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顿饭让陆安躺了几天医院，但因祸得福，许清如也会主动微信联系他了，虽然是问养茶花盆栽的问题，话里话外，两人的关系都更近了一些。有天和其他医生开会讨论完联合手术问题后回到办公室，许清如发现茶花树掉叶子了，这几天太忙了，也没有细细观察，现躬着身子仔细端详，叶子好像比陆安带来的时候黄了些。拍了照片发给陆安，问掉叶子了是怎么回事儿，陆安发了个语音过来，手机里先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然后才听见他说：“许医生，掉的叶子也不能泡茶哦。”
许清如被他气笑了，刚想怼他，他又发了句过来，“估计是土壤的问题，土是从我家花园里挖的，不太适合培植茶花。我刚看了下时间，今天周五，等会儿我洗完澡来接你下班，咱去花卉市场买点适合的土。”
陆安知道许清如性子清冷，没有什么社交，下班后也基本没事，提出来下班去逛花卉市场这样“拯救小茶花”的正义举措，她同意的机率很大。
果不其然，收到一个“OK”的回复。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陆安有一周还出了差，看他发的朋友圈发的图片，好像是法国。打开车门，副驾驶上是一个枣红色的毯子，还有她认识的奢侈品logo，她有个包是这个牌子。陆安拿起毯子，待许清如坐下时，打开毯子边摊在她腿上边说：“等儿开窗风吹着冷，盖好。”
“谢谢。”
“颜色喜欢吗？我选个暖色的，虽然可能增加不了物理防寒效果。”
许清如笑了笑说，“挺好看的。”
周到如此，许清如不免悄悄看了一眼他，他好像刘海长长了一点，笑眼弯弯，右耳上有颗痣，穿着灰色的夹克，握着方向盘的手节骨分明，手腕上那块价格不菲的墨绿色表，显得他的手指白又长。
陆安感觉到了目光，侧头看了一眼她，她果然一怔，躲开眼神。
陆安笑笑，轻咳一声，许清如就慌乱转头看向窗外。陆安觉得她真的不禁逗，看她黑褐色的头发被风吹起，一点儿香味萦绕着风，带着凉意，吸进了陆安心里，是喷了什么香水么？他从没闻到过。
到了花卉市场，陆安推着购物车，边走边问许清如最近工作如何，生活如何等等，一问一答，许清如也问他出差情况，笑着开玩笑说：”出差不早说，还想拜托你代购呢。”
“小心！”陆安原本笑盈盈的眉眼立马皱起来，大手一揽，将许清如揽进了怀里，手掌贴着她的背。许清如心跳漏拍一秒，脸贴着他的胸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还没换香水。
陆安大声呵斥：“长点眼睛！”
原来是身后的一对小情侣打闹，装满东西的推车竟直线朝许清如撞过来。
男生被人在女朋友面前这么一呵斥，脸也红了，觉得有点丢脸，朝陆安吼道：“不是没撞到吗！”
陆安将许清如拉至自己的身后，手却不放开，往前一小步，对上男生的眼睛，说：“要是撞到了，她能进医院。”又顿了下，轻蔑地笑，”你？不知道还有没有去医院抢救的必要。”
“你…”男生还想说什么，身旁的女朋友赶紧拉住他，示意停下。然后在男生的一声冷哼中，推着车离开。
陆安转身看了看她身前身后，崩着的脸才柔和下来，像是在安慰许清如，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许清如回过神来，她没被推车吓到，倒是被陆安吓到了，尤其是陆安对那个男生恶狠狠地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去医院抢救的必要时，许清如真怕那个男生不知好歹又说了什么刺激陆安的话，导致陆安真揍得他没有抢救的必要。一只手捏上陆安小手臂，“你可别犯傻，他进太平间，你进警局！”
陆安笑着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双手握住，捏了捏，“不会，我吓他的。有你在，我脑子不会坏。”然后又将许清如推往里侧走，自己推着购物车走外侧。
买好东西后又带着许清如来吃饭，美名其曰：“请客吃饭，有来有往。”说服她，又说，“上次吃你喜欢的，这次吃我喜欢的。”于是带着许清如进了一家中餐厅，餐厅员工好像认识他，见他一进门就笑着说，“今天有时间来呀，里面有好座儿。”
陆安做东点了两个怀城特色汤，又点了两盘当下时节比较爽口的时蔬菜、一盘香干黄喉、一盘蟹肉鸡蛋羹。又向服务员要来笔，在菜单上写了三样川菜，然后递给服务员，“就这些，谢谢。”
