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本不应当见血,因为那意味着血光之灾。
可谁又能保证,祠堂里被蒙上纱布,窥不见分毫真容的泥塑一定就是佛像呢?
佛本无相,可却是贪妄之人赋予它无上的权利。
青年不敢担保,但村长虔诚跪拜之后,双手合十,偶尔间瞥向泥塑的那一眼里,分明只有贪婪与妄念,还有无端的憎恶,全然不见分毫敬意。
像是盘曲蛰伏在沼泽地里等待猎物上钩的蛇,潜藏在暗处,不经意间袒露出一丝垂涎欲滴的杀意。
走出祠堂时,他没有胆量跟村长并肩而行,半拖半就地走着,活像个残疾瘸腿人士,不过在望见苏以的第一眼后,他很快找到了组织。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以身后,专有的打招呼方式便是响亮的一巴掌拍肩声。
苏以捂着肩膀,无语凝噎了半响。
“这位大兄弟,请问你是要送我走吗?”
青年尬笑着举起了双手:“不好意思,头一次看见同龄的活人,有点子激动。”
苏以惯性地想要回怼一句“难不成你以前遇到的都是死人”的话,但略一思考,他果断闭上了嘴。
这话说的没毛病,无限世界里,不是活人,就是死人,再着就是那种半死不活的,被副本同化成NPC的人,丧失了属于人的思维能力,确实也算不上是活人。
青年一见到他,就很是自来熟地勾肩搭背,滔滔不绝地叙述往事。
“你该不会……就是苏以吧?我第一天在队伍里好像没见到你。”
“不过你也是有够惨的,根据系统播报,你好像是被中途强制传送过来的。”
“也还行吧,幸运地度过了第一夜,昨天晚上才被抹杀了两位玩家。”
他说着便习惯性地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我记得一个叫冯季青,另一个叫……”
这位神经大条的终于发现了怪异之处,他脊背一挺,额头渗出了些冷汗,大嗓门的声音一下子降低好几个分贝,勾搭在苏以肩上的手臂停止了乱晃。
他大脑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凌晨系统播报的,宣布苏以死亡的提示,一咬牙,闭眼道。
“你现在……是人是鬼?”
苏以:“诈尸。”
青年:“!!!”
他又惊又怕,但胳膊还是搁置着,没有立即撒开:“所以你现在是……僵尸?”
“这个副本里还有多少惊喜是朕没有解锁到的?”
苏以没有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背:“温的冰的?”
青年呆愣愣的:“……温的。”
反应过来,他惊奇地咧开一嘴白牙:“原来这个副本里面的死亡播报并不意味着真死啊。”
走在他前面,一直隔着几步距离的女人身形一晃,踩着高跟鞋的脚险些没能稳住。
她攥紧手指,牙关咯咯作响,干出丧尽天良的事后,难得有了几分后怕。
如果她男朋友没死,那依照他的脾气,绝对不可能会让她好过的。
青年的嗓门不加掩饰,琳娜听了个全面,余光扫见某人暗淡抓狂的神情后,没忍住,偏头捂嘴偷笑。
苏以却摇了摇头:“不,那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青年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它转了半天,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到原地。
“那你……是个什么情况?”
“我?”苏以跟了一个字,兴致明显不高,“你就当我死了吧。”
青年:???
那我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在临走离开棺材时,苏以也曾这么对里面躺着的人问过。
因为根据系统播报,他跟冯季青,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人了。
可他明显还活着,有着活人的体温,心跳跟脉搏。
这个刚冒头不久的答案,却在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里,被人一口回绝。
“不,系统相当自负,它坚信自己播报检测出来的,就是真理。”
苏以简直难以置信:“我这是被系统同化了?”
但他又猛然想起,自己是被戴上戒指后,系统才开始下的死亡通牒,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戒指上的钻石被光一照,直教人闪得难以睁眼。
苏以看见段佑因为他的举动,嘴角泛起了点笑意,果断道:“这是这个戒指的效果?屏蔽系统监控,被默认死亡?”
