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蔺郁苍?”怎么更像一个……病秧子?柳欲一愣,意识到自己想法不合理,扭头故作随意的点了点头,“也行。”
蔺郁苍手撑着桌子慢慢起身,抬手作揖道:“蔺某,见过少卿”
庞黎偷偷看着柳欲,想从对方脸上知道怎会突然问起蔺郁苍,难道是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了?那这岂不是说明,这斜封官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柳欲抱着双手靠着门框受了礼,打量了蔺郁苍片刻道:“蔺举人身体不适?”
蔺郁苍低声道:“是的,前几日受了伤,近日才缓过来一些。”
“坐下。”柳欲挑眉道:“受伤?怎么受的?”
“进都途中遇山匪,不幸丢了行囊,还受了伤。”蔺郁苍缓缓道:“幸得一公子所救,才得以顺利进都。”
柳欲想到了昨日宴席上那人提了一嘴路上曾救了一个举人,顺路剿灭了一窝山匪。柳欲明白过来那人救的便是眼前的蔺举人,又看了蔺郁苍半晌,“方才蔺举人刚刚看我的眼神,似很是震惊,似乎很意外我会出现在这。”
刚坐下的蔺郁苍眸光微凝,抬头缓缓道:“少卿莫不是看错了?”
“哦,是吗?”柳欲没再问下去,只是轻声道:“敢问蔺举人是哪里人士,口音听着有些熟悉。”
他要破的是案子,问这些作甚?难道他怀疑死者的死因与我有关?蔺郁苍心中有惑,面色不变道:“奉州人士。”
还真是奉州,柳欲微微歪头道:“听闻蔺举人表字云鹤。”
他怎会知道?难不成真如南旻所说,他真的见过这少卿?蔺郁苍点头道:“回少卿,我的表字,的确是云鹤。”
奉州人士,蔺郁苍,云鹤,举人……柳欲磨了磨牙,想不到真是缘分呢,居然会在这遇到这人。柳欲轻嗤笑一声,忍住拔出横刀的冲动,眉见的躁意却是更深了。偏头看向南旻,打量一番淡淡道:“他是你的书童?”
蔺郁苍偏头扫了一眼南旻,“我的书童,今年十六。”
“有一小二说,未时四刻,曾见你离开死者的客房,可有此事。请这位……”柳欲一顿,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书童叫什么,便慢慢补上,“叫书童的,劳烦回答一下。”
南旻愣住,没想到话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低头看向蔺郁苍,眼中尽是茫然与恐惧,“公……公子,我,我——”
“少卿大人,我的书童叫南旻。”蔺郁苍抬手止住南旻口中未出的言语,“少卿这是怀疑我的书童是疑凶。”
柳欲又捏着眉心,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现在一听到蔺郁苍的声音,就会想到那些糟心事。又听蔺郁苍如此,心中更烦了,直言道:“蔺举人若未能拿出证据,我便可怀疑他是疑凶,而你是指使者。然后,把你二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直至你二人招出真相为止。”
蔺郁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摇头轻声叹道:“少卿眼中没有国法了?。”
柳欲昂首冷声道:“特殊时期,特殊疑凶,特殊手段。蔺举人,这很合理。”
蔺郁苍低眸,呼吸乱了一瞬,不是他……我到底在想什么,过了这么久,早已物是人非,又有何可试探的。
庞黎凑小声道:“我怎不知大理寺何时有的这规矩?”
蔺郁苍收回愁绪道:“是吗?受教了。”
隐约看出柳欲对蔺郁苍含有不满,但不知原因的庞黎思考一瞬,自我安慰点头认可道:“现在有的。”
柳欲瞥了一眼不知在自言自语的庞黎,收回视线道:“这位书童,若是不想进狱,便实话实说。”
听了这话的南旻顿时慌的手足无措,自己平时看着大胆,却是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杀人。可是现在让他辩解,他都紧张成这幅样子了,怎会知道说什么!
蔺郁苍轻笑道:“是吗?少卿,我这书童现在怕是紧张的讲不出只言片语,可否由我代劳?”
