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仿若未闻,拿过纸笔潦草记了几笔,冷冷站在床边,观察着床上人的反应。
克菲埃尔脸色不变,堪称为娇美的面孔依然笑意吟吟,只是目光稍冷了一些,手指转着笔没再吭声。
躺在床上的科费洛咳嗽几声,眉头紧簇,嘴里呜咽出声,声音细小,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克菲埃尔用笔敲了一下左手的手腕,兴趣盎然的凑近观察少年的变化。
他笑了一声,俯下身用笔尖左右拨弄科费洛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翻,啧啧称奇道:“奇迹的圣主啊,虽然很不愿承认,但德斯,你这个不讨人喜爱是家伙确实是个……天才。”
克菲埃尔不知是不是故意停顿了几秒,这让最后两个字听起来有些不情愿。
德斯埋头写着报告,依然一副不想理睬他的模样。
瞧他这幅模样,克菲埃尔也不恼,端着个笑脸,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的刀光剑影床上的人浑然不知,因为这会他正难受的要命,科费洛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内脏热得燃烧,突然一盆极寒的雪水不管不顾地扑进来,五脏六腑疼得要命,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来来回回疼了几遍,科费洛再醒过来,睁眼就是熟悉的天花板,脑袋还是懵的,一时竟没想起来是哪,睁着眼睛缓了会,才发觉是手术室的。
看来是被送进去了。
真好,又没死成。
科费洛瞪着天花板发呆,四周一片安静。眼珠子转了一圈,科费洛侧过脸,手术室里没人,德斯也不在。
抬起手,手背上还留着两个针孔,针孔的周边皮肤已经有点发青了,潦草扫了一眼,科费洛就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回宿舍躺着了,可是德斯还没过来,待会肯定要问问题,自己还不能走。
垂下眼,科费洛又百无聊赖地躺了回去,脑子里一片空泛,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抓不住。
腰侧有些痒,科费洛动了动手指,身体还是没力,不想去挠。
没人去碰,痒意片刻后就消失了。
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科费洛没等一会,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德斯依然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冷灰的眼睛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端着咖啡的男人。
男人身着丝质长袍,偏金棕色的长发扎了一个长长的松散鱼骨辫半耷在肩前。
少年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不想男人径直看了过来,冲他笑了一下,完美的笑容,这倒显得是特意看他的。
科费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点,一脸恍惚模样眼睛却不偏不避直直对上那人的眼睛。
克菲埃尔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便轻巧地眨着眼睛给了一个Wink,另外一只手抬起可爱地冲科费洛打了一个招呼。
这人什么情况?内城的人吗?
科费洛抿紧干巴的唇,下意识勾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心里留意了几分。
两人对视,皆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远远瞧上去格外其乐融融,而两人之间隔着的冷脸德斯,看上去就更加煞风景了。
德斯没理身后那个嚷嚷着要给科费洛留下好印象而刻意去换了身衣服的男人的小动作,手里握着杯温水递给科费洛。
“有什么感觉?”
小心翼翼地抿了口水,科费洛感激地冲德斯扬起嘴角,瑟缩着弯了一下脊背,漂亮的眼睛带上了惶恐和后怕。
“谢谢你德斯先生,昨天晚上我先是感觉到身体很痛,哦,最开始是肚子疼,后来蔓延到全身,说真的,那太疼了,然后我的眼睛看不见,之后手也没了力气,那真的让人感到绝望,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
科费洛捏着杯子,白而细的手指抓着杯身,手指细细发着抖,尽管面上依然强装镇定,但少年的演技实在太差。
深邃的眼望着少年,德斯目光冷淡,视线落在被雪白织物遮掩的皮下,下颌动了动,刚想说话,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便蛮横无礼的插了进来。
只见克菲埃尔笑嘻嘻的用双手捧着一个奇怪的塑像凑了上来,被刻意拉长的音调显得粘稠如糖浆,听得人耳朵发腻,“我亲爱的小科费洛,瞧瞧这是什么。”
