的嘴，只觉得科院博士的脸都让这人丢光了：“你会不会夸人？人家是在唱歌，你夸牛逼干嘛。”
对面的周晓刚也在跟着鼓掌，转头看了一眼王宇，只见王宇的脸颊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红得发亮，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的年承旭，双手紧紧地扒在腿上，本就发皱的牛仔裤这下更皱了。
完了，看样子是更喜欢了。
那此行的意义何在？
周晓刚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一桌人看着年承旭和门口唱歌的男人交接完吉他，然后走进店里，和柜台后的男人交谈，直到走回来坐下，端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全程完全没表情。
宋启刚张嘴准备说什么，就见年承旭突然有了表情——
年承旭皱了下眉，把玻璃杯撴到桌上，评价道：“真难喝。”
宋启：“……”
大伙：“……”
要说什么来着？全忘了。
五个人满脑子都是“真难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都发现，年承旭的主宰性实在是太强了。
宋启第一个回神，然后不住地叹出一口气。
如果张江在这里的话，肯定又要对他说那句话了——看看，什么叫差距，这就叫差距！！
随着大伙都回过神，一声声或轻或重的叹息接连传出。
哎——
原来这世上，长得漂亮，唱歌还好听的那类人，真的存在于他们身边，不光如此，此人还学业顶尖，厨艺顶尖，还有呢？还有什么是没发现的吗？
“我觉得年承旭会的一定还很多，”李睿像是在和理想的完美对象相亲，拘束又扭捏，耳尖红得不比王宇浅，“无限可能性！知道是啥意思不？我宣布！我把这五个字跟年承旭挂钩了！上苍啊——”
他双手啪地合十，仰头望着酒吧的天花板：“请赐给我一位会下厨、会唱歌、学术搞得比我好的高岭之花吧！感谢！！”
宋启斜了一眼李睿，嘀咕道：“真是挺会白日做梦。”
钱嘉航附议：“谁说不是呢。”
周晓刚端起泡着枸杞的水杯喝了一口，道：“这有些难度，上香或者许愿都不管用，你还是来我们寺出家吧。”
又听到了敏感的字眼，王宇心里抽了一下，一把攥住了腿面的牛仔裤，鼓起勇气，沉声问：“年承旭，我想问问你，或许你有喜欢的人吗？”
年承旭正因为橙汁难喝，盯着周晓刚的保温杯，心里再次想着怎么没把自己的保温杯带来，听到王宇的问题，微微一顿，转头看向王宇。
王宇似是快要窒息，张嘴用力呼吸，裤面被死死攥着，低下头再次问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年承旭干脆利落地打断道。
“什……什么？”王宇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唱了一整首歌，嗓子非常不舒服，年承旭重新端起橙汁喝，鲜黄色的杯身衬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喉结在光洁的脖颈上不断滑动，看得人也跟着口渴。
王宇顶着通红的脸，端起橙汁咽了几大口，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怕你笑话，过几年你毕业，那时候我都奔三了，可我没谈过对象，我从小就一心好好学习，平时就跟班里男生打打篮球，女生我都没一起玩过，我好多同学都是三十了才和家里人一起张罗着找对象结婚，我本来也想那样的，我没想到我在科院能遇到喜欢的人，还是、是个男的，所以我……”
意思就是想表达“我也同样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年承旭听出来了。
他喝完一整杯橙汁，因为难喝再次难掩嫌弃地皱了皱眉，把杯子放回桌上，开口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没遇到喜欢的人，我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你懂吗？”
王宇猛然抬起头看着他，有诧异的表情在脸上，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镜片蓝光一闪，年承旭抬头看着王宇，一双狐狸眼毫无情绪，眸光显得十分冰冷：
“我就算遇到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这样说你懂了吗？”
