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是这么约，话是这么说。
但是两人到了约好的地点，还是决定冷静下来思考点儿正事。
天机阁和剑宗其实相距不远，桑时序和江清辞最后找了古灵山脉一个折中的地点。
这里视野开阔，是一处半山腰的阶梯平台。
桑时序坐在石头上，一条腿蹬地，一条腿蜷缩着，抬眸轻飘飘地看他。
“我记得，我们当时是打架的时候磕到头昏了过去，醒来就这样了，对吧？”
“如果我们再重复一遍当时的场景，是不是就能变回来了？”
江清辞当机立断，“试试。”
两人从白天打到了夜晚，最后累得双双瘫倒在了地上。
平日里最爱干净的两个人什么也顾不上了，哪怕地上全都是尘土也往地上躺。
天色暗了下来，月明星稀，古灵山脉被墨染似的苍穹吞噬，周遭黑暗充盈，让人辨不清东西，只有远处属于天机阁的璀璨灯火和剑宗的零星光影比较明显。
吝啬的月光落下来，在脸颊上投下斑驳碎影。
夜风微凉，不知名的花香钻进鼻子里，令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想要去捕捉这份美好。
喘息急促，呼吸紊乱，桑时序抬头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心情复杂地骂了一句。
“江清辞，我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清辞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屑于这种逞口舌之快的事，但是每次跟桑时序说话，他不怼回去就浑身难受。
一句都忍不了。
歇了一会儿，桑时序撑起半边身子，扭头看着身边躺着的江清辞，突然开口，“喂，你说，我们不会一辈子都变不回来吧？”
“桑乌鸦，你最好闭上你的乌鸦嘴。”
江清辞伸手就捶了他一拳，“我不想在你们天机阁那种猪圈里住一辈子。”
真不知道，天机阁的弟子拜师天机阁到底是干什么的，又不修炼只知道吃喝玩乐偷偷懒，去那儿养膘用的？
桑时序懒得跟他说点儿什么，他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疲，连江清辞捶了他一拳他都没去计较，只是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声。
“你们剑宗跟狗窝一样，你求我我还不想住呢。”
江清辞躺在地上，扭头看他，神色平静。
“桑时序，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要跟我吵架。”
听到这句话，桑时序噎了一下，诧异地扭头看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们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很多年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死对头的已经说不清了。
这些年结下的梁子越来越多，每次见面都吵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常态，不怼两句就浑身不舒服。
但是……
桑时序摊了摊手，“吵架还需要理由么？看你不顺眼，就骂了呗。”
他和江清辞天生气场不合，到一块儿就是猫见了狗，非要闹个鸡飞狗跳才肯罢休。
江清辞：“……”
是什么让他产生了桑时序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的错觉。
刚刚勉强平复下去的怒气又一次涌上心头，他又捶了桑时序一拳，没好气地道。
“我看你也不顺眼。”
被无缘无故锤了两拳，桑时序再也忍不住，直接踹了他的腿一脚，“让你一下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江清辞：“你是不是又想打架。”
桑时序：“来就来啊，你以为本少主怕你。”
两人骂了半天，但每一个人打算站起来继续打的。他们刚刚打了几个时辰，什么怒气什么烦躁什么恐惧全都发泄完了，现在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良久，突然想到了什么，桑时序猛地坐起身来，蹙了蹙眉头，恍然大悟。
“我知道为什么不行了！”
江清辞轻轻扬眉，瞥了他一眼。
桑时序严肃认真，“因为咱俩刚刚没亲。”
“今天上午我们两个往下倒的时候，咱俩不小心亲上嘴了，你还记得么？”
江清辞：“……”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是他对这个事情的记忆十分深刻。更甚至，他其实想起来的时间比桑时序还要早，只不过他刚刚没说而已。
他知道桑时序想说些什么，浑身僵硬，下意识拒绝，“你别想！”
“跟本少主想跟你亲嘴似的。”
桑时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本少主现在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你记得回去喂土豆。”
抬脚走了几步，桑时序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他无声回眸，眸光凛冽，视线落在了山崖之下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上。
见桑时序突然不动了，江清辞也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没有说话，跟着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悬崖边，借着树丛的遮挡往下看。
他们找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阶梯山崖的上面一层，而相距几人之高的下一级阶梯上，有几个黑衣身影凑在一起。
催动灵力，两人勉强能听见这几个人的话。
为首的黑袍人声音可以变了音，但是语气里的不屑却十分明显。
“主子的意思你们都知道了吧？天机阁和剑宗位处名门正派最外围，我们要想攻打修真界，必须要把这两大宗门拿下。”
“根据前方来信，这两个宗门虽然底蕴深厚，但是缺点也是很明显的。”
“天机阁弟子不求上进，人才凋敝；剑宗穷困潦倒，勉强度日。这两个宗门，一个好打，一个不用打，等待他们自己作死，就不攻自破了。”
“在等待一段时间，暗地里给他们下点儿手段就好，听懂了吗？”
其他黑袍人纷纷应声，“是。”
为首之人又短暂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这几个人就在原地解散了。
他们短暂的会面时间很简短，但是给桑时序和江清辞的信息量无疑是很大的。
桑时序从树丛后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心情沉重。
江清辞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扬起脸庞，看向同样震惊的桑时序，“你听到了么？”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人应该是魔修。”
魔宗一直游离于名门正派之外，多年前一战，双方均损失惨重，各个宗门的大能几乎全都受了伤，闭关至今，剑宗和天机阁也是如此。
今晚听这几个魔修的意思，魔宗是打算卷土重来了？
魔宗的功法凶残暴虐，晋升极快，短时间内，绝对是魔宗那边的元气恢复更快。
修真界的年轻一代凋敝，能扛起大梁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又如何去跟魔宗对抗？
而且……
听那些魔修的意思，是先要对他们天机阁和剑宗下手。
天机阁和剑宗的状况人尽皆知，如果真的不管不顾下去，魔修击溃修真界的第一道防线简直轻轻松松。
魔宗只需要等待，等待天机阁偷懒作死，等待剑宗破产倒闭入不敷出，就像他们刚才说的，魔宗将不战而胜。
从来没有思考过其中利害，思绪百转千回之间，奢华安稳背后潜在的惊天危机令桑时序不寒而栗，背后发凉。
由于太过紧张，桑时序的嗓音微微发哑。
他将视线投在江清辞的身上，“我猜，你现在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几个呼吸之后，江清辞缓缓合眸，微抿唇瓣。
“……嗯。”
听到应声，桑时序垂眸，将手递了过去。
“战时同盟？”
桑时序天生笑脸，江清辞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比以前顺眼了不少。
没再说话，江清辞将手拍了上去，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大敌当前，一致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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