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进开了四分之一的窗户间隙闯入屋内,以更凶猛的气势横冲直撞,吹得靠坐在沙发上的人的短袖袖角振振飞摆。
礼拜不在意被吹进眼尾刺扎着眼球的碎发发尾,专注敲着键盘编写程序,改良自己研制出的装置。
燕逸岫的异能缺点已经验证确认了,自己就能针对这一点找到更多对付的策略。
下一次,就算幸运之神想再次眷顾她,改良过的精密刺杀装置会先一步将她按进地狱扔给死神。
完成程序编写后又严谨检查几遍,礼拜才满意地弯起嘴角笑,抬手拨开碎发,起身走去关紧窗户。
窗外夜景繁华,或明或暗的星星点点的五彩光芒几乎照亮夜空。
礼拜眯起眼,让视线模糊几分,所有光都因此晕开,朦朦胧胧。
黄色的是烛火,白色的是泪珠,红色的是血滴。
竖长条的是橙色卫衣帽绳,横短条是手腕的伤口,大片模糊的是蓝衣服衣角,游动闪烁的彩色是冷静悲伤愤怒怨恨翻搅混战的心绪。
哪里需要分这么仔细,这些都应该是炸弹被唤醒后第0.0000001秒睁开天眼时亮起的期盼目光。
荧亮的火光全部聚在一起,然后一齐爆炸,连绵不休,让璀璨烟花湮灭所有突兀竖出的尖锐建筑和长着犄角的人心,还世界极致的平静。
自己、世人、那些异世界的追查者全部死在震动和烈火中,尘归尘,土归土,不再互相伤害,残屑骨灰堆落一处,所有人就能在寂静中言和。
自己会这么做的,如果将来仅剩的希望和念想也消失消散,就到了应该毁了一切来泄恨的地步。
砰的一声,撞击窗户的一团风转移了注意力,礼拜听着不远处呜呜幽咽的游风,忍不住哼起已经哼了千万遍的曲调。
多好的天气,完美适合实践自己的杀人新灵感,可以让更多人欣赏自己的有趣想法和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
真是东风助我。
风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连环杀人犯的帮凶,仍然彻夜自由呼啸,无休止地伴随时间流淌,越过白日和黑夜。
台风将至,白日的天色和夜晚差不多,黑压压阴沉沉,来往行人的神色似乎都因此而比平常严肃几分。
各大新闻都在谈论几天后登陆的超强台风,提醒广大民众注意安全。
风比前两天更大,头发被无数次吹得乱飞,一次次糊住视线,燕逸岫透过玻璃看到自己像脑袋上顶着只触手狂舞的八爪鱼。
她只好将短发拢好扎起来,头埋得更低,抱臂一步步穿过大街朝目的地走去。
没有头发垂在脸两侧遮挡,总觉得光秃秃的,自己的面容、表情甚至心中所想,一切都暴露无遗,任何人都能清楚看见。
好在脸上贴着假面皮,展现出的不是自己真实的模样,局促不适感才稍稍缓解,可以集中注意力继续思考。
礼拜让彭嵘准备的任务会是之前预告的第二个杀人计划吗?
“八月,生命之水会恩泽大地,涤荡万千罪过,平息我的怒火。”
反派那得意的慵懒音调犹在耳畔,可怕的杀人计划在他嘴里像讨论今天吃什么似的稀松平常。
水,会是什么?反派又会怎么用?
“阳台的花盆收了吗?赶紧收进去,被吹倒掉下楼砸到人可就完了。”
“这台风应该影响不大吧?嘁,地下城那帮人可享福了,躲在地下多安全,不像我们还要担惊受怕。”
“要死啊今天天这么黑,我早上醒来以为还早就又睡了,结果迟到三小时,扣钱扣麻了。”
“好凉快,这该死的夏天,我都快被晒脱水了,气温终于降点了。”
……
听着路人的杂乱脚步声和聊天声,燕逸岫不紧不慢走着,注意到斜前方街对面的彭嵘把挎包往后移了移,她再往前走几步后停下,转向街边小店买饮料。
人背对街道,嵌在肩后挎包带上的微型监视器接替开始记录影像。
彭嵘拐进小巷里。
过了会儿,乔琅开麦说道:“彭嵘换了衣服从另一条路出来了,现在是黑衣服白牛仔裤,卫崧,离你近。”
“好,我看到她了,正在跟上。”
燕逸岫喝着奶茶继续散步,慢悠悠晃进巷子里。
进入无监控区后她一改画风开始加速行动,风卷残云般喝完奶茶扔进垃圾桶里,脱掉多穿的短袖和裤子,换上新鞋,将衣物折好塞进挎包里也扔进垃圾桶。
换完衣服她快步绕出小巷,朝卫崧不断移动的共享位置而去。
“彭嵘打暗号了,目标出现。”
“我马上到。”
从小巷抄近路横穿到另一条街与同样乔装打扮的卫崧完成交接后,燕逸岫望见远处的彭嵘身边多了个女生。
趁那人正脸刚好对着这儿,燕逸岫动用意念放大微系统摄像头看清面容,将拍摄到的影像传回数据库比对,瞬间找出了目标的身份。
滕期,C大研究生在读。
确定目标基本信息后廖怀霖立刻着手搜索滕期最近接触的人和网络活动,寻找可能与反派有过交集的痕迹。
“哇,高强度冲浪选手啊,网络记录太多了,各大平台都活跃,我得花点时间才能筛完。”
燕逸岫远远跟着边走边笑聊个不停的两人,关注彭嵘的同时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目前还不清楚反派反侦察的能力和检测设备有多高级,为防他察觉古怪,她们必须谨慎行动,不直接与彭嵘联系,而是靠暗号随机应变。
没多久,燕逸岫就见彭嵘抬手按在脖子侧边,来回歪头活动活动。
怎么这么快?!