王宇张了张嘴，死死地咬住唇重新低下头，看上去就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我也会结婚，”年承旭抬手动了动手指，等服务员过来要了杯其他味道的果汁，继续道：“也许我到结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也许我一辈子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所以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一桌人全都哑言，无人说话。
王宇平日里就是个典型的阳光大男孩，尽管早已过了男孩的年纪，但那股阳光大男孩的劲头是不分年纪的，此刻低垂着头叫人看不到表情，眼泪滴滴答答开始掉，周晓刚叹了口气，伸手一下下安慰地拍着王宇的后背。
而年承旭的一席话，教另外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尤其是宋启，他简直震惊极了。
笨研项目似乎在无形中增加了难度，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年承旭不同于一般的笨蛋美人。
年承旭拿手机给苏启明发了条酒吧位置和上班时间的消息，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端起新上的西瓜汁开始喝。
这家酒吧只有鲜榨的橙汁和西瓜汁，事实证明西瓜汁比橙汁好喝，最起码没那么酸。
烧烤之类的吃食端上来，王宇没什么胃口，被窜过去坐在身边的李睿逼着一口口往下咽，如同嚼蜡。
“给。”宋启拿着一串烤鱿鱼往旁边递，“吃吧。”
年承旭伸手接住，说了声谢谢，咬下一块，边嚼边看了看对面的王宇。
可能是他的情绪情感还是有问题，看着王宇，第一反应却只是“王宇不喜欢吃”“王宇不想吃”之类的想法，索性不看了，从桌上的烧烤里拿起一串烤鱿鱼，递给宋启，说：“你也吃。”
宋启看上去受宠若惊，嘴里还叼着鸡翅，连忙伸手接住烤鱿鱼：“谢谢啊。”
“不用谢。”年承旭点了下头，继续自顾自地吃自己的。
烧烤的味道还不错，年承旭又掏出手机给苏启明发消息，告诉苏启明以后上班可以点烧烤吃，这才发现关于上一条消息，苏启明已经回了消息过来：
［未婚夫：你这会儿就在酒吧？］
［未婚夫：和谁？一个人吗？］
［未婚夫：不要喝酒！我不知道你的酒量，我不放心］
［未婚夫：我明天就去，你早点回去］
［未婚夫：知道了吗？亲爱的］
在年承旭诶个地回复下，总算把现下情况和苏启明全部交待了一遍，苏启明这才放心。
但苏启明不知道自己在年承旭的操作下已经可以直接上班了，还以为年承旭发的时间是面试时间。
“怎么有些冷啊？直接回宿舍吧？”出了酒吧，一行人走到路口打车，宋启对年承旭提议直接回宿舍，见年承旭搓了搓胳膊，忍不住笑道：“你也觉得冷吧？那就回宿舍了？”
六个人得打两辆车，站得比较开，不然没出租愿意停，由年承旭和宋启先打车，年承旭点点头道：“回去吧，睡觉。”
宋启听得一愣：“又困啦？”
他真的怀疑笨蛋美人有那个什么睡美人病。
不出意料的，年承旭坐在车上又睡着了，快到宿舍的时候宋启叫醒了年承旭，让人先清醒着，不然下车得感冒。
年承旭迷迷瞪瞪地眯眼看车厢周围，宋启冷汗直冒，他从年承旭的面上看到了“起床气”这种东西。
好在年承旭并没有发火，因为没有机会，下车时宋启也没和年承旭抢着付钱，并时刻观察着高岭之花的脸色，直到回到宿舍终于松了口气。
睡觉前宋启接到家里人电话，家长里短地聊完，有些激动地对躺到床上的年承旭说：“年承旭，你想不想去乡下玩？”
年承旭眼睛刚闭上，又睁开，扭头看着宋启。
“？”宋启疑惑地和年承旭对视了会儿，突然想起物理所全年无休，连忙说：“啊不是，我去年暑假就跟我老板说过回家几天，他都批了。你这段时间不是闲的么，跟许老说说应该就行了，而且你这两年一天都没出去过，正好赶上获奖的时候，他应该会给你批的。”
短暂的无声，年承旭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了想，说：“什么乡下？”
宋启一听又开始激动，在椅子上盘起条腿，是以唠嗑的姿势：“是我老家，空气特别好，那天蓝得呀，现在不是夏天嘛，吸一口气都是田里的草香，我家后边还有一条小溪呢，我小时候洗澡就去那儿——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洗澡不好好洗，光屁股追着水里的鱼跑，把我家附近去洗衣服的小媳妇羞坏了，哈哈。”
年承旭听得呆懵，一双狐狸眼却极具光亮。
一向不具备感性想象力的年承旭，此刻却真真切切想象到了一幅由话语构成的画面。
而画面里的主角并不是小时候的宋启，而是年承旭他自己。
宋启并没有催促，因为他看出来了，双眼盯着他的年承旭实际上在出神。
他充满期待地等着年承旭的答复。
年承旭终于回过神，迟钝地感受到变快的心跳，有种莫名的感觉不断冲向四肢百骸，让他不想睡觉了，想要从床上起来，走出这间狭小的宿舍。