他分析完,突然有了点想摘戒指的冲动。
这么个只会咒人死的玩意儿还不如不要,他还想着能长命百岁呢。
段佑却说:“不止,在副本里,被系统自动划拉进‘死’的范畴之后,意味着你就与这个副本内的任何规则划清了界限,将不会对你生效。”
苏以眼睛一亮:“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知道早点拿出来?”
段佑坐起身后,雪白胸膛袒露而出,被子堆叠在腰间,有点像霍乱人心的妖精,乌黑发丝一半洒在胸前,一半堆上后肩,嫩红在乌丝间若隐若现,细看还有斑斑点点的暧昧红痕。
那是过于用力莽撞时,苏以以牙还牙,一口咬下的。
尤其是肩膀那里,简直惨不忍睹,齿痕交加,一个叠一个。
苏以正恍惚着,段佑却笑道:“之前从没有过如此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它还具备这样的功能。”
“照你这么说,这个戒指的功能,是你编造出来的?”
段佑抿了抿唇,并未作答,约等于默认了。
苏以突然就有了,想掐死他的冲动。
“你这是……在拿我当实验品验呢?”
他不由分说就要将右手上佩戴着的戒指摘下,刚摘一半,系统广播沙沙两声,苏以预感不对,麻溜又带了回去。
如他所料,广播沙沙声消失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个戒指,确实跟他被宣告死亡有着极大的关联。
段佑靠着棺材,眼神认真而专注:“既然死亡已成事实,何不在这里同我待着,直到副本结束?”
苏以此刻冰冷的神情就像拔X无情的渣男:“拒聊。”
他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偏头张望了去,段佑歪头,笑得肆意:“怎么?舍不得我?”
苏以的关注点,却在他那一头柔顺靓丽的长发上。
“你在这个副本里……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段佑还真低头沉思了下:“很久了,我大概好像是……这个副本第一个诞生出来的僵尸。”
苏以蹙眉:“那昨晚掩埋的,是你的亲生父母?”
这个问题,段佑答得很快,不假思索:“当然不是,你都是我截胡来的了,虽然有违系统规则,但冯季青那里,可是按照系统规则来的。”
苏以点点头,梳理出的思路终于通顺了。
段佑通过自身权限,将他带来本应是冯季青传送来的棺材里,算是冒名顶替了他们的身份,但又不为了被系统规则捕捉,过于打草惊蛇,原本的冯季青被随机入棺并被杀害的机制没变。
另外一点,是苏以怎么也弄不懂的——段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跟他发生关系?滚上一滚,热络一下?
种种违和感,苏以总结出来一个关键点,段佑绝对认识他,而事情的关键,就隐藏在他因车祸丧失的记忆里。
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是不是曾经……来过这个无限世界?
不过他很快否认了自己,在某人的注视下,他点开了重新连接直播的按钮,按照指引,成功摸到了村庄。
直播间最先冒泡的网友在他开播的瞬间,闻着味儿摸了进来。
【主播主播,能问问……昨天你在棺材里……是不是……被人压了?】
【蹲后续。】
【这就跟追大型电视连续剧,在最精彩的剧情点上断更一样,我迫切想知道答案。】
苏以已经没了要跟网文舌战群儒的决心,晨光散落在额间发丝时,竟显得他整个人温温润润的,瞧着就像是个好说话的。
但只有一路尾随的网友知道,这人一旦张嘴,完全是无差别放毒。
结果也正如他们所料,苏以扒拉开一丛灌木,回道:“哦,你们问他啊,刚被我给捅没了。”
【???】
【我不是还没有睡醒,果然还是起得太猛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没了?怎么没的?怎么就能没了呢?】
【主播你看看那么大的一个宽厚肩膀,那么帅的一张脸,你没有心——】
没有心的苏以不想再浪费第二遍口水:“既然不爱,何必勉强,点击退出,左拐,慢走不送。”
弹幕一顿,死寂了好几秒,终于活络了一些。
【主播,你需要投币增加存活率吗?我可以——】
“不,”苏以斩钉截铁,“没有你的投币我照样能活,无需浪费,你走开。”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便开始兢兢业业地寻找出路。
直播屏幕底下,又悄悄冒出几条弹幕。
【我怎么感觉……主播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呢?】
【不用感觉,身为一位从开始看到现在的,我很确信,他就是心情不好,在冲我们撒气呢。】
在网友的火眼金睛下,他们成功在苏以拿起短刀,砍下挡路的枝叶时,衣领被坠下的枯枝意外拽到,后颈一闪而过的咬痕。
【他不会……真被压了吧?】
——————
“苏以!”
