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夜晚,是能幻听到耳中嗡鸣的安静,杨绶本以为换了地方会睡不着,结果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
晨练回来,胡同前面院子对面的路边长着几棵柴火棍似的树木,枝头上却早早的开了花,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杨绶看看不远处江泮的院子,觉得应该为昨天的中晚饭道声谢,江泮喜欢植物,带着花过去,对方应该会开心。
于是,杨绶带着刚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几朵火红色花朵,敲响了江泮家的门。
江泮没想到杨绶起这么早,还以为是前院老太太来叫他吃早饭,牙刷含在嘴里,头发没梳就来开门,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盯着杨绶手里的花半晌,江泮顾不得满嘴泡沫,“你摘得?”
“送你。”杨绶拿着花的手往前递了递。
吱呀一声,前院传来开门声。
下一秒,杨绶连人带花一起被人推出了门外,然后眼睁睁看着院门关上了,严丝合缝。
还来不及弄清楚江泮最后双手合十的动作是何意,一声怒吼从胡同前面传来:“哪个小王八蛋把我的花给折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杨绶拿着花和老太太隔空相望。
江泮扒着门缝,亲眼见证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暴打七尺男儿。
杨绶也是实诚的,就那么站着让老太太轮着拐棍打,有几下落在实处,棍棒接触皮肉的动静听得门里的江泮一惊一乍。
“人不会被打坏吧?”
“那你不出去拦着点?”躲在门后面看算怎么回事?
“我不敢,老太太有多宝贝她的花,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你就把人关门外去了?”江朔的口气透露着明显的不屑。
“你懂什么,我这叫战略性后退,总要保存实力,不然两人都被揍了,谁来照顾?”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凭什么被揍,花又不是我摘得。”
“但人家是送你的。”
“你是杨绶派来的奸细吧,这么向着他说话。”
“你就不怕杨绶突然黑化?”
“不能吧,被一个老太太打两下就黑化,谁家的反派这么随便?”
“谁知道呢,这几个月杨绶可是高危期,也许几棍子下去就突然爆发了也说不定。”
“……”
江泮从门缝里看出去,杨绶背对着门站着,耷拉着脑袋,怎么看着那么像被遗弃的大狗狗呢?
不管了,江泮拉开门飞奔而出,冲到两人中间,拦住老太太舞的飞起的拐棍,胳膊上不可避免的挨了几下。
杨绶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刚刚对自己挨打还无动于衷的人,看到江泮被打,长臂一伸,揽住江泮两人互换位置,将人牢牢的护住。
江泮从杨绶怀里伸出脑袋,“奶奶,他刚来,不知道那些花是你的。”
“不知道就能随便摘了?是谁的都不行,不问自取这叫偷。”
江泮晃晃杨绶的袖子,小声提醒:“快道歉啊!”
“对不起,确实是我做得不对,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是您看清了再打,别打错了人。”
“……”老太太毕竟八十岁了,这么几下还是在急火攻心的情况下暴力输出,这会儿被江泮一打岔,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
江泮赶紧从杨绶怀里钻出来,搀着老太太往家走,一边不忘朝杨绶使眼色。
看着两人走远,杨绶捡起地上完好的几支,回家找了个瓶子装满水插起来,这次他没敢再往江泮家送。
过了没一会儿,江泮就回来了,“你怎么样?伤的重吗?”
说着,江泮撩起杨绶的衣服就要检查,却被杨绶拦下了,“没事,只是看着吓人,老太太没真用力。”
“你别动,我拿药给你擦擦,好得快,”这次杨绶没再阻拦,江泮顺利的撩起衣服,只见宽阔的后背上长长的两道红痕,还有些肿,“其他地方呢?还有没有?”
