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希望李府的血迹确实是猫狗斗架留下的,希望回到姚府时他已在院中等候。什么都不确定又如何去找舅舅帮忙,更别说是黄陵侯。她劝自己要冷静,无论韩维有哪样后果都铁定和李偃有关,该用什么办法让李偃交出他。
乔原努力安抚她的情绪:“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多年,不会糊涂到最后一刻却耐不住性子,他武艺超群绝对不会有事,或许他刺杀李偃失败受伤,怕连累姚府躲在哪里养伤。”
临溪道:“大哥不用宽慰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我都知道。我想只有去求黄陵侯出面了。”
“若李偃不承认韩维在他手中,侯爷也没办法搜他府宅。”
“他只是个小小的郊尹,连侯爷都没办法让他交出韩维岂不是笑话。”
“侯爷自然显赫,你要明白,李偃曾经也跟着侯爷,如今又是朝廷重臣,岂能轻易撕破面子搜他的家?”
“那我就去求国君,不信这个郊尹能大过天。”
她不敢耽搁,让明月和燕雀立刻帮她梳洗更衣,即刻就去见黄陵侯。燕雀帮她插上最后一支珠钗时叹了口气:“五小姐,灵邵急匆匆离去时,说这里有你他就放心了,他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临溪忙问:“去了哪里?”
“去了舒窑,说找仲师父来。”
“舒窑离此千里,一去一回,不知要多久。”
乔临溪难得身着金丝玉线织就的锦衣华服,乌黑的发髻上簪了颗鲜红欲滴的红宝石步摇钗,通身流光溢彩气派非凡,衬得那张脸更贵气雍容,与平常系绿色绸带的她宛若两人。她有意带上郭明月,由乔原驾着马车直奔黄陵侯府中。
黄陵侯听管家通报长明公主到来,不免心生奇怪,他与这位来自民间代替自己孙女出嫁的女子并无接触,“长明公主什么样排场?有谁作伴?”
管家道:“并无排场,只坐一辆马车,随身只带了两人,一男一女。”
黄陵侯吩咐道:“领去前堂,小心伺候。”
黄陵侯没进堂前暗中观察过长明公主,还是个稍有稚气的姑娘,看穿着好像已经适应了公主身份,他走上堂上高声问:“你就是长明公主?”
乔临溪起身行礼道,笑道:“大伯伯,我还不习惯公主的称呼,叫我乐息。”
“我也不习惯你这声大伯。公主今日怎么突然来我府上?”
“我来有两件事。太康长公主常夸赞云锦公孙端庄雅静,多才多艺,美貌非凡,我一直觉得和云锦缘分特殊,早就想认识认识她,这段时间住在宫外时间充裕,趁着今日凉爽特地来拜访。”
屋外盛夏耀眼的太阳把堂前照的雪亮,看一眼都觉得热。
黄陵侯担心她来意不善,客气地笑道:“你们虽年纪相仿,论辈分,你还高云锦一辈,算是她姑姑了。这几日天气太过炎热,恰逢云锦身体不适,我这做祖父的连着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那我直接说第二件事吧。”
“公主请讲。”
“大伯,若是一个对民有功有利之人,却因一件私事害过多条人命,此人该杀吗?”
黄陵侯道:“有何功,害了什么样的命?”
乔临溪听他这一句便知他也非深明大义之人,“此人使郢都四围安定,巷陌依序而建、田野纵横交错,建百花园供万人游赏,为人温良恭俭,善气迎人。而他害的无非是些贱命。”
黄陵侯听到“百花园”便知她说的是谁,脸色瞬间低沉下来,过了良久才道:“谁人能无过,也许犯错的人一生都活在忏悔中。”
乔临溪紧追着问:“什么样的忏悔能抵过多条任命?大伯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何人,仅仅因为这人有功、有悔过之心,犯下的错就不追究了吗?”
黄陵侯暗忖她此趟来的目的,难道是因李偃揭露她身世的缘故,来此寻仇报复?“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
“我与此人无怨无仇。是你当年的左膀右臂韩郢死在他手中,我今日特地为韩郢之子韩维而来。”
侯爷心中一惊,仍镇定的问:“韩维怎么了?”
“大伯,韩维来郢都后一直在调查他父亲的死因。可是李偃对他的身世一清二楚,暗中追杀他、设圈套等他入瓮。昨夜他为兄报仇孤闯李府落在李偃手中,生死不明,我来此就是求侯爷能救韩维一命。”
“你与韩维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他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毕竟李偃当年是您的门客,向他要一个人还不简单?”
黄陵侯正色道:“你既然清楚韩维的事情,就该知道,若是我出面,那我必然是清楚李偃罪行才前往,否则以什么借口要人?”
乔临溪见他拒绝不肯出手,一时口快什么话都说出口:“我还以为大伯正直无私廉洁奉公之人。您清楚李偃的为人,知道他犯下的罪过,为何至今还不让他伏法?”