“哥!”
“爹!”
在被叫的第三声后,苏以终于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不知道实情的青年一脸震撼:“您就缺这一点辈分吗?”
苏以疑惑地眨了下眼:“什么?”
青年:……
看得出来,确实是神游天外后,被无意拉回的神。
苏以的睫毛实在是长,垂落下来时,看着很是无辜,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青年,自己跟苏以是一个辈分的。
一个,辈分,的!
最后一个字,他想得差点没把自己的后槽牙咬掉。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不光他一个大聪明,村长也是个会分房间的,一共五个人,除去已经入土的凄惨大兄弟,还有一个出去寻找线索的另外一个,四个人站在两间双人间,跟一间单人间面前,面面相觑了很久。
琳娜她们无从得知苏以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这个分配方案实行时,村长真的有好好数过人吗?
青年开口:“村长您……是不是少分了房间?”
村长污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刚好五间房,不少的,刚刚好。”
青年一急,顺口将苏以推了出去:“可是不是……还有一位吗?”
那道不适的目光这次顺着青年的视线,来到了苏以的身上,岂料他只是扫了两眼苏以右手上佩戴的戒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们村不欢迎已有婚配的,劝你趁早离开的好。”
苏以转了两下手上的戒指,像是在示威:“那我偏要住下来呢?”
村长冷哼一声,腰塌得跟弯了些,拐杖在他手里,底部支撑部分被磕在水泥地上咯咯作响。
“我们这里可没有用来留你久住的房间,”但苏以的态度实在坚决,连声祈求的话都没说上一句,村长受多了村民们的阿谀奉承的话,玩家知道惹不起他,总是对他毕恭毕敬的,还是头一次遇到硬茬,面子上不太能挂得住,他又重重敲了两下。
夜色稍沉,青年戳了琳娜的胳膊两下,问了时间。
琳娜看了一眼手腕:“八点十分。”
还想发出警告驱逐令的村长这时却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眼神不停地瞟向院外,像是着急做什么事,眼下再顾不得旁的事了。
不过在出院前,他又狠狠斜了苏以一眼,怒瞪道:“愿意待着就待着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苏以淡然应道:“我的命还挺硬,就不劳驾您来操心我的身心健康问题了。”
青年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出自己此刻,内心的震撼。
勇,简直太勇了。
但他顺着村长的话,又细细品味道:“这个村落说起来,还蛮怪的,好像不太欢迎情侣。”
苏以抓到了关键:“不欢迎情侣?”
“对啊,”青年一脸坦然,“你是不知道,昨天我们来时,村长听到鑫姐他们是情侣的反应吗?”
他冷脸假装了一下:“就跟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可是自从下午鑫姐吵架,闹分手的情景后,眉毛一下子就舒展了,本来是要求我们自个找村民家入住的,结果就那么一吵,住处就安排出来了。”
琳娜点头赞同,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瞧着他们村里,成双成对出入的男女不少啊,怎么就那么仇视情侣呢?”
她这一句话说完,青年又被某个刚丧失男友不久的某位瞪了一眼,正打算踏进唯一一间单间时,琳娜就站在门前,动也不动,显然是跟她杠上了。
“怎么着?着急投胎啊?”
琳娜每说一句话,总能伴着浓浓的火药味接踵而至。
林鑫咬咬牙:“我累了。”
她一说累,琳娜可来劲儿了:“哟,您还觉得累呢?是上午找墓碑累着了?还是哄男友入睡累着了?”
