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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来

我被他突然举剑近身吓呆在原地,视线几乎无法聚焦在剑身上。剑尖离我太近了,近到我一喘息就能闻到一股独属于金属的冷锈气息。

假若我稍不留神,被他一呵栽倒下去,恐怕这银剑就要贯穿我的脑袋了。

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异事,被他举剑威慑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后退几步瞪向他。

褐袍道士闻风不动,依然直指剑柄朝向我,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过,最后停在不知何处。

他一手握剑,一手拈指算着卦象,阖眼嘴唇微动,似在算着什么,而后乍一睁眼,义正言辞道:“妖气缠身,灾祸盘亘!”

我听到“妖”字,一瞬间僵地忘了跑走,脑子里骤然浮现出一个青白色的身影——还有她衣摆下布满青鳞的蛇尾。

不对。眼前这人应该没见过青厌,否则怎么会驻扎在山脚下的镇子里摆起算命摊子,而不是去山上寻妖迹。

我看不出他有何本事,但能在我身上发现不寻常的妖气,必不会只是个招摇蒙骗的假道士。

他像是看出我的心虚,语气确定:“小姑娘,这妖气从何而来,你可知道?”

我更加笃定他没有见过青厌,装成一副只有被他的剑吓到恼怒的模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道士眉头紧锁,依然没有把剑收回去,眼神犀利刺向我,像要将我看穿,“贫道走南闯北三十余年还从未走眼,你虽是凡人骨肉,可周身的妖气必然是近身之物所招来的,且绝非善类。贫道好言相劝,你莫要……”

“我说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语!”

我越听越心惊,没等他说完就无礼地打断了,手心里早已生出一层薄汗,怕被他看出只能紧紧攥起拳头。

老道士满面肃穆,见我不招便与我僵持着。这剑看着锋利,周遭过路人见我孤身被他纠缠想要帮忙,也被这剑折出的寒光给吓退了。

我看出他除妖坚决,若要与他耗下去也难以摆脱,料想他不是镇上的人,当下就在脑子里回想着附近的街巷和藏身之处,准备撒腿逃跑。

他一眼将我看穿,大喝一声:“执迷不悟!”

老道士气得胡子都飘了起来,怒目圆瞪,手中利剑像戒尺一般在我眼前上下指点,训道:

“人妖殊途,命格相斥,你若存心包庇那妖邪,迟早要惹祸上身,短命夭亡!连身边亲友都要受尽连累,惨遭劫难!若你还想悔过,就快些交代那东西到底藏在何——!”

“啪!”

突然,一把比人还高的扫帚从我眼前飞过,直直打上那老道儿的手臂,扫帚棍端击上他的头部,敲得清脆一响。

“咣当”一声,剑柄脱离坠落在地上,老道士跌在摊子前,双手捂头惨叫哀嚎,哪还有方才斥责我的厉色。

我看向扫把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干瘦的女人站在路中间,两腿大张,气喘吁吁地收回手臂,随后抱起脚边的包袱朝我跑来。正是我才去送药见到的田大娘。

她几步跨到我身前,挡在我和那道士中间,声音颤抖:“你、你个老骗子想做甚么!光天化日地拿这害人玩意儿冲人家姑娘娃身上扎,万一伤着了把你个老东西卖了都赔不起!还不收摊子赶紧滚,再不滚远些我就报官了!来人,都来人啊!——”

她伸长脖子,大声吆喝起附近的人看过来。

方才被剑吓到不敢接近的路人也大起胆子,见有田大娘挺身站出,一时间人传人地招呼人全围了上来,将这一小片摊位包了个水泄不通。

一人踩着长剑踢远,一把冲到那道士前面攥着衣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又喊来几人抓着他的两臂压在身后,活脱脱像绑了个罪犯。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我还没看清情况就被人拉住手腕从混乱中抽了出来。

田大娘拉着我跑远,一路跑到镇子外了才撒开手,大喘着粗气弯下腰身,我心魂才定,扶着她为她顺气,道:“田大娘,您还好吗?”