手掌被人拉了过来,小塑像就被放了上去,“这是用恩格拉尼克山上的远古熔岩雕刻而成,有趣的小玩意希望能缓解一点您的痛苦。”
两人的目光落在同时落在科费洛手掌上的塑像上,克菲埃尔意味深长的笑着瞥了眼德斯。
果不其然,德斯拧着眉,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和厌恶。
塑像很凉,边缘光滑,丑陋的五官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科费洛用气音低低笑了一声。
丑陋的圣主……
“真是神赐的礼物,感谢您的好意,但我实在宵小,玷污这等神物是我的罪孽,烦请您收回去吧。”科费洛颇为夸张的推脱,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表现得好像收下这座奇怪的塑像后自己马上就会下无尽地狱般。
“不不不不,还是收下吧,圣主喜欢你这样漂亮的孩子。”克菲埃尔抿了一个不太友善的笑,几乎有些奸邪和蛊惑了。
手术室冰冷的灯冷冷打在小小的塑像上,崎岖坎坷的五官如熔浆般半下垂,被雕刻师刻意雕刻出的温和慈祥的神态的僵硬的挂在上面,类似人体的身躯站着端庄,但形态却格外恶心,近乎硕大到透明的肚皮高耸。
像极了瘌□□与蠕虫的结合。
科费洛的手指抖了抖,吸了口气,将塑像抱到胸前,一脸的喜极而泣,如获珍宝 “真的感谢您先生,我一直仰慕着我们的圣主,只恨我从小丑陋,失去了侍奉的资格,真的太感谢您了。”
“如果可以,能否告知您的姓名,我将铭记于心,并时常为您祷告。”
说来荒诞,审美错乱到得了失心疯的教徒们,意外的喜欢美丽的少年少女,美名其曰,侍奉圣主。
克菲埃尔抿唇又笑了一下,说道:“我叫克菲埃尔,很高兴见到你,礼貌的小可爱。”看见科费洛小声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并冲他害羞地笑了一下后,才满意地退到一边,而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德斯这时接上话来,表情依然冷淡。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没问题就过来帮忙。”
视线扫过被少年紧紧抓着的塑像,德斯轻轻勾了下唇角,带着点不清不楚的嘲讽。
科费洛只觉得今天的德斯心情很坏,表情阴沉的像实验失败了似的。
科费洛不想触他的霉头,刚想点头,视线扫过一道熟悉的东西,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停顿了几秒,对上德斯乖巧又可怜的开口,“德斯先生,我腿还没有力气,可以再躺一会吗?一小会就走。”
少年总是一副可怜样,眉头微微簇着,面上歉意满满,生怕惹人不高兴的模样,谨小慎微到可爱。若旁人这般作态总要讨上几句变态与恶心,可若是相貌姣好的少年人,如此又是另一种滋味。
德斯其实偏爱这一款,不然也不会同意带上科费洛一起外出。
想也没想,德斯颔首同意了,克菲埃尔拨弄了一下脖颈上吊着的卡索,对上科费洛的眼睛,笑眯眯地摆手踩着德斯的脚后跟出去。
门关上之前,科费洛好像看见德斯回头的表情变了一下,是难得生气的德斯先生……
客气重新跌入安静的怀抱,消毒水的味道再一次涌入鼻腔。
科费洛眼睛盯着已经严丝合缝的大门,突然没头没脑的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压的极低,教人有些毛骨悚然。
“克菲埃尔……内城的人啊。”手指细细摩挲着塑像打磨光滑的颅顶,五官的阴影投下,遮挡了眼里的神情,只能看见少年唇角微妙的弧度。
“咔嚓——”
顺手将塑像放到一边,手再拿开时,光滑的表面已经有了细缝,细缝狭长,一路崎岖蔓延到厚实的底座。
科费洛在床上又休息了十来分钟,离开时还帮忙打扫了手术室,门再一次合拢后,头顶猩红的灯闪了闪。
与此同时,监控室——
“科费洛还是这么勤劳,怪不得德斯这么喜欢他。”
道恩撇了撇嘴,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翘着腿滑去了下一个监控。
索顿懒洋洋吃了一顿回来,为了节省能量消耗,干脆直接把躯体放出了一半,半边脸融化成了不断扭动的短小触须,另外一半还是一个正常的青年男性面孔,巨大到膨胀的软性触肢挤挤挨挨塞满了整个空间,表皮附着的黏液留下湿滑的痕迹。
光廊的光,好像比平时暗了些……来来往往的研究员不确定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廊灯,如此想到。
科费洛拖着脚往回走,快到饭点了,送餐员该来了。
捏了捏口袋里的试剂,少年弯着眼高兴地抿了抿唇,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旋律诡异的歌……
“劳得克是位好好先生,他勤劳又善良,他是我们的好员工,圣主啊,请奖励他吧,让他侍奉您……”
洁白的光温柔的笼罩着身型瘦弱的少年,安静注视着他一瘸一拐的踩下灰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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