“没了,”对上江泮怀疑的眼神,杨绶主动脱下上衣,“真的。”
目光在杨绶大腿上晃了两圈,江泮没再坚持,慢慢给杨绶的后背上药,“你别怪老太太和你急,那几颗木棉,是她给去世的小孙子种的,她说小孙子就喜欢花花草草,木棉开花早,如果小孙子回来一眼就能看到,那两棵树好几年没开花长叶了,今年突然开花,老太太高兴坏了,没想到……”
“今天错在我,是我没考虑周到。”几株花树长在杂草堆里,杨绶以为是没主的东西。
“今天老太太还在气头上,明天去给老太太道个歉吧。”
“好。”
一个专心抹药,一个因着触碰思绪翻飞,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
“你好像话比以前多了些。”语气似感叹,似欣慰,杨绶的话让江泮动作顿了顿。
“嗯,是好些了。”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老太太没多大会儿气就消了,没等杨绶上门道歉,倒是老太太先带着几斤排骨过来看望杨绶。
老太太来的时候,江泮没在。
“我从年轻时候脾气就不好,我自己也知道,但火气上来了,就管不住,我看看,有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
“没事,江泮都上过药了。”
“小泮儿上的?”老太太瞅两眼外面,确定江泮没在,这才对杨绶说道,“你别怪小泮儿把你关在门外,前几天花刚刚开的时候,小泮儿也摘过,被我教训了一顿,当然比打你的时候轻多了,小泮儿是被我打怕了,你别和他计较。”
“……”怪不得江泮处理起来轻车熟路,原来都是经验,“不会。”
“不会就行,别因为我老太婆,你们两人反而生分了。”
这才是老太太来这趟的真正目的,既然说完了,老太太也没多待,拄着拐杖扶着小推车走了。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迅速回暖,江泮干脆把晚上的直播放在了院外。
门廊下一盏昏黄的灯光照亮前路,一片篱笆圈出来的小园子,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梧桐枝繁叶茂、花开的正好,随着春风到处飘香,空气里全是甜丝丝的梧桐花香。
冲过凉,拖着躺椅放在门前的空地,江泮随着躺椅摇来晃去,享受着忙碌一天之后惬意的时光。
旁边竖着支架,直播间里也正热闹着。
江泮偶尔瞥一眼,看到感兴趣的就回答一两句,不过关于种植的问题,却是一个都没漏掉,有问必答。
渐渐地,直播间里的水友也都学精了。
【up,前几天你买回来的多肉好养活吗?小哥哥看镜头,别只拍身子啊,露个脸啊。】
【我在阳台上种的辣椒用人工授粉吗?up,唱歌吧!!!】
【为什么我种的向日葵只开花不结果?唱歌吧!唱歌吧!唱歌吧!】
……
江泮:“……”
现场比手机里的歌声更动人。
杨绶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的,他刻意放轻脚步,慢慢靠近躺在光晕里的人,歌声也越来越清晰--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1)”
春风吹响树叶和着歌声,说不清哪个更动人。
杨绶发现,比起情歌,江泮唱童歌更能打动人,由内而外的透着纯净的气息。
这首歌很短,循环唱过几遍,江泮停下,不远处的夜色里传来掌声,江泮这才注意到那里竟还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
“你来啦。”像老朋友般打了个招呼。
直播间里冒出成片的问号,都在好奇来的人是谁?
【盲猜女朋友,我赌一根台湾烤肠,一元一根的那种。】
【绝对不是,如果是女朋友我们还能在直播间里闲聊?up早就跑了好不啦,有女朋友谁还开直播啊!直接开车去了!】
【要不盲猜男朋友?】
【楼上的减分!】
【啥年代了,男朋友咋了?合法好不啦!我投男朋友一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jpg】
……
“你的直播间?”不得不说,杨绶的演技绝对经得住考验,这话问得就跟每天在直播间打赏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我想练习一下,兴许再遇到那样的场景,能为自己辩驳几句,”不理会直播间的蛙声一片,江泮关了这边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循着歌声过来的。”
“吵到你了?”
“没有,”杨绶轻车熟路的去院里拿了马扎过来,挨着江泮坐下,“大概是新换了地方,有些失眠。”
想到挨打的那天,杨绶也是起了大早,看来失眠很严重,“这边有养牛场,你可以打电话订牛奶,睡前喝上一杯,兴许能管用。”
“以前试过,作用不大。”
看着杨绶充满苦涩的笑容,江泮有些担心,失眠的人貌似精神压力会加重,这是不是杨绶后期黑化的一个诱因呢?“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工作一天这么累,还是不麻烦了。”
“你先说说看吧。”
杨绶呼出一口气,“医生说睡前听听音乐或许会有帮助,网上的音乐我试过,可是我更喜欢你的歌声。”
(1):引用自歌曲《虫儿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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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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