苏以没有听下去的打算,他随手推开一间双人间的房门,青年跟在他身后,悄悄说道:“琳姐挺看不起那些随意陷害他人的小人的,尤其是这种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放过的,逮着就要好一通说教。”
“其实她早看林鑫不顺眼了。”
关门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听到了极其响亮的一巴掌,但都默契般没有出声。
紧随其后的,是凄厉的叫骂声。
“琳娜,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又是清脆的一声巴掌。
“打的就是你。”
“跟你同为一个队友我都嫌晦气。”
青年趴在门边听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施施然起身,打算上床睡觉。
结果一回头,冷风刮过,整个脊背凉嗖嗖的,尤其是脖颈处,跟坠了两个冰疙瘩似的,连带着骨骼都忍不住战栗。
苏以在大敞开的窗户框上坐着,得亏没有安装防盗网,他就这么虚虚地坐在床框边角,一条腿搭在外面,虽说这是一楼,翻窗出去如履平地,但这逼也不是这么装的啊。
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依旧阻挡不了扑面而来的绝佳气质,一条大长腿横跨在窗框里,另外一条在外面晃荡着,抬眼过来时,压不住的帅气。
他身边的弹幕从刚刚他回头开始,就一直在持续刷新,一群被美颜暴击的嗷嗷直叫。
【我丢,好长的腿,我舔舔舔。】
【能遇见这么帅的人,你小子,好福气。】
【啊啊啊啊,哥哥的腿不是腿,是丽江湖畔的春水。】
高牧简直没眼看,不是……就这?之前还夸他是小鲜肉的人呢?
结果,人家的一个背影,全叛变了。
他又禁不住看了一眼,瞥见那两条逆天大长腿,跟流畅的腰际线后,在心里感叹道,帅倒是真的。
不等他再看一眼,这道欣长的身影已经来到了窗外,他这下子能看见的,也只有背影了。
他叫了声:“苏以!”
苏以回头,不明所以:“你睡觉还需要有人陪着吗?”
高牧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赶忙咳咳两声,掩饰尴尬:“大晚上的,你不睡觉?”
苏以:“你睡得着?”
“月亮很大很圆,还有星星作伴,怎么就睡不着了?”
苏以头也不回:“那挺好,你睡吧。”
高牧:……
这下是真睡不着了。
他跟着翻窗过来,看着苏以绕到前门,大步流星地走出院落,挠了两下脑袋:“这是打算去呢?”
回应他的,只有越走越远的身影,还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
“村长家。”
高牧紧跟上去,连系起白天村长的行径,说些安慰的话来:“这个不用我们操心,牧哥已经提前去打探情况了。”
“你打哪来的又一个哥?”
乱叫哥的高牧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哦,就是跟我昨天一同进入副本的,还有一位人高马大的,瞧着就不太像是好欺负的一位……兄弟。”
“他瞧着就像个能主事的,把我们安排进一个村民家里休息后,就去调查村里的异常了。”
“不过也是怪了,都快一天了,到现在都不见人。”
苏以走一半停了下来,高牧看他神色不对,有些心急:“这是……出事了?”
“错不了,”苏以道,“村长说,不留我‘久住’,但不代表没有给我安排任何房间。”
高牧回味一下,还真是这样:“姜牧哥能被关去哪……”
卡了几秒壳后,他猛地反映过来:“村长家里。”
苏以点头表示欣慰,在高牧赞赏眼光的洗礼下,后撤几步:“所以,带路吧?”
高牧:……
“你不知道路?”
“我应该知道?”
俩人互望半天后,高牧惊奇不已:“你不知道路你还走在前面带路?”
苏以眉头一皱:“我走了那么久你都没叫我,我还以为走的路是对的。”
明白事情真相后,高牧一抚额头。
果然电影里演得那么心有灵犀一点通,统统都是假的,只有互不干涉是真的。
高牧顺着他的方向又往前试探性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了一片树林,那是村庄的尽头。
苏以站在原地等着他回头,微抬下巴:“看够了?”
