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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群雄乱斗

黄蓉朗声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我姓黄!”

梅超风更加吃惊,只说:“你……你”黄蓉叫道:“你怎样?东海桃花岛的谭智峰、清音洞。绿竹林、试剑亭,你还记得么?”这些地方都是梅超风学艺时的旧游之地,此时听来,恍若隔世,颤声问道:“桃花岛的黄……黄师父,是……是你什么人?”

“好啊!你倒还没忘记我爹爹,他老人家也还没忘记你。他亲自瞧你来啦!”

梅超风一听之下,只想立时转身飞奔而逃,可是脚下哪动得分毫?只吓得魂飞天外,但想到能见到师父,又不禁喜不自胜,喃喃叫道:“师父……师父……”黄蓉叫道:“快放开他!”

郭靖只见从天而降一位仙女,看得眼睛发痴,又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担心对方被他身上的梅超风伤了。

梅超风忽然想起:“师父怎能到这里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离开桃花岛。我和贼哥哥盗了他的九阴真经,他也没出岛追赶。我可莫让人混骗了。”

黄蓉见她迟疑,左足一点,跃起丈余,在半空连转两个圈子,凌空挥掌,向梅超风当头击到,正是“桃花落英掌”中的一招“江城飞花”,叫道:“这一招我爹爹教过你的,你还没忘记罢?”梅超风听到她空中转身的风声,哪里还有半点疑心,拒收轻轻隔开,叫道:“师妹,师父呢?”黄蓉落下身子,顺手扔了根木棍,将郭靖挑了开。

郭靖刚抬手抱拳道谢,黄蓉转身便走,看都不看,目光寻了山曳而去。

“蓉儿,我在这!”山曳看了许久,见黄蓉竟然用木棍挑开,以此救了郭靖,她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了。

黄蓉乃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爱女,黄药师素有“东邪”之号,行事怪癖,常说世上礼法规矩都是狗屁,对女儿又爱逾性命,自然从不稍加管束,以致把这个女儿惯得骄纵异常。她人虽聪明,学武却不肯专心,父亲所精的什么阴阳五行、算经术数,她竟样样要学,加以年龄尚幼,因此尽管父亲是一代宗主,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她却只初窥得桃花岛武学的门径而已。

而她这次出来,实是无意来到父亲囚禁敌人的山东门口,寂寞之中与那人说起话来,二人说得投机。不想第二日被黄药师知道,重重责骂了一顿。

黄蓉从没给父亲这般严厉的责骂过,心里气苦,刁蛮脾气发作,竟乘了小船逃出桃花岛,自怜无人爱惜,便刻意扮成个贫苦少年,四处浪荡,心中其实在跟父亲怄气:“你既不爱我,我便做个天下最可怜的小叫化。”

谁知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傻瓜,她又听到有人想抓那个傻瓜,想着去通风报信,没想到后面接触下来,觉得那人秘密诸多,人也有趣,玩得甚是开心。

黄蓉曾听父亲说起陈玄风、梅超风的往事,因此知道梅超风的闺名,至于“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两句,是她桃花岛试剑亭中的一副对联,包含着黄药师的两门得意武功,桃花岛弟子无人不知。她自知武功不是梅超风低手,皇城父亲到来。梅超风果然一吓之下放了郭靖。

梅超风想起黄药师生性之酷、手段之辣,不禁脸如土色,全身缠斗,似乎见到黄药师脸色严峻,已站在身前,不由得全身酸软,似已武功全失,伏在地下颤声道:“弟子罪该万死,只求师父可怜弟子双目已盲,半身残废,从宽处分。弟子对不起您老人家,当真猪狗不如、”她自与黄药师相别,记着师父对自己的慈爱恩义,孺慕之年无时或忘,此时虽怕见师父,但欣喜之情,更胜畏惧,说道:“不,师父不必从宽处分,你罚我越严越好。”

彼时黄蓉已跃起身子,飞直山曳身前,又炫耀般地示意她看伏在地上的梅超风。

山曳此时面色有些苍白,正要说话,欧阳克已带了四名姬妾来至眼前,想来那朱聪几人已被他甩开。

黄蓉见是欧阳克,知他武功了得,若是给他抓到,可就难以脱身,转头对梅超风道:“梅师姐,爹爹最肯听我的话,待会我给你求情。你先立几件功劳,爹爹必能饶你。”

“立什么功?”那梅超风依旧伏在地上,只是竖起耳朵。

黄蓉道:“有坏人要欺负我,我假装敌不过,你给我打发。爹爹一会就来,见到你帮我,必定欢喜。”梅超风一听,登时精神大振。

黄蓉拉着山曳闪躲避到梅超风身后,只待她与欧阳克动上了手,便乘机溜走。

欧阳克见梅超风坐在地下,披头散发,全身黑黝黝的一团,哪把她放在心上,折扇轻挥,顾自要来拿了山曳二人,突然间劲风袭胸,地下那婆子伸手抓来,这一抓劲势凌厉实生平未遇,大骇之下,忙伸扇往她腕骨击去,同时急跃闪避,只听得嗤、咔嚓、啊啊啊啊数声连响。欧阳克衣襟撕下了一大片,扇子折为两截,四名姬妾倒在地上。他一眼看去,四女尽数毙命,每人天灵盖上中了一抓,头顶鲜血和脑浆从五个指孔中涌出。

欧阳克惊怒交集,见婆子坐着不懂,似乎半身不遂,怯意登时减了,展开家传“神驼雪山掌”,身形飘忽,发掌进攻。梅超风十指尖利,每一抓出,都挟着嗤嗤劲风,欧阳克怎敢近身去?