等到上菜时，许清如一看还多了三样川菜——麻婆豆腐、水煮肉片和宫保鸡丁。
“你刚刚自己写下来让后厨做的？”
“可能没有你上次带我吃的那家正宗，试试看。”陆安依旧是先给她盛碗热汤，又夹了一块儿水煮肉片放进她碗里。
在许清如眼里，两人应该保持着“安全距离”，她承认陆安虽然年纪比她小三岁，但非常有涵养、有学识，做事稳妥周到，挑不出他的问题，人也有意思，他是朋友，但细微处却与刘梦这类朋友完全不同。她挑破了两人之间的纸，陆安却毫不介意，甚至会往前更清晰明了地展示给她看。
“我靠，陆安！真是你！”一个身着休闲服的男士出现，拉回了许清如的心绪。
“赵一鸣？”陆安也微愣，随即一笑，“你怎么在这儿？”
“有个外国客户，带他来吃怀城特色菜，没想到看到你了！知道你回国了，有空想约你的时候你又跑去出差了。出差出完了？什么时候有空？给你补上接风宴。”赵一鸣真是太惊喜了，没想到碰到他的好哥们了，随即坐到他旁边，又注意到对面还坐了位女士，眉清目秀，粉黛未见却五官精致，见过不少美女的赵一鸣竟也一愣，直到陆安用胳膊肘杵了杵他，他才意识到失态，“不好意思。”
靠，真不够意思，藏个美人不介绍害他失态，赵一鸣默默腹诽，看向陆安却是笑着问的，“这位是你女朋友？”
陆安看着许清如，微笑着说，“还不是。”
他回答的不是“不是”。是了，他的目的性一直这么明确。
赵一鸣脸是笑着的，但桌子底下的手却偷偷掐了下陆安的大腿。
“啧！”陆安白他一眼。赵一鸣不怕，站起身来向许清如伸出手，“你好，我叫赵一鸣，陆安的朋友。”
许清如看了一眼陆安，她势必要再次捅破那张纸。陆安必须要明白，及时止损！她微笑，握了握赵一鸣的手，说：“你好，我是许清如，也是陆安的朋友。”
是了，许清如的目的性也一直很清晰。
赵一鸣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波转，暗喜，心里嘲笑着陆安，你小子竟有今天，“我今天带了客户，不方便多待，有时间的话请联系我，我来安排，为我们共同的朋友陆安接风。”
赵一鸣笑着递给许清如一张名片，没等她接过，陆安就站起来就夺走名片，“她有时间的话都是联系我。”
赵一鸣扫他一眼，一脸不屑，仰首离开。
“许医生，不用理他。”陆安给许清如舀了勺蟹肉鸡蛋羹，“这个是怀城特色菜，挺好吃的。”
“陆安，你和我都是明白人。”
“我不明白。”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拒绝的话说过不止一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陆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着许清如的眼睛，他真的看不透她，“为什么以恋爱为目的的互相了解都不给我机会呢？许医生，我觉得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你就一直给我判处死刑。还好你不是法官。”看着她板着脸，最后还是不忍，开句玩笑缓和气氛。
“一开始，我就把参考答案告诉了你，这段时间，开门见山或旁敲侧击也都在提醒你，是你执迷不悟，一直要往这条死路上走。”
“你谈过恋爱？”
“没有。”
“你都没有走过，甚至走到过终点，你就直接在路边竖起此路不通的告示。”陆安取过茶壶和茶杯，倒茶水，“还记得我们在山顶看茶花的时候吗？”茶水放到了许清如面前，他再给自己倒一杯。
许清如一怔，在山顶时，他对告示视而不见，最后他们看到了茶花，她知道他在隐喻，“你不要偷换概念，山顶的茶花是你提早就知道有的，所以才会带我去。”
“那也可以理解为，我坚信最后的结果是我理想的那样，所以才会带你前往。”
“呵，你这理解根本不成立，前提条件你就已经知道，再去假设毫无作用。”
“你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陆安。可是感情并不是不讨厌就可以在一起。”
“可是我没有奢求我们立刻就在一起，我连一个过程都不能有吗？我觉得你对我不公平。”
“没有结果的过程毫无意义！或者说，你知道是结果是死的，还要做冤大头去走这个过程？你不是商人吗陆安，商人会去做没有收益甚至亏本的投资？”许清如喝了口茶水，听到陆安说对他不公平更生气了。不公平？为你着想还被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
