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银子做推动,大多数人的积极性都起来了。
很快,分了四列,众人排队,一一阐述。临近晌午,这边才收工。
急着开工干活和赶路的客人们,也已经离开了,还剩下些不太着急的,准备吃了午饭再走。
殷拾岄几个书写了证词的人粗粗整理了线索,大致差不多便下楼吃午饭,
他们几人下来的时候已经没剩几桌人了,点菜之后小二就勤快的跑向后厨。
很快开始逐一上菜。
“诶,方嫂子,你们一家不是和那书生一间房吗?”
殷拾岄左边的饭桌旁坐了大约七八个人左右,都是穿的布衣,其中一个妇人推了推她口中的方嫂子。
被叫到的方嫂子笑笑,没搭话。
午饭后,清净了不少,昨夜还拥挤的清水庵,如今拢共剩下不足二十人。
殷拾岄回到房间后又继续和洛麟川、宁自安梳理线索。
“织金,如今云管事把命案发生地都封住了,咱们也不能进去看,单查证词有用吗?”
宁自安看着一堆证词头疼道,“我可一看书就头疼,这么多,真的有些难坚持下去。”
“按照道理说,发生一桩命案,肯定首要检查的是尸体和案发地,但是咱们又不是在衙门中做事的人,云娘子也不会让咱们进去,
这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敢去现场动什么手脚,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找这些证词了,说不定能有点收获呢。”
殷拾岄也拿不准,“不过,还是要感谢我们洛大少爷,财大气粗,这些证词还不是就拿到了?!”
“反正都要花出去的,我爹宁愿拿钱去捧花魁,还不如拿来给我们查案。”
洛麟川难免带点情绪,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最近府城传得沸沸扬扬,说他爹洛温要纳枕月楼的奚竹姑娘进门。
说来也巧,当时他们几个特意去枕月楼见奚竹,结果没见到,现在某些人以后能天天见了。
这样想着,难免宁自安和殷拾岄看向洛麟川的表情有些揶揄。
洛麟川见伙伴们这样瞧向自己,不禁有些恼了,“想什么呢,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一直以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爹和他娘的关系就很好,母亲生他之后身子虚弱,除了他这个孩子以外没有其他孩子,
父亲也只有两房跟他很久的小妾,而且还是在娶母亲之前的通房,作为独子,他自小备受宠爱。
他从来都觉得他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里,不像其他大户人家那般还有妾室和庶子庶女的麻烦,比如,宁自安,他家中就不那么太平。
殷拾岄二人也止住这个话题,开始看起桌上那堆证词。
昨夜韩蒙在亥时五刻(10点)向当时还在大厅听说书的人告知,他困倦了,便离开大厅去一楼地字五号房睡觉,
而当时地字五号房有四人,皆是来此地游玩的百姓,四人乃是一家人,韩蒙回去时,丈夫和婆婆熟睡,
妻子方敏正在哄孩子睡觉,剩下两人的位置正好是韩寄和韩蒙兄弟的。
说来稀奇,被大汉拿住的那个说书先生就是韩寄,是死者韩蒙的亲哥哥。
案发现场已经被云娘保护起来,殷拾岄想接近也无法,至于尸体,更是连边都摸不着。
如今的突破口,就是与韩蒙发生冲突的韩寄。
之前韩寄被几个大汉捆住,锁在柴房,至今也没人去把他放出来,殷拾岄决定先探他的口风。
就在收拾起身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殷拾岄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午间吃饭遇见的方敏。
方敏一进门,眉目间有些犹豫,她也不知道自己前来是对还是错,不过之前看见他们仨张罗找线索还是颇有声色,
也本着让自己心安的想法,决定来试试。
方敏说,她对韩蒙的评价不高,与他也不熟,只是在昨夜确实有些交集,
若是之前当线索写下来,一两句也写不清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据方敏所言,韩蒙此人虽是个读书人,却实在好色,
方敏面容秀美,韩蒙昨天白日里虽未多言什么,眼光却实在是不老实,老是喜欢背着她丈夫打量她。
方敏最开始也劝过丈夫周民,让周民换房间,可是因为下雨,房间供不应求,
他们又是四个人,其他房间实在无法让他们一家人刚好住一起,
也是周民多付了钱才抢到了这间,实在是不好换房间。
而且方敏当时又羞于提及韩蒙用心不良之事,更害怕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若是说出去别人觉得又是她轻浮怎么办。
加之周民一直安慰她,说只是将就这一晚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方敏想想,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最后就没换房间。
方敏又说,当时韩蒙回来之时,神色有些激动,不像要睡觉之人,那时她见丈夫睡着了还有些害怕,
哪知当时的韩蒙瞧见她这个举动,还嗤笑一声,“等爷有钱了你这般姿色的女人多的不是,
何况,爷又不是没睡过比你好看的。”
彼时韩蒙神情猥琐,似想到了某些香艳画面。
登时方敏又惊又怒,恨不得与他大吵一架,狠狠羞辱这个登徒子一番,可又顾忌着丈夫和孩子,
而那韩蒙挑衅完方敏后,又似没事人一般,即刻脱鞋上床,吹熄了灯,蒙头睡觉了。
方敏一番怒火不得发泄,偏孩子也被哄得有了困意,只得也熄了她这边的灯。
殷拾岄皱眉,这位死者的性情,还真的跟证词条里的一些线索对上了,方敏不是他第一个骚扰的对象,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不过大多数女子都没有将事情闹大,毕竟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洛麟川给了方敏一贯钱,方敏拿到之后,因为韩蒙带来的气郁一扫而空,也更加信任眼前的三位少年。
“死者是你弟弟?”殷拾岄三人来到柴房,洛麟川拿着一些相关的证词条,先问道。
韩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不能接受韩蒙已经死了般,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和阿蒙是亲兄弟,娘生病,我和阿蒙都收到了书信,我订好了马车便和阿蒙一起来了,我们是芦花镇人,
因为回乡的路上,除了这间客栈还要走很久才能到下一间,我和阿蒙便住下来。本是打算今日走的,”
韩寄神情哀伤,双眼通红,“昨日巧逢大雨,我手上的银钱不够多,店里也又留下许多住客,我便想再多挣些银子,也好给娘治病,”
思及此泪满衣襟,哽咽道,“阿弟是性子有些顽劣,但是何人害他呀,何至于此,何至于要谋他性命呀!!!”