第二天苏启明按照时间到达酒吧，和老板沟通后得知自己已经可以上岗了。
苏启明震惊地看着笑意盈盈的男人，等反应过来，立刻掏出手机给年承旭打电话，面上满是欣喜，还有惯有的、为年承旭存在的骄傲和自豪。
夜幕降临，酒吧不断上人导致几近满座。
门牌的暖黄色灯光照射着停在不远处的宾利，华丽的白色车身更显得灿烂夺目。
酒吧柜台前的高脚椅上，一身藏蓝色正装的男人偏头看着门口唱歌的苏启明，剑眉下的眼神锐利，像是正在衡量一件商品的价值。
柜台里的沈清言慢条斯理地调配着鸡尾酒，眉眼冷清，不见多少情绪：“徐岩，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店里新来的歌手打什么主意。”
徐岩微顿，回过头：“怎么？偏要等到下一个应聘的来，这个才能签？”
“你未免太自信了。”沈清言把鸡尾酒放在柜台上，拿起纸巾细细擦拭双手，“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要去娱乐圈。”
“谁说的，”徐岩刀刻似的硬朗面容露出笑意，“难不成跑你这儿唱歌，就只是因为喜欢唱歌？还不是因为你开的价格高？签去公司岂不是更高？”
沈青言闻言顿住，抬眼看他：“有些人还真就为了我开的这点价格来我这儿唱，要是真像你说的那种人，怎么可能还是个素人，不早被你这种没人情味的东西发现了？”
徐岩面色登时阴冷：“沈清言，我希望你说话注意一点。”
“哦？”沈清言把擦手的纸巾扔到徐大总裁脸上，清冷地笑道：“半点都别想。”
徐岩：“……”
“请问我们能点歌吗？”
苏启明一首歌唱完的间隙，两个拿着手机的小姑娘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上前来问他：“还是要进去点单后，才能点歌？”
“啊……”苏启明登时紧张起来，他刚来这儿工作，不知道酒吧的具体要求。声音从话筒传进酒吧，就在这时苏启明的耳麦传来声音：“不要紧张，这种情况很正常，店外点歌算是歌手小费来源的一种，也就是说，店外点歌属于你的个人行为，你可以免费，也可以自行要价，不超过三百就可以。”
免费？三百？
傻崩儿才免费。
苏启明立刻面带笑容，对两个小姑娘礼貌地讲解道：“店外点歌三百块。”
“哦哦，”两个小姑娘穿得光鲜亮丽，手里拿的手机也是上万块的最新款，闻言并没有什么关于价格的情绪波动，只是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那店内点歌呢？”
“呃……”苏启明又卡壳了。
随即，耳麦又传来沈老板的声音：“店内点歌按照桌面消费的比例打折收费。”
“……”苏启明没听懂。
他不动声色地吸进一口气，重复老板的话道：“店内点歌按照桌面消费的比例打折收费。”
“哦哦，这样呀。”两个小姑娘点点头，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小姑娘摸了摸肚子，摇头说自己喝不下了，于是另一个小姑娘转头对苏启明笑道：“那就店外点歌吧，我们想点一首你刚才唱的《Letting Go》，我们路过的时候你已经在唱了，我们想要完整地录一遍。”
“……”苏启明听得有些怔愣，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嗯。”
酒吧柜台边，徐岩又开始专注地衡量商品价值，沈清言也跟着徐大总裁偏头看了会儿，淡淡地摇着头笑了：
“还真是来挣钱的，说不超过三百，就要三百。”
酒吧内的顾客都在聆听音响传出的歌声，他们大部分都是老顾客，而且是属于到点就来上座，除非有人预定，不然不给新顾客留座位的那种老顾客，对于酒吧的点歌机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从放菜音响传出的谈话中，觉得今日新来的这位歌手有些不一样。
“听起来怎么有些憨啊，”V01卡座上的女人捂嘴笑着，用不影响背景音乐聆听的声量道，“唱起歌来声音那么性感，说个话就‘啊’‘呃’‘嗯’，哈哈……”
“唱得真好听啊，”同座的另一个女人夸赞道，跟随节奏用指尖一下下点着保养得当的脸颊，忽地眼睛一亮，提议道：“要不今天就来个蔡健雅专场？”
“嗯？可以啊，先点个《红色高跟鞋》吧？”
“OK，我去沈老板那下单。”
“诶！等等，记得给歌手小费，哈哈，咱们也给三百。”
门口的话筒一直开着，无论是苏启明唱歌，或是和任何人说话，都会播放在酒吧内。
所以当苏启明愣愣地收下店内客人给的三百块小费时，其他桌的老顾客也都跃跃欲试。
晚间十一点半，苏启明下班走出酒吧，激动地给年承旭打电话，第一句就是：
“亲爱哒！我能给你买草莓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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