她小声闷咳几下,慢慢直起身子摇了摇头,回我无碍,随后看向身后,见没人追上才松下了心,把手里包裹塞进我怀中,道:“鄢姑娘你先回去吧,那老骗子你甭管,咱们会拉他去报官的。”

“谢、谢谢田大娘,不过那道士……”我面上不安。

她晦气似的呸了两口,气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镇上的,本来看他摆个小摊儿支在路上,车马也能过就没人理他,今天出了这事儿哪还能再留他,肯定要把这老骗子给撵出去。鄢姑娘你别怕,下次再来保准你就见不到他了。”

“嗯……多谢您了。”

“嗐,这客气话少说,鄢大夫少收我药钱我还不知怎么谢她,这不,只能包些烧饼和野菜送你们了,哪晓得一出门碰了这事儿。”

她说着,又把包裹往我怀里摁紧了,生怕我推脱。

我才知道她是想给我送些东西才从屋里追出来,幸好有她扔来的一扫帚得以让我脱身,只是不知她和镇上人把那道士说的话听进了几分。

人总是对妖怪邪魔避之不及的,那老道的说辞无比严肃,连我都快要信了一半,但我对青厌的信任显然要比他的胡话更多。镇里人就不一定了。

田大娘拍上我的肩膀又安慰几句,道:“好了,快些拿着回去吧,再晚可就要落雨了。我还得回去看着炉子里的药,就送你到这儿了。”

我点点头,向她道谢几句,抱紧怀里还带着热气的包裹转身走上山路,回头看她已经走远。

几日下来,我知晓了她家里的情况。田大娘家有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姑娘病了,可具体是什么病症我还不大清楚,只有师娘和医馆里的人知晓,若不是病症严重,医馆的人无法治好,大概田大娘也不会找上山来求师娘治病了。

这半月来,田大娘来买药的次数越来越多,药量也是越来越大,师娘怕她家中无法负担,于是免了她一半的药钱,甚至给她送了不少补药。

本来师娘将药肆建在山里也不是为了盈利,能应付一口伙食、不至于叫我们在山里挨饿受冻就足够,更大的用处还是为镇里人行方便罢。

我回到药肆里,师娘听到声音出来接我,知道我收了田大娘送的烧饼和野菜也没说我什么,带着包裹进去厨房。

我来到院子里,把需要晾晒的药材都拾去药棚。远处乌云密布,隐隐有笼罩整片山头的趋势,仲春多冷雨、多阴天,再下几场大雨过后就要入夏了,勉强褪下棉服,可山上的温度还是不见攀升。

待我干完了活儿,头顶已经看不见半分日光,一眼望去只有沉重黑云,像将整座山头蒙进了漆黑的棉被中。

几乎在我回到屋内关上门的下一刻,淅淅小雨就落了下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屋外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砸得院儿里药棚不堪重负快要倒塌。

豆大的雨滴砸在屋顶,噼里啪啦阵阵作响,窗缝渗来寒风,将点在桌上的烛台吹灭了,屋内漆黑一片,只能闻到油脂与新尘的味道。

“轰隆!!——”

屋外电闪雷鸣,向屋内投来一片电光,吓得我不禁胆颤。

哪怕是去年转季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且这雨一下就是五、六天,中间连给我喘口气收个药篮的时间都没有。

十天半月一晃而过,我守在窗前,心头失落已经被雨淹地寻不见源头了。

我早有预料她不会回来的这么快,但一连多天见不到人,到底是心头有种难说的滋味。

况且,我哪里是被这雨耽误地无法前去山中寻她,我分明是因为就算冒雨去到了山里,一刻不停地呼喊她一整天也不会摸到她半片衣角。

她是离开了,不是不见我:她不见我,是因为离开了。

这两种到底哪个令我更难接受?我不知道,也不敢对比。

思考这些只会让我更难受,我破天荒地觉得这雨或许是来警告我的,警告我不要去想与青厌有关的事情,每一道雷劈在我面前,仿佛都在威胁我不要干涉命数,而这点灾祸也不过是点皮毛罢了,更惨无人道、泯灭人性的还未被我撞见。