“他手中可有银钱?或是挣钱的门路?”殷拾岄疑心韩蒙说的等他有钱之事。
韩寄疑惑的看她一眼,“阿弟平素只读书,不事生产经营,他读书的银子是我挣来的。
我早年也上过学堂,却实在没什么天赋,父亲早逝,只余寡母和我兄弟二人,亲戚又是些势利眼,
家中实在供不起两个读书人,阿弟读书比我能耐些,我就辍学开始供养阿弟上学,”说到此又哽咽了,
“娘还在家中等我们,这可怎么是好?”
殷拾岄等韩寄情绪稳定一些,又问,“听闻你们二人昨下午闹了矛盾,是因何与你阿弟吵架?”
韩寄思及弟弟已死,生前与他的最后几句话竟然全然是争吵,就越发愧疚,
“阿弟平素花钱有些大手大脚,昨日又来找我要,但是因为娘本来病情严重,
我都怕如今我存的银子不够,便没给他,阿弟便十分不满,与我吵起来。”
韩寄虽不觉自己有错,但是逝者已矣,他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早知道我该给他了,兄弟一场,我与他最后几句话,竟是争吵,”
韩寄眼泪落下,“后面我就一直在说书,阿弟虽在大厅,却一直不搭理与我,我也与他在怄气,本来”,
韩寄用袖子擦掉眼泪,“本来我是打算等今日给他些银子的,毕竟他是我唯一的阿弟。
昨夜说书多挣了些,我想着给他也便罢了,只是回去的时候都熄灯了,
我就想着等明日,谁知,阿弟他再也没有明日了。”
不止殷拾岄,洛麟川和宁自安二人都觉得韩蒙此人实在是有些过分,就问道,
“他为何要银子?”
寡母病重,这个时候韩蒙本应当节约用银才对,怎么反而还从本就不宽裕的兄长手里要钱,那有可能还是母亲的救命钱。
根据当时小二的证词,韩寄说书途中歇息下来,韩蒙便找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韩寄情绪十分激动,
并且严厉指责韩蒙,说他不孝不悌,两人闹得十分不快,韩蒙也直接甩袖而去。
这也侧面和韩寄此时的证词对上了。
韩寄神色犹豫,“阿弟他说,他欠了同窗银子,对方如今追着向他讨要,我问他为何会向同窗借钱,
他只推说是买书所致,又跟我说对方追得很急,希望我能给他点,还向我许诺,他以后考上了举人一定还我。”
韩寄闭眼,“其实我是知道阿弟有些恶习,他曾经撒谎买书,其实是拿钱去嫖去赌,
我虽然不乐意他在这些事情上荒废,但是终究我于读书一事上没有天赋,只能依赖他以后考上功名,
所以我也不好干预太多,怕他烦我这个哥哥,更怕我以后没得依靠。
何况这种事情,或许对男子来说也是好事吧,早些经历,不至于以后迷失。”
韩寄低头,看着地面,“我始终相信阿弟只是一时的心智迷失,等他再大些,便能明白这些事情其实没什么值得的,
他也就能拒绝诱惑了,阿弟他从小比我聪明太多,也比我讨人喜欢太多,我不过是痴长他几岁罢了。
所以我一直也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如今我真是有些后悔了,”
泪水不自觉流下,韩寄抬头看向殷拾岄,
“我怀疑阿弟的死,或许就和昨夜在赌的人有关系。”
殷拾岄看他一眼,问为何他这般想。
韩寄凄凉一笑,“其实,之前我并未完全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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