高牧转身:“行吧,我带路。”
村长的家挺好认的,在村庄居中位置,老远看见,在院子里亮着好大的一盏灯。
苏以跟高牧轻手轻脚摸到大门边站着,偌大的院子里,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油灯在桌上静静地燃着,还有两盏灯,由一根从墙头到门框顶上系好的粗麻绳挂着,跟红灯笼似的。
前不久还在跟他置气的村长在其中一张石凳上翘腿坐着,抬头望天时,烟蒂从唇边略过,夹在手指间,娴熟地上下弹了一下,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圈。
门内传出动静,一位老婆婆走出来时,手上带着一把锁链,距离大门越发接近后,苏以拉着高牧,贴着墙角,躲在了视野盲区。
老婆婆站在大门前左右查看没有人后,才关上房门,细致地落锁。
院里传出了细碎的说话声,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不过这可难不倒一心打探真相的某位。
高牧一模口袋,更是直接用上了道具。
【系统检测:玩家高牧使用道具“人鱼公主的海螺”。】
【功能:可以听清十米之内的人物说的悄悄话。】
【注意:1,只有三次使用机会。】
【2,时长十分钟。】
【检测到玩家已用掉一次使用权限,剩余两次机会。】
高牧将海螺放在中间,隔得近些,俩人都能清楚听见院落里的说话声。
老婆婆先是连连叹了好几声,像是要把自己内心的不甘与愤恨一并叹个干净。
村长的声音他们听了多次,极好辨认。
“囡囡呢?”
“还是不肯好好吃饭,”老迈的女声道,“不过比前些日子要好太多了,那时她总是疯疯癫癫不肯认人,现在好在会叫人了。”
村长吸完最后一口烟,声音粗砺而厚重:“那位客人呢?”
“在屋里绑着呢,”老婆婆穿得单薄,夜间风冷,搓了两下掌心,“一身腱子肉的不好控制,以防万一,我又灌了两碗下了蒙汗药的汤汁。”
高牧听得声音都不淡定了,连撸两下袖子:“我那么大一个牧哥怎么就落入敌手了呢?牧哥你撑住,我来——”
他来字喊到一半,被苏以强制打断,一手摁了回去。
苏以摁头分析道:“第一,你牧哥还活着,没死,第二,伺机而动。”
高牧憋屈地蹲了回去。
院内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
村长掐了烟头,拄着拐杖,借力站起了身:“准备好要许配的姑娘家跟信物了没有?”
“有的有的,”老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红色被褥,欣喜跃上眉梢,“这是老李的姑娘家出生时,用来包裹她的被褥。”
“行,一会儿下葬时将它与那位掩埋在一起。”
高牧听得心脏扑通扑通的:“根据系统规则,会随机入棺……原来是手动入的吗?”
“不,”苏以道,“随机入棺的前提是玩家身上要有与地下亡魂能随之匹配的信物。”
高牧“哦”了一声,感叹道:“原来如此。”
苏以不知道他如此的是哪个原来,他只知道村长家里应该还有更深的秘密。
大门又缓缓地开了,老婆婆跟村长一前一后,一个在前面打灯带路,一个在后面推着木板车。
车上五花大绑的某位,不用开灯确认,高牧也能凭借感觉一眼认出这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失踪一天没动静的牧哥。
他们在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苏以就隔着不远的距离,确保自己能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借着郁郁葱葱的树叶遮挡,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坟地。
苏以嗅见了熟悉的气息,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此地与某位共度了和和美美的一晚。
村长打着手电,开始认认真真地翻找起来,一旦确认是哪个墓碑后,二话不说,拿着铁锹就开始撅坟。
在一旁观望的高牧差点就要为俩人的敬业精神鼓掌了,可惜他不能,因为他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一百八十斤大块头牧哥还跟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捆绑着。
苏以掐着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开始起身上前去营救了。
都说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他眼睁睁看着村长二位挖到了棺材,眼瞅着下一步就要撬开棺材板了,再不救就真的要水灵灵地入葬了。
苏以绕到了木板车上,高牧在一旁观望着打掩护,短刀实在锋利,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松绑完全。
姜牧撤了束缚,居然在车上还悠闲地翻了个身,高牧看着实在焦急,啪啪两巴掌上去,终于还是将人给打醒了。
没成想他这里的动静太大,吸引了还在挖坑劳作的村长夫妻两人,姜牧揉着眼睛刚坐起一半,在高牧期待的目光下,一个铁锹迎头而上,咣当一下,又把人水灵灵地砸了回去。
高牧:……
高牧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有点担心他哥的脑子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姜牧被突入其来的一铁锹砸得脑子嗡嗡的,躺在木板上,捂着脑袋静等几秒,好不容易晕厥感下去大半,更为头疼的哭丧声凭空出世。
高牧看着木板上躺倒的他喊得惨绝人寰:“哥——你别走——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姜牧听不下去,一手撑着身下直起了身:“别叫,你哥我还活着呢。”
高牧泪眼婆娑:“哥,你的头还能要吗?”