燕逸岫一惊,急得用力咬嘴唇,大拇指不断搓着食指指节,思索该怎么办。
这和几位证人之前描述的节奏不太一样,反派这回安排的行动速度加快不少,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这是即将进入反派指定地点的暗号。燕逸岫顺着彭嵘的姿势暗示看过去,将不远处那栋估摸有上百层的大厦收入眼中。
反派打算在大厦的某一处执行自己的猎杀计划?选择室内,这和他先前的杀人规律又有所不同。
比起街道,大厦内部空间狭窄,不好逃跑。
不确定拥有者和里面的情况,她们贸然跟进去容易引起怀疑,也会陷入难以脱身的困境。
“行动改变,”姜韫根据突发情况下了新指示,“不借目标蹲守礼拜了,得想办法直接把滕期支走,别让她进去。”
燕逸岫控制着步伐速度不变,保持自然放松发姿态,实则心已经越跳越快。
怎么样才能顺利把人引走又不让反派察觉异样?
快想、快想。滕期是研究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
……研究生?
燕逸岫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浏览过的相关帖子。
当初辅导员说她心静沉稳,是做研究的好料,绩点也高,强烈建议她争取保研资格,读研深造。
她对研究生并不太了解的,听了辅导员的话后搜索资料仔细了解了保研和研究生——
然后果断坚决地打消了这类念头。
学习和笔试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大学各类活动她根本不想参与,e人的天堂i人的灵堂,真硬着头皮参与也比不过善于交流和表现的社牛。
所以她的综测分高不到哪去,至于夏令营那些对她来说更是地狱级别。
每次到新环境被要求当众做自我介绍已经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了,其它更有挑战性的难度她只想离得远远的,能安安静静完成学业就很满足了。
话说到底为什么要强制性自我介绍?就不能随大家意愿,活泼社牛想上台介绍自己就去,不想当众发言的就不勉强吗?
一溜人依次上台说出名字加几句性格爱好,底下人能记得住几个?不还是后续慢慢接触才真正了解的吗?
反正今后都在同一个班级里,迟早都会知道谁叫什么长什么样,若是像她这样存在感低的,可能同窗几年都还有人不认得,所以强制性上台自我介绍走个形式到底有什么必要性?
每场看似风平浪静的自我介绍活动中其实都有几个因等待轮到自己上台以及真正上台发言而经历了漫长精神折磨的社恐悄悄阵亡。
自我介绍都是煎熬,更不用说各种面试场合。
再一搜研究生的学习日常,重度社恐更是连连摆手。
组会?Pre?实验室里的人际关系?和别的课题组打交道?开盲盒似的未知脾气的导师?
光是看这些字她就已经开始精神幻痛,搜搜相关吐苦水的帖子更是两眼发黑,赶紧收起好奇的心思不去考虑读研了。
虽然旁人觉得可惜,但她实在不想勉强自己去试做不来的事情,让自己本就难捱的生活雪上加霜。
至于后不后悔,既然她做了决定,自然会接受对应结果,不会花心思幻想去美化另一条客观存在艰辛的路。
同为社恐的研究生们在网上分享的痛苦读研经历对她而言太过惊悚,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于是一提及研究生,那些帖子内容一瞬间从燕逸岫脑海中迅速闪过。
捕捉到其中某些字眼后她灵光乍现,想到了可以救滕期的方法。
她连忙捂嘴假装打喷嚏,略弯腰伏到屏幕前,低声飞快说道:“怀霖,她的导师!”
“快黑她导师的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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