”感情不是商品，许清如。”陆安第一次全名叫她，因为听到她说的，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他是商人，所以感情约等于商品？右手捏了捏眉心，“我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恳请你给我一个过程机会，我想证明我自己是对的。清如，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认定感情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不会接受，甚至连以恋爱为目的的相处了解过程也不愿意有。但我真的喜欢你，你漂亮知性，我对你有一见钟情，但不只是一见钟情。你做事冷静、有理有据、你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在明知道别人心思的时候，毫不拖沓，该否决就否决，你虽然嘴上不让分毫，但是你的心是柔软的。清如，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你都在吸引我。所以我恳请你给我一个过程机会，我不想放弃任何我跟你的可能。”
陆安真挚的眼睛和话语让许清如觉得自己被一股暖意包围，慢慢的要溶掉她的心。两人就这样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许清如忽然一笑，认命了似的，“算了，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随你，你要机会就给你。”
陆安终于笑了，他知道许清如松口了，又怕许清如反悔，立马说：“你答应了的就真要给我机会！”
许清如白他一眼，吃了勺鸡蛋羹。
怀城的特色菜还真不错。
吃完送许清如回家，到小区门前，许清如拿出座椅前方放的一小袋包装完整的培植土，这是花卉市场买的，准备下周回办公室给茶花换上。道完谢下车准备回家，陆安叫住了她，“等等。”
许清如一脸疑惑，看到他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两个袋子递给许清如，“这个是静和茶庄制作的红茶，很香醇，外面买不到，你上次带回家的绿茶我估摸着你可能要喝完了，这次给你带的红茶试试。这个是出差回来给你带的礼物，虽然我没给你代购想要的，还好我准备礼物。下次出差肯定提前跟你说，想要啥告诉我。”
一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玩笑话——出差不早说，还想拜托你代购呢，他此刻弯着笑眼回应她。
“都是土特产，快收着。”陆安笑着催她，“许医生，不要负担这么重的样子好不好，脸都皱在一堆了，出去玩给朋友带点特产也是正常的，况且你说了要给我机会的。”
“这…”
许清如刚冒出一个字节，陆安就打断，“是不是觉得重，要我帮你提回家？”说罢就提脚准备往小区里走。
“不不，我收我收。”许清如赶紧接过，算了，也是这个道理。上次她去静和茶庄玩儿，回来也带了土特产给刘梦呢，“谢谢你。”
回到家，许清如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准备回卧室时，瞟了一眼客厅，看到桌子上的袋子才反应过来，还有东西没收，边过去开始拆陆安的礼物。有两个包装精美的茶饼，包装上系了一个小木头挂件，上面是“静和茶庄”四个字，圆圆的茶饼仿佛还能闻到香味，许清如闻了闻打算明天用它泡奶喝，第二个袋子里有瓶拉菲葡萄酒，还有两个梵克雅宝首饰盒，还有两盒不知名的铝罐东西，许清如没学过法文，看不懂，借助手机一查，原来那两个铝罐是露杰鹅肝。
呵呵，还真都是土特产，不知道是不是把酒和珠宝混进鹅肝里凑数的，这鹅肝死也没想到有生之间能跟它们一起被算做土特产送人，许清如这样腹诽着。打开首饰盒，一条是玫金色和朱红色间隔排序的四叶草项链，另一条是带有五个朱红色四叶草的手链。首饰在客厅灯光下流转着光，许清如笑了笑，收起来便给陆安发了条微信。
“土特产很别致，很喜欢，谢谢。”
陆安喝水在落地窗前看着手机消息，笑着回，“喜欢就好，周末愉快许医生。”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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