姜牧:……
你要不还是闭嘴吧。
苏以还没出手,就见将要上脸的铁锹在半空左右晃了一下,村长一个没拽住,自己摔了个狗啃泥不说,铁锹的棍棒部分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落在了他张开的掌心里。
四周空气中,传来一道低笑声,像是散在空气里,又像是洒在苏以耳边,过于熟稔的气息让苏以不用回头,就能一眼认出是谁搞得鬼。
“段佑?”
“是我。”落在耳边的声音答道,“我就在附近,怎么干这种埋尸撅坟的事都不知道叫我?”
埋个锤子的尸,撅哪门子的坟?
姓段的你还能再断章取义一点吗?
苏以的声音散在风里,异常冷静:“现在不需要你,记得乖乖躺回去。”
他本以为某位时刻不要脸的能再勾勾搭搭一会儿,谁知听到他这句话后,却是真的冷淡下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君好冷淡的态度啊。”
他没嘤嘤两声,苏以再想怼上一怼时,额头却落下冰凉一吻。
“万事小心,我时刻都在。”
等到苏以沉下心再次捕捉气息时,却再难寻觅了。
来去匆匆的,倒是有些不像他,苏以想着他最后消失时,语气里难掩的虚弱。
那货不会真的受了重伤吧。
他正想着,高牧突然叫了他一声,他也顺利夺过铁锹,初战告捷。
毕竟一个入土半截的身躯,如何能与朝气蓬勃的相提并论呢。
同样的油灯,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屋子,只是不同的,在屋内坐着的,跟绑在地上的,来了个颠倒。
本来拿着麻绳打算捆人的是苏以,只是麻绳抖完全后,半途被姜牧截胡了去。
想着昨天被人敲晕,捆绑,又灌蒙汗药的经历,姜牧就忍不住窝了一肚子火气。
他说什么也要以眼还眼,散散火气。
一张圆桌,左右不过燃了一盏油灯,苏以三人的个头都不算小,在灯映射下,打在s地上的影子就像三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虽然现实中……也是。
村长夫妻盘腿在地上坐着,上半身被接连捆了好几道,当然,为了防止逃跑,脚踝那里也捆了两道粗的。
姜牧考虑到村长夫妻二人的身体状况,特意将人调整到盘腿姿势时,才开始上手捆的。
苏以搬来一张板凳,跟高牧他们合力将俩人用木板车拉回本家后,才摆起一副审判的架势。
村长显然不甚在意,因为他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一副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姿态。
老婆婆则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如果不是身处劣势,估摸着下一秒就要叫骂出声了。
村长也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什么脾气,肩膀抵过来后,老婆婆便一点点泄下气性来,学着村长一道,开始闭眼装死。
但这个死,显然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姜牧看不过眼,正想顺手施展一下物理手段。
苏以却站起身将他拦了下来:“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在哪里被打晕的吗?”
一提到此事,姜牧胳膊上的肌肉便开始紧绷起来,他说:“我不是被打晕的,我是被下了药。”
“不过也是奇怪,我被村长他们迎进家门喝茶时,明明没喝茶水,却还是中了他们的招数。”
苏以问:“不知道你还能记得自己当初喝茶用的杯子吗?”
“当然,”姜牧挑了一下眉毛,眨了下单眼,“我可是过目不忘。”
没多久,过目不忘的某位就带着他中招的茶盏来了。
苏以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茶壶,确认里面有茶水时,又倒了两杯递到村长面前。
通过在坟前的一番动作,村长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你们是要干什么?”