“呵,你说。”柳欲站直,仰着下巴眼中是轻视。一个举人,不见得能说出什么花来。
“听少卿的言语,死者死于未时四刻?未时初南旻正为我整理书本,而我与孟举人正在研读《先羲令》,后有一姓梁的举人敲响房门,说是想借一本杂志,借半个时辰便立刻归还。恰巧那本杂志我有,也未曾多想,就借给了那梁举人。半个时辰一到,我这书童便去要书了。”蔺郁苍看着柳欲,恍然道:“少卿,死者是那梁举人,对吧。”
柳欲眉微挑,居然猜对了。后偏头看向庞黎,眼神询问对方可曾透露死者是谁。
庞黎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透漏过死者是何人。
“刚才两位大人问我秦举人邀请各位举人去百花楼一事,不止我未赴约。而我认识并有交集且未赴约的举人中,唯有孟举人与梁举人两位。少卿找上我,并提到了未时四刻,如此我想到的死者只有梁举人。”蔺郁苍见柳欲正听着似没有打断的想法,便继续道:“未时五刻,孟举人才离开,出事的人不可能是他。”
这人……思路清晰,分析能力也挺不错。柳欲点头道:“蔺举人说的不错,死者正是梁欢。但举人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和那书童未时四刻不曾出过客房。”
蔺郁苍点头道:“不错,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甚至若是少卿有意,可以说是我与孟举人串了口供。”
我若是那样的人,你就是躺着与我讲话了。柳欲皱了皱眉道:“那本杂志叫什么。”
“《广物志》。”蔺郁苍轻喘一口气道:“未时四刻,南旻去寻梁举人,回来后向我说,敲了许久的门,梁举人才开门邀他进去,说是《广物志》还未看完,要晚一些再还了。南旻知我脾性,便先替我允下。然后便回来,直到近申时,各举人回来,捕快前来围客栈之前,我与南旻都未曾出过客房。”
柳欲道:“庞黎,命人去看看死者房中可有那《广物志》。”
“啊?”庞黎愣住,抬手指了指自己,被柳欲瞪了一眼连忙道:“是,属下领命。”
没一会,交代完的庞黎回到客房,刚站稳又听到柳欲的吩咐。
“庞黎,客栈中可有姓孟的举人。若有,可曾审问过。”
再次被点名的庞黎回道:“回少卿,确实有姓孟的举人,孟恒,延宜人士。按他所说,确实是未时五刻才离开的,而这之前,一直待在房中不曾离开。”
柳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客房中,陷入了寂静,唯有蔺郁苍偶尔发出的咳嗽声。
柳欲偏头,见是窗户大开,也没有过去关上的想法,瞥了眼南旻,发现自己还是没记住名字,微微偏头道:“那书童,若不想让你家公子多喝两碗药,就去把窗户关上。”
南旻一听,见蔺郁苍确实是脸色更白了一些,慌忙跑过去把窗户关上。
蔺郁苍低声道:“多谢少卿。”
柳欲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感谢。
“见过少卿。”一捕快站在门外道:“禀少卿,死者房中未寻到那《广物志》。且,验尸结果出来了。”
南旻眨着眼想要凑近,但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是疑凶,只能止住了脚步。
柳欲脸上多了凝重,道:“你说便是。”
“死者梁欢,死于未时四刻,身上伤口无数,但致命的还是来自心口的贯穿刀痕。”捕快未压声音,房中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南旻叫道:“不可能!那个时候他还亲自把我请进去,送出来,他怎么可能会在那个时候死!”
急了?还是个急脾气呀。柳欲张嘴,发现自己依旧没记住书童叫什么,便道:“这位书童,你家公子还未开口,你确定要这样说?”
庞黎指着南旻喝道:“你这凶手,还不快快从实招来!难道还要等着大刑奉上,才肯招供!”