青厌问我我所求之事是有违命数的,是否还要求取,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是”。

可能是因为我无知,我不明白所谓的“命数”违背后的恶果,我只想过大约会舍去人的性命,但没想上天会把这无妄之灾降临在谁的身上。

师娘与我还是一日复一日地照顾着师兄,在青厌寻到办法来救命之前,我得保证能把师兄的性命留到她回来,但我的努力不尽如人意。

捱过一月连雨,药肆内阴冷潮湿,即使点足了火也驱散不开这股寒意,师兄每日喝下的汤药日益增多,虽然不见咳血,身体却越发疲弱,连睁眼清醒的时候都少,完全靠着大补的药汤悬吊一条命。

最令我担忧的还是师娘。

她在又一夜三更泪泣之后,似乎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喂师兄喝药已成了惯性,等待死亡降临也成了她随时做好的准备。

我看着她从郁郁寡欢到重获生机,又从绝处逢生到视死如归。

这一个轮回不过短短五十多天。

她又像从前一样开始教我新的医书,带我辨认新症、备药煎药,一切就像回到了我刚拜入她门下时的模样,除了卧房中还躺着一个已经令她丢魂落魄的消瘦的人。

初入孟夏,雷雨停歇,阴云一片片飘散远去,还来多日不见的暖阳,天空中还留着一小片零零碎碎的卷云,似是在提醒人们它不过短暂离去,迟早要重返山头。

我抓住这宝贵的一刻,拿来扫帚清扫起院儿里的落叶。老槐树被雨吹淋了一个多月,树叶都掉了一半,积在院儿里像铺了张湿透的厚宣纸,扫着格外费劲儿。

簌簌、簌簌——

落叶摩挲声和屋里传来的细微响动交织一起,我抬眼看去,见到师娘整理好衣裳,背起药篓准备上山去采药,忙帮她打开后院儿的栅栏。

她看我一眼,含笑说:“长雪,午饭我已经备在厨房里了,你饿了就去吃,不用等我回来。药也放在炉子上了,温好了就盛起来吧。”

我看着她的从容,触碰栅栏的手像挨了针扎,刺得我也装出笑颜,答应道:“嗯,师娘早些回来。”

她不再看我,直直往山林深处走去。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露和叶片之下,忘了手头还有打扫的活儿,立在原地无所事事。

前两天雨刚停师娘就背着药篓子上过一趟山了,不止带回药草,还顺带摘了些野果。

我看出她被囚禁在这一间小小的屋舍里快要濒临崩溃,呼吸着淡泊得快要湮灭的气息无能为力,只有忙碌才能让她暂时忘了这般苦痛。

她不愿下山见人,便由我替她继续送药,替她照顾师兄。

午后不过多时,天色又变得乌灰,雷云重新爬过山头,密密匝匝降下冷雨。

我不由想起自己去采药时险些摔下山,担心师娘也在山中遇险,可又无法随意离开屋子,只能先点起檐下的灯笼,盼着师娘看见光亮后能寻到回来的方向。

风吹得灯笼摇摇晃晃,湿透的薄纸显得烛火愈加朦胧,所幸没被吹翻,我便一盏接一盏地点起快要晃灭的火光。

再回到屋内,里头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我没有点烛台,因为知道留不住火,省得浪费。

听着外面啪嗒雨声,算算时间已经过了酉时,雨未停,厚重的云层透不过晚霞,这个徬晚比没有月亮的半夜还要黑得骇人。

窗外只剩雨声,听不见半步踏雨归来的脚步,我静候一会儿,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柄伞推开门就要朝山上寻去。

可打开门,率先映入眼前的不是雨帘,而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黑影。

她站在雨里,像是淋着雨又没被雨触碰分毫,夜太暗了,我本该看不清她的脸色,却真真实实地窥见了她的面容。

她在雨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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