黄蓉拉了山曳正待要走,忽听身后哇哇狂吼,候通海挥拳打来。黄蓉身子略偏,候通海眼见即可打到她肩头,正自大喜。却忽然想起她身穿软猬甲,大叫一声,双拳急缩,啪啪两响,刚好击中了自己额头的三个肉瘤,只痛得哇哇大叫。

那边江南六怪已站成一个圈子,背里面外,竭力抵御沙通天、彭连虎、欧阳克、侯通海的攻击,这是六怪在蒙古练成的阵势,遇到强敌时结成圆阵应战,不必抵御背后,威力立时增强半倍。

而原本与欧阳克相斗的梅超风见有人拦下,又去寻了郭靖,心心念念那全真教的内功心法。

便在此时,花木丛中一人急步奔来,叫道:“各位师傅,爹爹现有要事,请各位前去相助。”那人头顶金冠歪在一边,语声惊惶。正是小王爷完颜康。

山曳一看,暗道不妙,招呼了黄蓉,二人在诸人没反应过来时,匆匆离去。

完颜康轻声道:“我,我母亲……母亲给奸人掳了去,爹爹请各位相救,请大家快去。”

彭连虎等人想到:“王妃遭掳,那还了得?要我等在府中何用?随即想到,原来六怪调虎离山,将众高手绊住了,另下让人劫持王妃。”当下都跟了完颜康快步而去。

走了一程,包惜弱悠悠转醒,此时天将破晓,黎明微光中见抱着自己的正是日思夜想的丈夫,实不知是真是幻,犹疑身在梦中,伸手去摸他脸,颤声道:“大哥,我也死了么?”杨铁心喜极而泣,柔声道:“咱们好端端地……”

“这位兄弟,带上嫂子赶紧走,我们认识路,不然待会金兵追上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长髯张良与光头薛六从天而降,见两人情谊绵绵,虽有感慨,却记着山曳的吩咐。

杨铁心扶着包惜弱起来:“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岳帮三爷手下的人,闲话不多说,先带你们脱身!”张良解释了一句,便护着二人绕到附近的小巷暂避,以此找寻最近的道路。

不料此时,蹄声杂沓,火把闪动,一批人马呼啦啦地赶来,当先马军刀枪并举,大叫:“莫走了劫持王妃的反贼!”

杨铁心见追兵已尽,不愿连累他人,苦道:“二位好汉走吧,可惜无缘与那大名鼎鼎的岳三爷相识。”他心想,与其被擒受辱,不如力战而死,只是可怜了妻子,刚脱离苦海。

“二位好汉,烦请将我妻子带走,我来殿后。”杨铁心拉开妻子双手,将她交在穆念慈怀里,转身向追兵奔去,挥拳打倒一名小兵,夺了一枝花枪。

张良都为来得及阻止,便赶忙让薛六前去帮忙,自己则帮着穆念慈,搀扶那柔弱的包惜弱。

杨铁心一枪再收,登时威增十倍,加上薛六辅助,尽将金兵击溃。两人只道没能寻得马匹,便去找包惜弱三人。

然薛六看似大老粗,实则心思细腻,见杨铁心身上点点滴滴都是血迹,惊道:“你受伤了?”

杨铁心这才感觉到手背剧痛,原来适才使力大了,手背上给完颜康抓出的十个指孔创口迸裂,流血不止,当时只顾逃命,也不觉疼痛,这时却双臂酸软,竟提不起来。

几人再次聚首,这时天已大明。包惜弱见他受伤,正要给他包扎,忽然后面喊声大振,尘土中无数兵马追来。

“两位英雄带上我儿走吧,我和妻子就在这里……”

穆念慈面色沉着,也不哭泣,头一昂,凛然道:“咱们三人一块死!”

张良见此,不觉感动,反倒不喜,若不是包惜弱一再回头,他早就与这少女一起,带着她逃离,又何必在此等死?何况还有他与薛六二人?

但观其神色,张良想起二人失散多年,能重逢已然不易。想来也不愿麻烦他二人,只愿能救走这养女罢。

张良正要说,三爷让人带活口,却猛然抬头,见迎面走来两个牛鼻子老道,登时与薛六拦在前面。

杨铁心见两位道长,一个白须白眉,神色慈祥;另一个长须如漆,神采飞扬,背负长剑,一愕之间,随即大喜,叫道:“丘道长,今日又见到了你老人家!”

丘道长,全真教丘处机?张良与薛六对视一眼,退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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