柳欲皱眉道:“大理寺有你这样人才在,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冤案。”
庞黎意识到自己被嫌弃,闭上了嘴,眼睛却盯着柳欲,好奇他还能问出什么话。
柳欲伸手,庞黎愣了一下,见柳欲瞥了一眼手札,连忙将手札奉上。柳欲翻看片刻手札,见上面没写书童的名字,将手札扔回给庞黎道:“蔺举人,目前还是你与你那书童的嫌疑最大,近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私自外出。若是蔺举人犯了,休怪刀剑无眼。”
蔺郁苍笑了一下,“多谢少卿告知。”
柳欲合上手札转身就要走,却听到了蔺郁苍开口。
“大理寺,审天下刑名,维司法公正,防冤假错案?。”蔺郁苍微顿,搞不清自己为何要与熟悉此话的少卿说这些。又见柳欲回头,作揖道:“相信以少卿的本事,定能还我等清白。还有,少卿大人,我那书童叫南旻。”
柳欲在心底重复了一遍颇为陌生的前半句话,又忽略最后一句话,冷笑道:“蔺举人,我今日刚上任,不熟悉流程,还真有可能判错案。”
蔺郁苍脸色微变,刚上任?不熟悉流程?原以为是脾性不好,结果是没什么经验。现在的大理寺,对待案情如此敷衍了事了吗?居然随意派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少卿来查案!
南旻更慌了,完了,莫不是离死亡更近了?
*
随着房门被关上,蔺郁苍猛地拍桌坐下低喝道:“现在的大理寺,就是这样吗?”
南旻一惊,连忙道:“公子您别说了,小心被外边的人听到。”
“他们听到,要拿我如何,难不成要杀了我!”蔺郁苍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南旻帮蔺郁苍顺着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蔺郁苍闭上眼,心中倍感无力,如今的大理寺,怎会失了过去的模样?以前的大理寺,上至下哪个不是人才?
不明不白的重活一次他惜命了,可为什么发生命案遇到的第一个少卿就是个疑似蠢才的蠢货?
“公子,我想起来了!”南旻突然抬手拍桌,一脸的激动与迫不及待的分享。
蔺郁苍凉凉的抬眸看向南旻,“想到什么。”
南旻讪讪收回手,扭头看了眼门口凑近蔺郁苍小声道:“刚刚那少卿,我们认识的!甚至是颇有渊源!”
蔺郁苍哦了一声,你认识我可不认识。
“忘记公子你失忆了,是南旻的错!”南旻挠了挠脑袋说:“那少卿叫柳欲,也是来自奉州,而且和公子您大有关系!他呀,小时候痴傻,一直被当做姑娘养。在公子小时候,老爷外出偶然救下遭遇刺杀的柳夫人一命,后柳夫人见公子你与柳少卿般配,就主动提出为你二人定下婚约之事并于公子你订下婚约!”
订下婚约?重活一次,居然摊上这种事,运气也是极好了。蔺郁苍眉头直抽抽,“这件事你之前可未与我讲过。”
“这不是,没想起来吗?我一想起来不就立马告诉公子您嘛!说起来也是他没了那痴傻的模样,变化很大,南旻一时间没认出来。”南旻道:“他十五岁那年意外落水,被公子您救起来,可男儿身也没瞒住了。知道他是男儿身后,公子您就当众退婚了。柳家可能是出于羞愧,也没阻拦。退婚后,柳家就把柳欲送回了兴定殷氏,而公子三年以来再也那样见过他。”
“我算是明白,那柳少卿为何会问我是哪里人士了。”蔺郁苍扶额,这分明就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啊。而自己刚刚的那一眼,显然被柳欲误会了。
南旻疑惑道:“啊?为什么?”
蔺郁苍又回想了一下南旻的话,叹气轻笑道:“当众退婚,无论是男女,心中都会不满与气愤,这是耻辱。他见我第一眼没拔刀,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南旻讪讪道:“确实,幸好没拔刀。但我不解的是,柳夫人的确是来自兴定殷氏,可即便如此,就算柳姑……少爷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一来就当上四品的少卿啊!”
“兴定殷氏?”蔺郁苍指尖轻点桌面道:“柳家……单是一个兴定殷氏的名头,就足以让不是人趋之若附了吧。”
南旻反应过来瞪着眼惊道:“斜封官!”
蔺郁苍想起一些往事,低喃道:“我生平,最恨斜封官,若有作为就罢了。若无作为,留着做甚。”
“咚咚咚——”门外传来庞黎的声音,“少卿有请蔺举人,劳烦蔺举人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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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奉州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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