苏以道:“茶杯外面应该涂抹了蒙汗药,没别的意思,想让您二老睡上一觉。”
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茶水是他们被压着摁到嘴边送的。
没一会儿的挣扎,药效发作后,俩人便睡了过去。
高牧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确认不审一审吗?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灌晕了?”
苏以张望一下屋内,做出指令:“过后等他们醒了,再灌一杯下去。”
姜牧也问:“你是打算……让他们睡死过去?”
苏以扭头冲高牧问道:“还记得当时在屋外听见的信息吗?房子里,可不止村长夫妻俩人,还包括他们的女儿。”
高牧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苏以此举的用意:“说起来,我们这么大一番动作,居然没见村长女儿来阻止我们,确实有够罕见的。”
不过很快,他跟姜牧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说不定村长的女儿,是藏了起来或者被关押起来,两者概率相当,但只要有把柄在手上,就不愁他的女儿不会前来营救。
苏以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真相,说不定就藏在村长藏起来的女儿身上。
是夜,地下室里骨碌碌从高处掉下了什么东西,是一盒罐头,它没滚上多久,就被黑暗里摸出来的一只手,扒拉着拖进了黑暗。
换季了……又是发烧又是感冒的,感觉再过几天我就真成嘎嘣脆了……
想噶,易嘣,酥脆。
老婆们,啾咪~
预收——《苗疆少年不服老》求收藏~
苏鹤曾经是苗疆少主,因不服管教,被绑在耻辱柱上火火烧死。
乱窜的火苗中,他笑声肆意。
“别忘了,我可是少主,我下在你们身上的蛊,你们解不了。”
火势蔓延到他的心脏,最后一句话散在了风里,轻飘飘的。
“刚好,不多不少三百年,我也活够了。”
村里到最后,无一人幸存。
苏鹤不是善人,自然也会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但苏鹤没能死成,眼一闭一睁,他成了受人欺辱的柔弱学霸。
披着一副清冷美人皮,看着高高在上,其实谁都能上去踩上两脚。
一是他去的是贵族学校,而他家是暴发户,要知道那些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们可最见不得这些批上富贵皮的阿猫阿狗,本质上还流着贫贱的血脉。
二是他从来不会反抗,好像默认了这些行径,也使得那些纨绔子弟们变本加厉起来。
但自从苏鹤穿过来后,一切都变了。
在桌兜里被塞上好几只老鼠后,过了两天,始作俑者被苏鹤堵在了校门口,摊手问他要地址:“你的老鼠是在哪里买的?我家小黑挺喜欢吃。”
被堵胡同时,苏鹤动动手指,一脱外套,隔天,一站六的英勇战绩笼络全校,甚至一度盖过了校霸谢迁,一堵三的风头。
在富二代们报复性偷溜进苏鹤寝室床铺,想给他来点惊喜时,却意外听到了嘶嘶声,床板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爬行动物在上面游走。
直到伸手触及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
后来,再没有人敢跟苏鹤对着搞。
他俨然已经成了新的校霸传奇。
——————
谢迁本来在听说苏鹤的名声后,没怎么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但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时,他就愈发对苏鹤上心了。
越看越发现,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眯眼好看,睡觉好看,就连接水的动作也好好看……反应过来,他猛然回神,靠,他不会是疯魔了吧?
——————
直到有一次,苏鹤被谢迁堵在器材室,后者用早就藏好的,据说是从非洲那里运来的剧毒蜘蛛当做见面礼跟他表白。
“考虑一下做我男朋友,收下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苏鹤看着他哆哆嗦嗦拿起玻璃器皿的指尖,不肯低头,目空一切的视线,明明害怕的要死,却还是要把东西递送到他面前,简直……傻得可爱。
他接过后,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上下打量他几眼,说:“想做我男朋友,首先身体要强劲。”
已经连着三个月没有参与任何体育锻炼的谢迁:!!!
后来他才知道,苏鹤说的身体强劲,是……百毒不侵……
阴郁苗疆病娇美人受×贱兮兮酷哥校霸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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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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