黄陵侯微眯眼睛把敢评价他为人的姑娘看了一番,缓声说:“我修书一封让人送于李府,不管韩维是生是死,都让他把人交出来,从此报仇这事就莫要再提了。”
临溪不解,提高声音问:“为什么?杀了九条人命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那九条命他能对得起谁?”她想起乔原说过,以黄陵侯的为人,他不一定站在韩维这边。
侯爷面无表情,盯着眼前血气方刚还有点孩子生性的公主,道:“这是我能助你的最好的办法了。”
“韩郢也是您的门客。韩维从没想过要您出面替他父亲伸冤,只求您能助他一臂之力。我不懂什么功臣、利益,只知道杀人就要得到惩罚。”
一直不敢插话的乔原从身后拉住她,用劲掐了她的臂膀。
黄陵侯道:“修书随后就到,你还是去确认韩维有命没命吧。”
离开侯府后,乔临溪很不解的问乔原:“作为黄陵侯曾经的门客,他为何不肯让李偃伏法?”
乔原道:“都过去二十年了,李偃已成了朝堂重臣,有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任韩郢当年再出众也是死人一个,怎么能和李偃这个大活人比,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得罪许多人。当年下令杀韩家的可是先王上,现在你告诉大家他错杀了,这不是让国君难堪嘛。还有,李偃不为人知的一面都是我们认识韩维后才知道的,你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百姓问问,看他们谁人不说李偃的好。他确实是个有功之人,百姓看不到过去只看眼前,而眼前,他就是个廉洁为民的好官。”
她垂头低语:“也许剑客就为此而生,杀不能杀之人。”
离王宫不远处,一座四层楼高的高台在正建当中,站在高台上能远眺城外的一片绿林和蜿蜒的河流,入目景色怡人。李偃借建高台一事进宫觐见国君。
“高台已建三层,再有一层就可竣工,正能赶上八月的月圆之时,那是赏月的佳处呀!”
“耗财耗力建那高台,只为寡人观月方便,寡人心中不安呐。”
“王上多虑了,建高台的钱财皆是城中商贾和百姓自愿献出的,也是王上您体恤爱民的缘故。”
国君笑道:“好,八月月圆之夜,寡人就带着公主去高台上赏月。”
李偃一听到提及公主,正中心怀,故作吃惊道:“王上,臣也有一事觉得不解。”
“何事?”
“无拘无束的长明公主自归了姚府后,听闻她经常外出游玩抛头露面,身边又不肯带护卫,臣担心公主的在外的安危啊。”
“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眼中毫无规矩礼数,没一点淑良端正的女子品性。”
李偃近前半步小声说:“这都是小事,可是,臣还听闻一些不好的闲言碎语。”
国君神情一皱,问:“什么样的闲言碎语?”
“臣听闻这段时间,长明公主身边常围绕一个叫谭昭的男子,此人言行举止轻浮放荡,而公主正是如花的年纪,难免不被此人的花言巧语迷惑。巷间有些难听的传闻更是不能入耳,公主还有三个月就要出降,被谭昭这样的小人蛊惑,若是嫁去韩国发现她非清白之身,岂不……”
熊饮浓霎时脸色大变,手捶案几怒道:“此是何人,焉敢勾引公主。此人现在何处?”
“我因此人品性恶劣责骂过一次,哪知他仗着公主撑腰竟提剑欲对我行凶。幸好臣的几名手下捉拿了此人,现正关在府上。”
熊饮浓怒气填胸,喝道:“明知公主婚约在身还敢勾引,速将此人送去司败处惩罚,如此淫/贱之徒留他作甚,将他去势。这样的事情流传于坊间姚礼也不闻不问?”
“公主任性起来恐怕姚工正也无可奈何。”
熊饮浓起身踱步道:“岂有此理,我念她嫁去韩国再无归乡之日,她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速速召公主进宫。”
“王上,公主本无错,都是谭昭的花言巧语,此人的身世也不简单。”
“说了这么久,他到底是何人?”
回到府中后,李偃打开黄陵侯着人送来的信函,信中只有几个字“放了韩维,既往不咎”。
“侯爷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你说我该不该放了韩维?”
汤付群道:“斩草要除根。国君已让司败惩罚韩维,就借国君之手杀了再说,人已死,侯爷又能如何?”
李偃犹豫道:“国君只下令将他去势,并未说要他的命。”“受宫刑的人,他痛死在牢中谁能查出来。”
“嗯,不错。只是这事要尽早下手,否则侯爷插手就麻烦了。”
“勾引公主这一条罪责已让韩维无法翻身,以侯爷的为人他定不想惹这麻烦。”
“带我去看看那孩子。”
全身的伤痛和旧伤把韩维折磨的虚弱不堪,像件揉皱扔在草席上的破旧衣裳,四肢僵硬疼痛,双手肿胀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胸口喘不上气,他昏昏沉沉不晓得地牢中的时辰,盯着窗口/射/进的微光。
安平拿了半块馒头蹲在他身边,时不时把干硬的馒头塞到他干裂的嘴边,他毫无食欲摇头不吃:“兄长,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回家了。你能这样无忧无虑活下去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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