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金陵世家惯来的规矩,新娘子出嫁,娘家得摆三天流水喜宴,而五娘此番嫁去梅家却是继室,于喜宴之事也得矮上一头,只初七初八摆两天流水席。
初七这日,沈家老三房早已张灯结彩,因着前头四老爷沈立名被圣旨赞誉,这厢前来贺喜的倒是比之四娘出嫁那会儿有增无减。
更有那些个同金陵周边的,又同沈家关系不甚亲密,只拐着弯的沾点亲带点故的人家,原本风闻四娘因病而逝,五娘嫁做续弦,背地里不知嚼了多少舌根子,自然只打算命小厮送些礼当是全了脸面与礼仪,却是在听闻四老爷一事后,有的是立时增了几分礼亲自来赴宴,有的则是备了厚礼,让身份得脸的大管事赴宴。
而五娘这厢,收到的添箱礼也自然多了不少。
总而言之,于婚事这一桩来说,五娘看似比之四娘矮了一头,但实际上,着实因着四老爷沈立名落了不少的实惠。
不过,五娘却是丝毫不关心自个儿的婚事风光不风光,在五娘看来,四娘已死,而她却还得为自个儿而活,与其看重那些个虚的,还不如多盘算盘算自个儿的嫁妆。
先前万氏大太太以及梅家早已商定好,先前四娘那些子陪嫁,除了四娘院里头服侍的奴儿一应处置了,诸如照看四娘陪嫁铺子田庄的,外头行头跑腿在内的所有陪嫁都改成五娘的私房,而五娘自个儿那一份沈家老三房庶女该有的陪嫁,以及万氏级大太太私下里多给的那一层银票添补,倒是让五娘心安了不少。
只瞧这些个陪嫁,以后她在梅家也能过的不错。
可,五娘心里头想的开想的透,沈家老三房这几个小姐妹却没她这般豁达,而似九娘及朱四这些个将五娘视作嫡亲姐妹的,自然是为五娘心焦不已。
当然,大多数则似七娘这般为五娘感到悲怜的,到底是想着五娘沈家女的身份,一遭做了续弦,自然要比所有出嫁的沈家女矮上一头。
而同五娘一父所出的六娘,心里头则更是复杂。
一来,六娘本就清高,本身又才华横溢,自然不希望五娘嫁做续弦,好似日后,她都会因此矮人一头似得。
二来嘛,这些年来,六娘虽嘴里不说,可对于五娘平日里的宽容谦让,也是看在眼里,装在心里的,自然是真心不希望五娘有什么不好。
这厢却又是长辈做主,五娘也不得不嫁去梅家做续弦,六娘这会子坐在五娘的左手边,面上虽勉强露了两分浅笑,眼中却透出对日后的忧心忡忡。
当然,还有八娘与六姑两个另类,这会子则好似大仇得报的心情舒畅,乃至暖房酒才开始一刻钟,两人已经同身边的小姐妹喝了好几杯果子酒,八娘更是有些醉意的嘻嘻笑道
“今个儿真是好日子,来来来,咱们敬五姐姐一杯。”
八娘话音还未落地,六姑立时就唱和道
“是是是,今个儿是五娘的好日子,六姑姑我呀,这心里头也为五娘你高兴的很,五娘你今个儿可得多陪姐妹们喝几杯才好。”
果子酒而已,五娘平日里多是当水喝,哪里就惧了八娘同六姑这两个小丫头,倒是她身边服侍的此致敬礼两个大丫鬟一直担忧不已。
明个儿可是五娘的大喜日子,这会子,八姑娘同六姑却一直在同她们家姑娘敬酒,明日但凡因此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而九娘则听出了八娘与六姑言语里的鄙夷与嘲讽,这哪里是为五娘高兴,嫁做续弦,倒是称了她们两个的心了。
九娘本就不忿她的好五姐姐嫁做续弦,这会子哪里听得八娘与六姑的话,便再也忍不住道
“六姑姑,八姐姐,你们两个存了什么心思呢!”
九娘略高扬的声音落地,立时就激的满院子好张桌子上的小姐妹们朝她瞧过来,虽热闹不减,却都压低了些许声音。
而五娘今个儿是主家,一边同朱四在说着小话,另一边还得应付六姑与八娘的敬酒,这厢再突瞧九娘为了自个儿的失礼之言,反应自然比之从前慢了一拍,倒是同九娘一个主桌上落座的七娘及时开口替九娘解围
先是亲昵的拿手指戳了戳身侧坐着的九娘额头,立时惹的九娘浑身不自在的起了鸡皮疙瘩
“九娘你这丫头呀,倒是一心念着五姐姐。”
七娘这一句倒是让九娘满是认同,只不过七娘却丝毫不管九娘怎般心情,只拿笑眼回视着朝她望来的诸多目光,语气更是添了几分打趣
“也是五姐姐平日里待咱们这些妹妹们好,怪道让九娘这小小年岁都操起了老妈子的心。”
七娘这一句趣话,立时就让那些看热闹的姐姐妹妹们笑出声来,而七娘则言语不停,目光更是转到了六姑与八娘身上,也不管她们两个脸上快要端不住的浅笑,只笑语晏晏
“六姑姑,八妹妹,我晓得你们俩个的心思,着实不舍咱们得好五姐明天就出嫁。”
说到这儿,七娘已然自顾自笑起来,再开口则是半是含笑半是拿帕子的手指着五娘绯红的脸颊。
“可快是瞧瞧,咱们五姐姐呀!已经吃了不少果子酒,这会子脸上都飞红了呢,难道你们俩个还想灌醉了五姐姐,明个儿不让五姐姐出嫁,留在家里头继续陪着咱们一块说笑呢!”
七娘及时替九娘圆了场,六姑与八娘虽心里头有气,但无奈,她们的口舌慢七娘一步,已然教七娘这一连翻的打趣笑言给九娘周全了过去。
倘她们两个再抓着九娘不放,质问她刚才所言何意,只怕这会子所有人在听了七娘一番打趣后,反倒会觉着她们两个小肚鸡肠,胡乱揣测。
而十娘更是快速咽下大鸡腿,凑趣的捂着嘴嘻嘻笑道
“七姐姐说的正是呢,六姑姑同八姐姐难不成想让五姐姐明个儿做金陵城头一个痴醉的新娘子,嘻嘻。。”
经十娘这喜团团的小人儿一说,又见她嘻嘻笑的好不开心,立时就有人一个连一个的笑起来,打趣声更是不断。
此番,七娘立时就拿笑眼瞧了身侧的九娘一眼,虽脸上仍旧笑语晏晏,可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也暗自为九娘将才的不妥而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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